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狐
引子
2004年孟夏,像往年一样,百草绿了,南风热了;柳树郁郁葱葱,小麦开始灌浆。可此时老赵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人人都皱着眉头,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老赵他的大号叫赵先禄,今年48岁。他得了一种“吃秋不吃麦,吃麦不吃秋”的噎食病,也就是农村常说的癌症。这不刚刚从医院拉回来吗,原来挺英俊的一个人,如今瘦得不成样子。围在他身边的有不满45岁的媳妇李秀霞,还有58岁的秀霞的表姐王秀英,以及老赵和秀霞的一双正在上学的儿女。
“我不行了,秀霞,你吃苦了,想方设法把儿子闺女给培养成才;你们姐俩一定要好好的,特别是秀英嫂子你大不少岁数,有事多担待着点儿。”老赵有气无力说道。
过了一天,老赵就寿终正寝、撒手人寰去了。后来秀霞还真的把一双儿女培养成才,一个浙大,一个山大,完成了老赵的夙愿,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 初涉农事
时光倒退到30多年前1974年的初春,那年赵先禄18岁,是个雄姿英发的美少年,本来他在市里的一中读高中,上一中可是凤毛麟角,虽然不是成绩第一,但学习不好那是万万不行的。他学习优异,年年是“五好学生”,还当着班干部。上了一年后,不知是“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还是犯了校规校纪,总之回到了家乡。
有好事者就问他父亲:“怎么你家先禄不上了,学习那么好,多么可惜呀!”他父亲就给人说:“俺小子学习好,学校让他提前毕业了。”
当时,还是生产队,“队为基础,三级核算”是农村的基本形式,不上学就得参加体力劳动,是农村的唯一途径。于是先禄(因为赵先禄还是一个青涩的小青年,所以称他为先禄)就和那些没有上高中的半大小子一起摸爬滚打,早出晚归。
学习好,脑子好使是先禄的强项,半年之后队长就派他做记工员,他把几十人的工分账弄得头头是道,明明白白。又过了半年队里选领导班子,他又做了小队会计。这下好了,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来往账目分毫不差。
那时还是大锅饭,老少爷们、婶子大娘、嫂子姑娘爱开玩笑,尤其对小青年。谁谁谁搞了个对象,谁和谁散了等等,先禄也不例外。他和一位叫王秀英的嫂子爱开玩笑。 二、 初尝禁果
花开两只,各表一朵。下面咱们就说说王秀英。王秀英,名如其人,长得秀气,英气逼人。年方二十有八,亭亭玉立,丰满而绰约。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笑起来“咯咯咯咯”满天飞。据坊间传言,做闺女时就红杏出墙,迷倒好几个后生,不得已从山区嫁到平原。生有两子,大的六岁,小的四岁,丈夫是个工人,三班倒。
先禄就爱和她腻歪,从当了小队会计后,再当记工员不合适,就利用小职权和队长一说,就把记工员派给了王秀英,一天6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的工分是一月一对 ,长退短补。
到年底了,先禄和秀英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因为都是靠工分吃饭,他们两个人关在屋里给大家算账,一来二去,暗通款曲就勾当上了。
漫漫长夜 ,秀英老公上后半夜班,孩子都睡了,自己凄苦难熬;先禄烈火干柴,情火中烧。熬啊熬,好不容易熬到子夜时分,先禄来到秀英家的半截墙外,一纵身就跳过墙头,迫不及待地跑到窗户外。
“嗒嗒、嗒,嗒嗒、嗒”两短一长,轻轻的扣击声。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门没插”秀英轻轻地说。
先禄推门进去,月光下,大冷的天秀英竟一丝不挂,平躺在炕上,等待着先禄的勇猛冲锋。先禄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像饿狼一样扑向秀英。
“ 想死我了,今儿个我吃了你!”------秀英不知嘟囔些啥,先禄气喘吁吁的,哪管他天昏地暗?先禄嘴里含着秀英的一只硕大而鼓胀的乳头,一只手抚摸着另一只乳房,揉搓着挤压着。因为秀英还在哺乳期,还有奶水,连玩带弄,不亦说乎!可对先禄来说,初尝禁果的快乐使先禄不能自拔。
你亲我,我亲你,又来了兴趣,梅开二度又云雨了一番,方才作罢。这件事对秀英来说是家常便饭,等于是嫩草喂奶牛,三十如狼吗;可对先禄来说,他没轻没重,可秀英喜欢。二人互表衷心,海枯石烂不变心。言罢,先禄提上裤子,穿好衣服又从半截墙头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一到秀英老公上二班或三班,先禄必定要去和秀英约会。
可能有人要问了,如此放肆,眀铺暗盖他老公就没有听到一丝猫腻?他老公那个人整天嘻嘻哈哈,对这些事不大关心。曾经调侃道,扛起枪上前线,你们后边狗连蛋!
