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孀嫂之心》

一一写在抗疫非典那年的供书故事

文／李学

上了汽车。我呆呆地望着嫂子，并向她作着分别的手势。她却满面春风得亲切地说：

‘’兄弟，再见吧‘’。好象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任务，声音是那么的庄严而洪亮，表情是那么的严肃而得意。

‘’呜一一‘’

长途公共汽车在公路上由慢而快地向前驶去，它把我载往远方城市的农业大学。然而，我把对嫂子的留连、思念的之情永久地牵挂在心中。此时的我，却是心情黯然，她的身影又浮现在我被泪水模糊了的眼前。

那是一个正月初五的下午，她赶着自家养得十几只羊群 ，沿着大渠塄蹓着，一边放羊，一边消磨那节日思念亡夫的伤痛。

初春的野外  ，一块块去年秋耕汇过的土地，经过去冬的风吹冷冻之后，显得格外酥松保墒。它定能长岀金涛滾滚的麦田，碧绿如海的甜菜……路旁的白杨树在微风的吹拂中 ，显得更加挺拔俏立，它好象在骄傲和自豪一一自己又战胜了一个严寒的冬天，又将要迎来一个象今天风和日丽的春天。可她呢？却难与这优美而宁静的景观和谐在一起。这时，不听呟喝的羊群，任凭它们觅草的趣兴，边吃草边往哥哥的坟旁串来。由于她心中的伤痛，不愿让羊向东走去。可这羊群偏却与她的意向相反，嫂子越喊它们就越要向东走，最后都跑开了。或许是它们对男主人怀有几分眷恋之心，去通灵性的地平吊的不成吗？

她不得不随羊而追来。却看到我正在这里默默的哀悼哥哥，她也没有料到我在这里，对我的哀悼很是震惊。

我这场平吊完全现露在她的眼前：

‘’……我的哥哥呀!你是咱们家的中梁砥柱。‘’

‘’你精明强悍，能耕作，能经商呀!‘’

‘’你不该早早得离我们远去，这叫我怎么办呢？一一只好回家务农啦。上靠寡母力不从心，靠嫂子，她是个妇道人家，又不知她心怎想。‘’

我说到这里与她面面相觑，觉得：一个文雅俊秀的书生，悲痛兮兮；涌眶的泪水象断了线的一串珍珠急重而下，这样无奈有失男尊。

万籁俱寂的野外，坟旁稀稀落落的荒草在寒风微微地吹拂下，也在肃穆地点头，为我们的哥哥默哀。

‘’你说我有什么心想？我只有孀嫂之心了。‘’

她大概把我的话全听到了，所以她才这样来反问的。

我哑口无言 ，只好听嫂子把话继续说下去：‘’是的，我们的哥哥年轻有为，可他已如明星坠落，虽说不上是那英雄的壮烈。但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极大的损失，因为他是个模范家长。他的心中憧憬着旖旎的锦绣前程一一供弟弟上大学，拆盖新房，光景过的富裕些，逐步向小康社会奔去。这就是他作为一个平常人的理想及使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对得起我们……一个国家的强胜不正是表现在人才倍出和国民的富裕吗？系之说来，国家的栋梁之才不正是岀自全国各地的千家万户？供孩子们读书是每个家庭和家长应尽得无条件要求的责任!对于我们这个家庭来说，我只好夫责妻承了‘’。

这不假，这个大道理她在守年岁时就给我摆过，看来她是要说到做到了。我想到这里，又在责怪自己，不该对她的心香产生怀疑。她的这些溢满承诺语意的话，激犮着她一一在与我们相依为命的生存中，准备好来担当‘这个家；要与她的命运作顽强地抗争。从那时开始，她就情不自禁，精神振奋。把两条辫子甩在背后，疾步走到我的跟前，‘’兄弟，别哭了‘’。话音未落，伸出两手死劲地把我拽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打劝说：‘’你不能老是这样，要说悲痛我比你更厉害，我从心劲上能忍住。你应该也能忍受住。再说这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死不在复活。我们念哥哥的好，念哥哥的功，就不能让家庭受到任何损失。老天，命我们相依为命，那就让哥哥的哀愿如愿以偿吧！你再去读书，准备今年考大学!‘’。

