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弦月
文/一抹斜阳

入夜,乍然惊起,原来猫儿撞翻了蚊香,转眼间无影无踪了。回首床头的钟,已然凌晨三点。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纱,倾泻在阳台地砖上,树影婆娑,虚无缥缈,禁不住由心入境,翻身跃上阳台。
天上悬着半轮下弦月,月洁天清,星光闪烁。不知谁家正在运作的空调渗出水滴,敲打楼下人家的窗篷,滴答之声不绝于耳。远处隐隐有犬声传来,楼下围墙边、湿地里、草丛中,蛙们、螽斯们争相呜唱,交织成美妙的大自然和弦。哦,也不全对,分明为每年到了这个节气方能听到的月光曲才是。

兴之所至,走下楼梯,走出小区。有风,轻拂在脸庞,清清爽爽。前方建筑工地上,民工们乘着夜间的凉快紧张地劳作着,或许他们此时正在盘算一番辛劳后及时拿到的工钱,家中多病的老母,待哺的孩子,全都在眼巴巴指望着呢...…
这里已然没有了自然的和弦,也没有大白天机器的轰呜,偶有几声铁板被锤击声响,间或几道电焊闪现的弧光。这一切,别有一番情韵,没有被破坏,反而增添了夜的祥和与宁静。
蓦然想起五十多年前,晚春,也是一个下弦月。正值缺粮少油、饥腸辘辘,寻思去野外做个活计。有人递来热喷喷的煨红薯:“刚从灶眼里扒出来的,好香,快趁热吃了!”苍老的面容憨笑着。明生他娘,已越过时空,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中。

回到小区,几只檐老鼠嬉戏着从眼前飞过,翩翩然。他真有些羡慕檐老鼠了,昼伏夜出的它们可曾有过几多如此美妙的夜晚?虫鸣、蛙唱仍在继续,犬吠已不可闻,或许那只狗狗已然进入梦乡。圆自己的“初夏夜之梦”去了。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鸡鸣,距天明尚早,而太阳终究会出现于东方。雄鸡一鸣天下白,乃中唐诗人李贺的名句。古人吟诗,凑兴悦己,却也振奋后人。倘若李贺能身处这样的夜晚,他的锦囊之中可否又能添上几许写滿佳句的纸张?
清凉的夏夜有如春天,站在阳台上,融在下弦月的银辉里,思绪连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