日子就这样过着,日复一日,转眼到了麦天。麦场上麦子堆积如山,队里的劳力大多都在场上。打麦的机器轰隆隆地转着,许多人都在忙碌,有的再挑麦秸垛,有的在扒麦籽------ 乡亲们挥汗如雨,好不容易熬到半夜,人们累的筋疲力尽,都跟三孙子似的,也顾不上洗脸,队长让大家散了。农忙季节每天抽出一名小队领导,再配一名青年陪同看麦场,得防止有人偷啊。
今天该先禄值班,好歹擦了一下脸,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他的伙
伴说:“我有点饿,你先在场里待一会儿,我回家吃点东西。”说罢就往村子走去。
先禄刚走,伙计暗地就随后跟上,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回家。先禄不几步就到了秀英家的附近,左看右看,见附近没人,一个箭步就到了墙头外,双脚一纵跳到院里。
我说吧,先禄不会回家,这么好的机会。于是走到秀英家门口,使劲敲着街门“开门开门秀英嫂子,快开门!”敲了好几遍,听得里边搭了腔:“谁呀!半夜三更的,有事明天说。”这分明是秀英的声音,只好回到场上去,看先禄何时回来。待了有一个时辰,先禄才回来,阴沉着脸,只说了一句话,睡觉!
这些可好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传十十传百无径而走,背地里当做茶余饭后的佐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禄我行我素,外甥打灯笼——找舅(照旧)。就这样混两年多,期间有说媒的介绍过,一打听就泡汤。
后来老爹实在看得紧,和秀英的来往比较少。但他老爹绝对不能允许让他如此下去!
转眼到了1978年春节,过了年先禄已经21周岁。腊正月正好是拉纤说媒的时候,可斜了门,先禄挺精俏,长得没得说 ,家里条件又可以,一个哥哥又有正式工作,为什么没人来说媒?他老爹也下功夫劝过,总不能每天拴到裤腰带上吧!还是他老爹有韬略,名声不怎么好,不受打听。当兵走吧,让他出去锻炼锻炼。一说到当兵,先禄终于幡然醒悟,这样一直下去,找不上媳妇不说,还把自己的前途毁了。就下决心当兵去,于是报名参军,他就把手指头咬破,在一块儿白布上写下血书:“坚决要求去当兵!” 三、 踏进军营
咬破手指头也要当兵, 这下可了不得了,轰动了上下有关人员,公社的广播里天天大力宣传。接兵的一看,竟有此优秀青年,说什么也得带他走!
于是,穿上绿军装,带上大红花,在父兄和哥们及乡亲们的欢送中,先坐上大拖拉机,先禄在送行的人群中仿佛看到了秀英。然后登上了接兵的火车。先禄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争取穿上四个兜的军装。
秀英也随着先禄当兵,也就没有再干记工员。
新兵训练期间,认真刻苦训练,听连长的话,不怕苦不怕累;生活上内务整洁,团结同志,努力向老兵学习。三个月的训练像掉了一层皮,活脱脱一个潇洒英俊的军人样子。他被分配到了班里,过上了一个正式军人的生活。
三个月后的一天,中午饭前。
班长喊道:“赵先禄!”
“到!”
“连长让你去一趟!”班长命令道。
在路上,先禄怀着忐忑不安心情,不知什么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报告!”