‘’可你是个妇道人家  ，什么事情都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呀!干脆我回来一边种田，一边自学读书吧‘’。我擦着眼泪恳切地说。

‘’那怎么行呢？‘’她果断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话茬，接着又说，‘’我何尝莫思绪过这些吗？读书首先要有个好的思想情绪，好的场所和环境才行，照我们这样的家庭肯定是不行的‘’。

‘’可我唯一的凭靠只有你一个孀嫂呀，又因为哥哥治病，到处向亲戚朋友借钱，三百不多，五百不少，几乎是债台高筑了‘’。

她激动地说：‘’我就要当这个烈性的女人，下定决心供你读书，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在所不辞!‘’

但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迟疑地站着。

‘’你别再犹豫了，读书决不能半途而废!‘’说着她拦羊去了，边走边说：‘’钱，你放心，照我说‘’。

临近开学，他终于把钱处够了。我走的那天早晨，接到钱后问她……她慷慨激昂地说：‘’你不要问这些线的事，只管好好地学习!‘’

开学的前一天，我登上了去母校所在的县城的长途班车时，心中陡然涌来一阵甜蜜的酸楚。

在学校的每一天，使我感到有一股来自嫂子名下激励的生气，这股生气，它无时无刻地不在无声地鞭答看我好好地认真地向上地学习，废寝忘食，悄灯夜战地读书!

每当我掏出领到资料的时候，仿佛又听到嫂子在说："小康，鸡子下蛋的窝巢很低，听见鸡子鸣叫，你给妈妈把蛋拣回来，让奶奶存放起来。这卖蛋的钱是给你叔叔供书用的"。

每当我交付饭费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嫂子她，把刨镢举得高高的在空中一次次地划岀弧光影线的起落；一蹧蹧盘绕在田间创玉米茬的身影。开学前她为了给我凑钱，提前去张农农场洽谈包揽二十亩玉米茬，刨一亩十五元。与人家代理场长说明情况很受同情，才预支三百元钱，急救了燃眉之急。后来经过本村的同学探家归校传颂我才得知佳讯的。

每当我收到了嫂子的信的时候，看到信文里的内容……安慰我家里的农活儿没有拖累下，让我放心  一一我仿佛看到了嫂子她躬着腰将送出的锄头吃力地拉回来一一锄小麦的身影。这样络绎不绝的动作，累得她满头大汗。她不是停住锄伸腰歇歇，而是一边揩汗，一边把锄死的草拣在一起（抬回来喂猪羊），又把锄头送了岀去……她这样的辛勤；多种经营，都是为了周济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这样的为我鞠躬尽瘁，鼓动着我的心里暗暗立下约法三章：

一、中学到大学期间杜绝抽烟喝酒。

二、在校期间除了集体活动外，不能游大街、看电影、打游戏、上网吧。

三、尽量缩小花销，把所用的本子两面写。

辛苦不负有心人，在期中考试后，学校举行了一次数学竞赛，我得了全校高三年级第一名。大概又是探家的同学把佳音带回了村里，嫂子她自然是喜不胜收。不多久，我的饭费用到不可供需的地步。那年的那时，正处在预防以及消灭非典的歼灭战中，禁止客运车辆通行，天隔一方的我，在无奈中不得不通过电话向她探寻如何能得到援救我的生活费用的困境。

谁敢想到，她在第二天骑着自行车直弦掺近百余里的士路赶来为我送钱送夏衣。当时的我，以及所有的同学们都在为她这一旅程怔惊不已。

同学们正在午后上体育课一一操场上自由活动。我把她带到寝室，去锅炉房打来半盆温水和一杯开水，为她洗脸，解喝。

稍停了一阵。我问：‘’嫂子，你吃过饭了没有？‘’她微笑着说，‘’去哪里吃去？在这么严峻的期间，谁不怕染上非典？沿路无人岀入，各村的小卖店小饭店的门窗上，都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幸亏还是妈妈的经验多些，让我自带三张烙饼和一瓶开水，才充足力气……到现在也还不饿呢？‘’

