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想起我小时候过年的样子,恰如美妙的梦境,近在眼前。那时节,穷人家过年虽然不大讲究,但也充满了乐趣。一进寒冬腊月,我与哥哥就踮着脚看日历,期盼着穿新衣、放花炮的日子早一天到来。
腊月里,爸爸仍像往常一样在外面忙着挣钱;而妈妈除要张罗一家人一日三餐外,还要不辞劳苦、不分早晚地为全家人飞针走线、洗洗涮涮,缝制新衣与新鞋,进行全面大扫除。腊月初八日,清早起来照例喝了妈妈煮的腊八粥,帮着妈妈剥了一堆蒜瓣、泡上了腊八蒜,年前的序幕慢慢地打开了。
接着就是腊月二十三日等妈妈买回糖瓜为灶王上了供品,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祈盼他回来降吉祥。那时也挺逗的,我们家那十几平米的小屋内,面对屋门的北墙上方正中间端挂着毛主席开国时身着绿呢军装的标准像;而屋南墙门与窗之间的墙体上方端供着灶王爷与灶王奶奶,爸爸妈妈安排领袖与神明的画像相聚一室,让他们终日四目相对,共度春秋,彼此间倒也朝夕相伴,其乐融融。
到了腊月二十五、六日,妈妈就催促着爸爸带着我们哥俩到外面的澡堂子去洗澡,借以洗去一身的污垢,丢弃掉往日的烦闹与不快,迎来新岁的好时运。
腊月二十八,妈妈比平时就更忙了,这一天她最少也要蒸上三、四锅的馒头。为图吉祥和喜庆,她还用筷子头或“八角(调料)”沾上红色染料为每个白白胖胖的馒头点上美丽的图案。
腊月二十九日,在满屋弥漫着浓重的鱼香、肉香、菜香的节前气氛中,我与哥哥忙着帮妈妈在屋门窗的玻璃上贴吊钱、窗花、还有小肥猪、大福字。妈妈还用那种明黄色的纸钱叠成很多的大元宝贴在门窗的格框上。大门框上贴上春联,那时的春联都是一些卖字的老先生书写的。一年,一位老先生用瘦体书法写的“又是一年春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的春联字字俊俏秀美,让我至今赞叹不忘。屋内的水缸上贴上杨柳青木板年画的大鲤鱼,以示年年有余。屋内墙上贴上“抬头见喜”,屋门对面的墙上贴上“出门见喜”,满屋的墙上又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年画、福字,这一下喜庆、祥和、期盼、热闹的节日气氛一下子就降临了。
那时过年有句老话叫“女孩戴花,男孩放炮”。自1953年l2月14日,农历11月9日妈妈为我们生了个小妹妹后这话真的得到了印验。妹妹小时候娇小瘦弱,穿一身花衣服,扎两条小辫子,小辫上系两条或粉或红的宽绸带,再戴上一、两朵珠花,让满屋子撒满了春天的气息。她给爸爸妈妈带来了儿女双全的满足与骄傲,带来男孩子无法替代的又一种幸福与快乐。有了妹妹,过年时我就多了一样游戏陪着她打灯笼玩儿。嘴里还要唱着那上辈人传下来的童谣:“打灯笼玩儿呀,哄小孩儿呀,鲫鱼拐子大花篮儿呀”,“打灯笼烤手了,你不出来我走了。”“你打一个灯呀,我打一个灯呀,三大子呀,换个洋学生啊。”…再说男孩子放炮,那年头可比不上现在,在没有禁放烟花爆竹的那些年,孩子们买礼花、买炮,一买就是几百块钱的,甚至上千。我们小时候买个三、两块钱的,最多五块钱的就算不错了。那时两毛钱一挂的小炮儿我们舍不得一挂一挂地放,都要拆成一个一个地放。还有那些棉纸裹药炭的滴滴星,泥裹药的小礼花、地老鼠,土法制作的钻天猴,身着大红袍的“两响”,牛皮纸裹着的“白杆儿”等等都是男孩子们即喜欢又珍惜的物种。时光飞逝,看看儿孙们现在过年的吃喝穿戴与玩物,不得不让我们羡慕与感叹共和国翻天覆地的巨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