“进来。哦,赵先禄你来了。”
“是这样,连队想让你做文书。新兵你表现挺好,连里缺一个文书,你的档案里填的是高中肄业,不知能不能做好工作?”连长接着说。你可知道,农村出去的兵上过高中的凤毛麟角,而且还是市里的一中。
“能!保证做好工作!”先禄马上答道。
就这样。先禄踏上了新的岗位。
要想做一个好文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文书面临工作繁杂,必须具备政工和军事的过硬能力。写写画画、杂务、迎接检查千头万绪。某种程度上说,即是“战斗员”,也是“值班员”,有时还是“连首长”的“代言人”。特别辛苦,既锻炼人,又接触面广。先禄都做到了,而且做的不错。一年后光荣地入了共产党,事情朝着预想目标发展。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80年部队上提干实行改革:一律不从士兵中提干,从军队院校中选拔。农村来的,哪来哪去,不安排工作。霹雳一声震的先禄晕头晕脑,作文书整体忙的不可开交,就没时间复习,再说当年上高中就一年,以后要考军校,再怎么努力也是杯水车薪。情绪相当低落,连首长发现了他的思想动态,给他做思想工作,勉励他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当兵三年,和他的想法一落千丈,好歹熬到退伍就不错了。 四、 退伍回乡
原来指望当兵能有个好的出路,好好干提个干,最不济退伍后给安排个工作,那样就彻底脱离了农村,岂不乐乎!谁知道不安排工作,而且不从士兵里提干,转来转去又回到农村。在一家国营工厂上班的兄长给找了个临时翻砂工,他去看了看,粉末乱飞,乌烟瘴气,根本不是人干的活!谁承想当了三年兵还得回农村修理地球。
没奈何,还得安下心来。已经二十三、四了,再不找对象有可能打光棍儿了。给谁说呢?苦闷异常。旧情复发,晚上就又去找秀英嫂子了。老公去上班了,孩子睡了之后,久别重逢,烈火难耐,俩人久别胜新婚,一番云雨之后,就把他的心务事一股脑的倒给对方听。
秀英胸有成竹地说:“我姨家的表妹今年20了,还没有对象,赶明天我去一趟,把你的情况给姨和表妹秀霞说说,你们再见个面,八九不离十。成不成的先搁一边儿,你可不能把我忘了,一个月最少两回给我亲热。”
先禄忧虑地说:“那要让她知道了可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 ,别人不会对她说,怕啥来着?”
第二天,秀英早早起来了,带孩子就坐头班车进山了,说是看姨姥姥去。
当时交通不方便,山区的道路狭窄,路面坑坑洼洼,也没有铺路面,一天就一趟车,摇摇晃晃中午12点才到家,稍停片刻就回返,秀英只好住下了。
轻易不来,秀英姨和表妹秀霞热情招待, 寒暄过后,就进入了正题。秀英口绽莲花,把先禄夸得英俊潇洒,知书达礼,是一个挺不错的好青年。当即秀英姨和表妹秀霞就决定,明天秀霞就和表姐秀英一块儿下山,美其名曰是探亲。第二天中午,早早吃了饭,在车站等车下山。
到家已经天黑了,住下后,秀英马上让孩子通知先禄吃饭后过来。
先禄吃过饭后,马不停蹄地来到秀英家。一看姑娘长的挺漂亮: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人淡如菊,玉软花柔,一副美人坯子,真是高山出俊鸟啊!
随后,秀英推说有事离开了,以方便两个年轻人说说话。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都有意向纵深发展。
不一会儿,秀英回来了。就问先禄谈得如何?先禄心意一定,就是她了,非他不娶;秀英又问表妹,她害羞地点点头。成就一番好事,岂不美哉!
先禄和秀霞约定,明天上先禄家里看看。先禄回家给父母一说,高兴的二老不知所以。一会儿,收拾收拾院里,一会儿,收拾收拾屋里。这个东西在这里碍事,那个东西在那里碍事!一直到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先禄去到秀英家,把秀霞领过来,一路上多少羡慕的目光跟着转。
“先禄,好福气,你小子命不赖,哈哈!”一个婶子用羡慕的口气说道。邻家北舍也都七嘴八舌地说好。先禄也笑着打着哈哈。
他(她)们来到了先禄的家门口,先禄客气的让秀霞先进。听着有动静,从屋内先后走出先禄的父、母亲。他们笑容满面地往屋里让他们。“快进屋里来,快进屋里来!”