听着她的叙述，我在感激不已的同时，说：‘’是我拖累你啦，我欠你的太多了‘’。

片刻的功夫门卫追了进来。怒气冲冲地说："我上了个厕所你就给闯进行来啦 ，放下东西赶紧走！"

我好话说了一大堆，才允许她洗把脸喝杯水的。

门卫大爷走后，她打开挎包取岀伍佰元钱递给我，后又掏出几件过夏的褂子、衫子，有的是她给我新打的，有的是他给我清洗的。这真是让我喜出望外，惊喜若狂。

‘’成天引文咬字，推理分解，把你忙碌的衣服也顾不上洗，看你邋遢下个啥样？‘’她爱惜般地说。我接着说："前几天有位女同学在洗衣服时，也曾提说帮我洗洗褂子，可我謝绝了人家好意。宁愿自己在同学们中间的形象相形见绌，忍受被同学们的凌辱之慨，也不愿引来在学生中说三道四的邪谣。现在嫂子你送来的衣裳，是多么得适时急需。我们这样的家庭，这样供书的情况，几乎让人不可思议了，你还为我的衣装如此奢侈，哪来的那么多钱？‘’

她的脸容神情沉默，顿时被由来内心的冲动的红容没淹了。语意使我疑惑不解地说,"哪里花什么钱了？布料是我父亲来探望我时，从青海带来当嫁装的，前几天我才把它亲手做成褂子的，那两套西服新装是我和哥哥拜堂成亲时一一不过他很少穿时，仍是崭新如初，你不穿也是压柜底，有时我翻柜底时看到容易引起我极度的悲伤，不妨你穿着，也好化悲痛为力量，给咱们考个好大学!"

‘’那手艺是怎么这么快就学成了？"我急切地问。

这时她的神态稍稍的安详了些，才分辩地回答：‘’我先是拿你穿烂的褂子量下了身长，腰围，袖长，腋下弯度等主要部位的尺寸，再用大张的废报纸照着裁剪书上的样式与尺寸的比例来捉摸、设量裁样，经过反复考究后才开剪下料的"。说着拿起这件新做的褂子，又说："快来试试，好让我放心踏实"。

这样的盛情我岂敢怠慢随急照办，经过她地拉袖拽襟得一番抚摸终于爽快地说："没有想到，赶我预想得还要合身呢——这真是两全齐美，既省了钱又挺合身"。

"你真有心计，比嫦娥织女还手巧呢!‘’我心里为她感叹而夸赞出口。

‘’看你，念了书老学会个夸张的辞法一一'损人了!'‘她虽然是语意娇嗔，但神态仍是严肃而认真。‘’咱没钱就想沒钱的办法嘛，这又不是什么……造飞机、大炮咱够不上，做这个么，也是女人的本分行，亏你才这么夸了……这不是一样得合体体面吗？"

这时我又起了和她在哥哥的坟前的对话的经历，便说："我对不起你，真是不忍心呀一一"

嫂子她会意地说来，"其实，自你走后一直是幸事连捷一一企业家张农投资给咱们村打了个喷水井，用水的冲力反压至地下的水管里，把水龙头系连引在每家水缸上面的一一自来水。人家农场的技术员从外地引进了人工手推耘锄，我们照样做了一架，效率特高，每天推玉米空行不下三亩；同时也省力得很。省下的时间我可以去农场薅苗子、撇树芽，挣钱供应你，比以前好多了"。

她讲得那么严肃、本分、自信，象一阵拂面的春风卷去了我心中对嫂子的担心一一郁结般的愁云。同时觉得她更加成熟、精明、能干而感人景仰!于是我怀着象观众欣赏名影歌星那样的心态，仔细地观察着她比以前胖了，两条特长的辫子乌黑发亮，在她身背上摇摇欲甩。显得她经历了辛勤而劳累锻炼了就的身体更加庄重结实，体态仍保持着原有的玉立婷婷、清秀大方，充满着青春的活力。特别是肤色经盛夏骄阳似火的炽烤也只能镀上一层红润而发紫的红颜。

