【作者简介】申军燕 笔名：静坐闲谈。甘肃省陇南市宕昌县沙湾镇人士，现在江苏丰县“重庆信人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工作（重庆外派）。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系甘肃省宕昌县作协会员、陇南市作协会员、陇南市诗词学会会员。著有《一份契约一条命》《带走一双鞋红色皮鞋》《爱一切归零》等短中篇小说。作品发表于知名微刊《作家》，起点中文网、重庆法治报、哈达铺杂志、企业内部报刊等。曾发表散文作品《生活留下伤疤，让书页来磨平》荣获2022年“阅读伴我成长”网络读书二等奖

《幼小心灵留下的记忆，会记一辈子》

文/申军燕

      火辣辣的太阳照得沥青路冒着热气。在211国道旁一颗大槐树下，有几位老人，没精打采地摇着蒲扇，聊着闲天。宽松的暗灰色面料衣服，在微风下轻柔的摆动着，犹如白龙江面的波浪。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撕心累肺小孩的哭泣声。悠闲的老人们被这突如其来哭泣声，所惊扰。 侧耳倾听，抬头张望，显然，这些老人被哭声所吸引。他们犹豫片刻后，互相搀扶，慢慢站起，佝偻着腰，寻着哭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老人们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在他家门口哭泣。 小男孩看见老人们向他走来，他哭得更加厉害，嗓门更加响亮了。他用哭声诉说着心里委屈。 只见这小男孩仰着头，张大嘴，哭声震天。卖力的哭泣，使得他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汗珠犹如锅盖上的水蒸气。脸颊上的泪痕，犹如黄土高原雨后的路面，一道道，湿漉漉。 有一位老奶奶，慢慢走到小男孩身旁关切地问道：“今天六一儿童节，崭新的白衬衣，好看的短裤都穿上了，还哭啥？” 小男孩听到这不解地询问，哭声更像葬礼现场，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哭音也猛增了好几个分贝。 当这些老人，看见小男孩穿的鞋，已经明白了一切。 小男孩穿着一双千层底黑色布鞋，但已经退色鞋面有点发黄。能看出，这双鞋已经穿了很久，另一只鞋的鞋面，还打有补丁。 孩子看着老人们看他的脚，他不自觉的把露出鞋面的两只脚大拇指，往里收了收。这一动作就像乌龟的头，一伸缩，藏在鞋内，这更加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孩子哭泣，是为了一双鞋。 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活动，老师要求学生穿白衬衣，灰黑色短裤，白色运动鞋，可他没有。 俗话说：“麦黄农忙，绣女出房！”农忙季节，就连闺房里的黄花大闺女都要出门收庄稼，大人哪有时间管孩子的这些破事？ 九十年代初，在农村里，家家都穷，谁知道这孩子穿破鞋是家里没钱买，还是农忙没时间买，所以老人们也不好劝。 一阵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麦秆的香味。有几位老人觉得站在人家门口也不是事，已挪动脚步，慢慢走开。 突然，只听见“嘣”的一声巨响，虚关的木门，碰到了墙面。一位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站在了小孩面前。 他挥动了两下手臂，随即只听见“啪～啪～”两声，小男孩快速摸着小腿，惨叫着一边跳着跑，一边回头看打他的男人。 他跑了没几步，转头盯着打他的男人，他怕男人再追过来打他。 男人站在门口，手上拿着细细的竹棍，怒目圆睁，一只手指着小男孩，大声吼道：“我看你再哭一声！再哭，我就打断你的腿！” 有一位老人，赶忙抓住男人的胳膊，又转头向小男孩喊道：“还不快跑，再不去上学，就你爸的脾气，我们可拦不住！” 男人举起竹棍，看来要发力追赶，怎料他却原地踏步，双脚踩着地面，砰砰作响，就是没跑几步。 小男孩见状，也顾不了让大人买鞋了。他撒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男孩跑了一段路，转身看见大人没有来追他。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磨磨唧唧，抽抽涕涕，抹着眼泪，郁闷地去了学校。 小男孩来到学校后，默默地扫视四周。 他多么希望所有的同学都和他一样，穿着破旧布鞋，最起码有几位同学和他穿的一样，他心里也许会好受点。 但没有，所有的同学都穿着白衬衣，黑灰色短裤，白色的运动鞋。看到这一切，他的头压的更低了。他悄悄地走到了角落，背靠着墙，当时如果有老鼠洞，他都想钻进去。 随着上了铃声响起，随即老师也吹响了集合的口哨，学校庆祝六一儿童节活动正式开始了。 老师们组织学生们排队，小男孩从角落处，不情愿的走入人群。 他是他们班个子最小的，理应站在最前，但他却低着头，畏畏缩缩，卑微地站在了全班同学的最后。 他看着露出脚大拇指的鞋，自卑感困扰着他，一直低着头。 那天，他不知道校长和老师在舞台上讲的啥？他更不知道哪个同学上台领了奖，谁被评为三好学生。他在舞台低下艰难地熬到同学们表演节目，老师再不管他们时，他悄悄地溜走了。 这个小男孩就是我。 那年的六一儿童节，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算起来，这件小事，已经过去三十多年。我妈在这件事上，也吹嘘了三十多年。 直到现在，她和亲戚朋友聊天，只要说起做鞋，她总会自豪地说：“我白天干活，只一晚上，我就能让我那几个娃，穿上我做的新鞋。” 其实我妈并不知道，她在农忙季节，熬夜给我做鞋的事，我早已忘记。 但每年的六一儿童节，我总会想起，那个穿露脚丫子布鞋的往事。 幼小的心灵，如果在特定的环境下，受了委屈，总会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