到了屋里,先禄首先向秀霞介绍:“这是我的父母。”秀霞羞涩地叫了声:“婶婶、叔叔。”又向他们老两口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叫秀霞。”他们二人忙不迭地赶紧让秀霞坐下,又是倒水、拿糖…… 他妈拉着秀霞的手,一边笑一边说:“闺女,进了这个门,就是咱家人,不要拘束!”快中午了,他妈又说:“在这里吃饭.吧,你在这玩几天,没事在院里转转。”忙着去张罗饭去了。
秀霞打量着着院子,三明两暗带甩袖的北屋,两边是配房,南边是南屋和门口,整整一个非常漂亮的四合院;先禄在西屋住,进去一看,仍然保持着在部队的作风,非常干净整洁。
吃饭了,他妈端上来两碗卧了两个鸡蛋的打卤面,“你们赶紧吃,吃完了我再给你盛!”
饭间他妈殷勤地问这问那,你父母可好?家里几口人?饭香吗?………”问的秀霞怪不好意思的。临走还拉着秀霞的手,舍不得放开。
过了几天,先禄陪秀霞回家,秀霞妈一见先禄,满心欢喜;高高个子,笔挺的身板,浓眉大眼。常言说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半月以后,两个年轻人商量着旅行结婚,因为秀霞家路途遥远,不方便在家结婚,于是他们坐火车上北京了,新事新办他们结婚了。 五、齐人之福
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蜜月,转眼就过去了。1983年农村实行大改革,几亩薄田的收入杯水车薪,先禄开了个木板厂,租场地、跑设备、买材料、招工人忙得不亦乐乎,终于开张了。
秀霞做会计兼做保管;秀英孩子也大了,腾出手来做了后勤。起初没有经验,所赚甚微,除了工人开支,剩不了几个钱。
起步难,起步难!晚上先禄两口子躺在床上,秀霞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说:“咱得换换思路,不能老等着别人来买,你得走出去,请进来,扩大知名度,看是不是能发展起来。”
“你说得有道理,赶有时间我就出去看看。”接着又说“你怀孕了,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临走以前,先禄当然还记得对秀英的承诺,抽时间找秀英又云雨的一番。
先禄到了有木板厂聚集的地方,取了经交了朋友。回来之后厂子大有起色。转眼到了冬天,秀霞到了预产期,一家子欢天喜地,腊月初八生了个大胖小子。全家人兴高采烈,全围着小孩儿和秀霞转。可是对秀英承诺又浮上心头,在秀霞怀孕七、八个月和坐月子期间,虽然现在先禄深爱着秀霞,但情债还是要还的,谁让秀英给先禄介绍个了好对象呢。就这样先禄一手托两家,在老婆和情人之间游刃有余。
时间长了,没有不透风的墙,隐隐约约有风声传进秀霞耳朵,但又没有证据,还是自己的亲表姐,先禄又那么爱自己,钱归自己管,有什么都商量,不大可能发生桃色事件,就没当回事。
两年后秀霞又添了一个千金,老人和全家喜形于色,一儿一女,正好组成一个“好”字,这以后先禄干劲更大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双儿女逐渐长大,上学了学习非常好,从小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是上重点大学的苗子。
2000年,秀英失去了得了不治之症的老公,成了一名寡妇,不过两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丧事期间先禄从开始到结束,一直在管大事,非常尽心,就像他自己事情一样。秀英和先禄的感情,有偷情、爱情转变为亲情,有什么事想到的就是先禄。
第二年,先禄的父母先后去世,悲痛万分。这样就是明里一个家庭,暗里又有一个家庭,两方面都得照顾。他的木板厂又扩大了生产,比原来可是强多了。又过了几年,厂子蒸蒸日上,买板的、联系生意的络绎不绝。会计和保管还是秀霞在负责,后勤还是秀英在负责。
到了2003年过了冬至,先禄吃饭的量一天天减少,开始没注意,后来在秀霞和秀英催促下,不得已做了胃镜检查,原来是得了癌症(噎食病)。半年多以来,什么灵丹妙药都吃过,还是没逃过命运的安排,所以就有了开头生离死别的告别场面。
尾声
先禄走了,是一手托两家累的,还是命运使然,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孩子培养成才,两个孩子不负众望,后来一个考上浙江大学,一个考上山东大学。秀霞和秀英,两个表姐妹还是表姐妹,两个人同病相怜,走的挺近 ,至于先禄的风流韵事俩人闭口不谈,这也是心照不宣一种默契吧。
作者简介:笔名 野狐,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