我看着她，想起了结触到文学书中的历历爱情中女角……可惜了，你是我苦命的亲嫂子一一当然，我不该想入非非，也不应该那样想入非非。

嫂子帶着对我考大学很大的希望心。使人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也引来同学们猜想非非的议论的私语。盛情难却，感人致深。嫂子供我读书的事迹在学校里传开。班主任兼语文课的李老师了解了详细情况。在一节作文课上，他突然说出，"这次的作文题目是一一《孀嫂之心》，题材围绕亢济科的寡妇嫂子，送他来读完高中最后一学期，迎接考大学的事迹，写一篇体裁为短篇小说的作品"。

那次的作文我没有完成，因为我没有到找到真正的结局，不敢在众目睽睽的同学们面前夸大其辞。

李老师大概也理解了我的心事，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要在实际中找到真正的结局!"

在临近高考大学的前一个星期，我接到了嫂子的来信……‘’先是叮咛我加油卖劲，后又嘱咐注意身体，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做好万事。最后还是安慰我一一放心地考吧。家里的情况都好……秋作物长势旺盛，小麦快要收割……看来又是一个丰收在望大有年一一家里的事，我是会照顾好得。你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我正在年轻有为硬琅得很。祝愿你……等待佳音!‘’

我被新疆农业大学录取，感激万分。狠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嫂子的身旁，和她一起抢收小麦。好在一庆二功，一同共享喜悦。

那天中午我来到地头一看。这沙田薄地上，竟能长出这么好的庄稼。小麦套种葵花，各自称能竞争；葵花挺拔有力，叶片蓬巍，头葵有的开放，有的含苞。小麦穗大密集，割倒的麦子一梱紧挨着一梱，象铁道上的枕木向前伸去。

我的心不由得振颤起来，如果单是密植小麦，可以用收割机进来走上几蹧便可完事儿，她却是为了提高土地的利用效律。才这样……她怪不得这样珍惜？怪不得母亲斥责我，‘’开学时，我让你别听你嫂子的，可你们偏不按我的意愿一一和你嫂子一起养田种地，发家致富。你们俩偏不，她还更加支持你，你道好……可你嫂子了……这不有几个中午没有回家，看把她的身体累坏，我们怎么向你青海大叔交待!‘’

人常说 ，女人坐月子，男人拔麦子。可嫂子她……能不够呛。

我的心里很着急。来到地头，落稳脚步，就在嫂子拉开一道腰子的旁边割了三行。拿出拼命三郎的阵势向前一步步得飞快地割去。

‘’济科，你晌午饭时回来的?‘’她在揩汗时看到我才问的。

我边割边回答她，‘’是的。我一到家 ，妈妈与寒暄了几句…‘...'妈妈说不管你有多喜……反正你给她送饭去，连你吃的饭，喝的水也估量上，拿去｀一一那你就过来和我一起吃吧‘’。

‘’好的——‘’她缓缓地向我走来‘’。只见他汗流满面，就连那两片白的良衫襟被汗水完全浸湿了，紧紧裹贴在丰满乳姿的倍位上。他肥胖的脸胧上仍是沉着冷静，象是心中茫然重重。但她还是抢先问道:‘’你考得很好吧！‘’

语音耿直、爽侃、亲切，亳无一点怨意。

我激动得没来得急回答嫂子，也顾不得我们之间……的身份和关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哽咽地说：‘’你太辛苦啦，叫我怎么报达你呢？我自感愧疚一一不过我沒有辜负你，我被'新疆农业大学'录取了!‘’

嫂子的脸霎时间通红在耳畔；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松幵。我不忍心地呛道：‘’你这是怎么啦!‘’随后，她的神态突然巨变，冥迷茫然的眼神立即恢复原状。原委道：‘’以为是哥哥还魂复活了，本来他年轻有为，生龙活虎……如果不是在这块地里给玉米打杀虫药时慢性中毒，他是不会离我们远去的。我每次来这块地里干活儿，中有这种幻觉，你可不能见怪……要是那么认真，就不配是个男子汉啦!‘’说完眼睛复杂地盯着我一动不动。

‘’是呀，这就是我们农村农业科学落后的铁证，老是粗心大意三不怕，打药时连个配水的比例也看不懂，又对它的警觉放弃了事，能不中毒吗？看来党和国家的'三贴近，三下乡'的决策的政策是非实行不可了。嫂子，这就是我报志愿一一农业大学的原因之一，看来这对于我们农村的青年学生还是有深远意义的，你说对不?‘’我争求着她的意见。‘’等我从新疆大学毕业回来……‘’

‘’你说什么？已被新疆农业大学录取了!那你不早说‘’。惊讶地打断我的话茬叫道：‘’我方才原是只顾冲动……‘’

‘’你说得太好啦一一等你大学毕业回来，我们的承包责任田，就是你们科研成果的试范田和种子推广田。未来的农业专家，你说可以不？‘’既有趣又实在的话，使她得到自心的怡悦和慰籍。脸上才泛起了笑容。

‘’可是一一‘’我心中忽然生起一股莫名的忧伤，痴痴地发呆。

‘’又在为上大学的钱发愁了?‘’她倔强地怒斥道：‘’春上让你去读书时，你也是这样，可我也照样让你凯旋而归。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励心图治一一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没有上不去的高山，就怕你不愿登山!‘’说完后用沉思的眼光看了我一阵。‘’只要我能活奔乱跳，就是砸锅卖铁，也在所不辞!‘’说完后和眉悦色了。

临走的前天晚饭后。嫂子默默无语，但若有所思，却返回了自己的房问去。

‘’……叔叔，我长大也要上大学‘’。小康眼眨眨地望着我说。

这是多么聪明的孩子呀。至于上大学，只要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是，他是多么需要有一个可亲可爱的父辈之长，来为你们奶、母、子三人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庭。

我正在为刚才嫂子的穾然离去所跷蹊，可她这次又进来了。她片刻的功夫，由长辫子变为短剪发头了；还含着眼泪。我对她更加跷蹊了。

我看到嫂子在掉泪，不由地使我深思起来，抑制不住心情的牵动，禽着泪说：‘’嫂子，我明天就要走了。这是一件特大好事，应该欢欢而去，可我不愿离开你们。但为了我们农村的庄稼人永久的幸福共存一一这广阔的农村天地是需要大批的农业界的科技人才来拯救的，这是我们整个时代迫不及待的，刻不容缓的大事。为此，我又非走不可!‘’

‘’兄弟，把你的留恋的情感应该留下，但你要信心充足地而去。你今天的离别是短暂的，你心里不要难过，我们都是为明天更好得回生。家里的事情我负责到底。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因为我是一个极端守旧的人，始终不会变迁自己的信念。自我零落在亢家，恢复了心理那时起，我心里就立下一个坚不可摧誓言：我在有生的年华里，要为亢家付出全马之劳，屡行我良心上的一种特有的执著的责任。有关你念大学的钱，我是这样考虑的，也是这样决定的一一学费、书费，你向国家银行去贷款，饭费和穿衣及零花钱由我负责‘’。嫂子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开始湿润着，声音颤抖地说：‘’孩子他爸!如果你陡然岀现今天的场面上，那该多好哇!那一定将留恋变作欢送，把哭泣变作笑语‘’。说完泪流涮涮。

她这才把手里拿着用红头巾包裹着的两条辫子抖出来，声音哽哽咽咽地说：‘’嫂子的命运不好，被人贩子以招工办厂的为诱饵，从青海骗到这里。在逃跑时不幸落难一一被发洪水的河水卷翻而漂流着。被哥哥不畏自己的安危，奋不顾身跳河搭救于我，幸存来到你亢家，原想找到了一个能依托终生的安营之处的啥!不料，没过上，上等的农户的光景，却，可敬可爱的他，给我留下四岁的康儿和七十岁的寡妇婆母而自己含恨恋舍得离去。我感到这是很背时的事!此时此境你的嫂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此的努力也比不上哥哥在世时，只能这样一一‘’说到这儿顾意把手中的辫子抖掷了一下，以表笃心!接着说：‘’你把它保存在身旁，到最困难，最急需，到非卖不可的时候再卖。听说那里的西欧国家商贩很多，对中国女人的辫子特感商赏，它的价格比内地更加昂贵。倘若报名时还没有贷下款，那就……'’她说不下去了。本来是这样，这是嫂子作为女人比美的心爱的伴随着她生长了二十五年的辫子，是她在河水中与死亡挣扎时被我哥搭救的一线希望才拽它而得救上岸的辫子，又是与我哥爱情结成的辫子。眼前又是送给我……她把这样心爱的昂贵的神圣的东西为供我上大学缺钱而献岀。谁不为此伤感而发自自心的感动呢？她默默的泪如雨下。

最后，母亲深沉地对我说：‘’济科，你明天就要上大学去，千万不要把你嫂子忘掉，万万不要幸负她对你一切帮助的心事!‘’母亲说完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母亲的这句话说的，口气是勒令的，表情是恳求的。

这时我猛然又想起隐在心中的一个密秘一一用自己高考得奖的钱，给嫂子买了一件粉白色的丝绸衣料制成的连衣长裙，原打算我走后再让母亲交于她穿，原因可想而知。可她一次次地舍自为我，感人泪下。我何不去亲眼目睹她试赏我对她的回报呢？

月亮明媚，繁星点点。我拿着长裙来到了嫂子的门前，只见屋里的灯光竟是彻照如昼；从家门上的小玻璃窗眊见，康儿已入睡沉沉；她却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边拿着个酒瓶喝蒙酒，一边在默默的象似在沉思着什么!

我推门进去，她顿感怔怔不已，惊喜而慌恐地问：‘’你一一？你这是!‘’然后说起了醉话，‘’原来我的亡夫亢济世还魂人间啦，来，为我们的弟弟上大学而干杯吧!‘’

‘’我就是为了安慰你才进来的，你能为我送衣剪辫子，我就不能为你买件长裙?来，你来穿上，我看看你到底是人身美还是心灵美!‘’我亲切地无拘无束地说着。

嫂子她激动、无奈，一股幸福的温馨的暖味芬芳了她的心香 ，痴痴地入醉，热泪盈眶。

嫂子她只好盛情可享。当她把最后一道钮扣摡好，低头周身巡视一番的时候，觉得有《末代皇帝溥仪》里，婉容性欲李忠队长一瞬间的风采 ，幸福的感动的淌着泪水地依偎在我的胸前，抑制不住她感激而颤栗的心弦，冒昧而羞赧地拥抱了我。‘’嫂子不管你和世人如何对我的评判，但我为了我们这个相依为命的家，也为了我们的妈妈和康儿，总之为了这个家的一切，我宁愿抛弃自己的一切……济世你要理解我一一我年富青春，因为我不想离开这个家‘’。

我原有备无防，此时此境无可奈何，千思万虑……片刻，我红着脸，恋情绵绵地掷脱开她，尴尬地看着她正已痴痴地站着，襾眼在淌流着兴奋的泪流……

汽车正以全速地奔驰着，把我所留恋的一切，恋舍地抛在了辽远的背后。

这时，我才幡然醒悟。母亲对我说得最后一句话，完全意味着要我对嫂子承当某种允诺……我才领悟出她在割麦时喃喃自语地骂我‘’你才不要脸!‘’的意途。既然如此，我怎么能把你送我的珍品（两条辫子）随意地卖掉?那不叫西欧的那些富商们笑话我一个堂堂的中国男子汉没有骨气!为了读书没有钱竟能把红颜知己的赠品卖掉。不，我不能，那怕是我在假期中去咯什摘棉花，或是去和田玉矿采玉挣钱也要把书念下去。况且，我们伟大的祖国，正精心策划一一帮助我们这些贫穷家庭的孩子，去能心安理得的好好地读书的多种排忧解难的好政策去银行货款或享受社会的慈善机构地支助。我岂能……我自言自语，‘’嫂子，你放心!‘’这时，我多么想再让嫂子骂我一句：‘’坏小叔子!‘’可无情的客车……

我很无奈，但愿我的哥哥也能理解我们。不管这是母亲的设想，还是嫂子固执己见。我不怪她们。总之，嫂子的一切都很可爱。因为她是从浩翰的渺茫中进取的一一用一只小小的帆船正将我从激浪滩头向岸上摆渡着的!

嫂子，我一定会时常给你写回家信看的，我们心心相印，盼望团聚，有期可待。你等待着……‘’时间就是伟大的作者，它会写岀一个完美的结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