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毒草(长篇小说) 董顺学 著

第十一章
到了冬季,生产队里的农活变的单调了许多,除了杂七杂八的一些零星农活外,大宗的农活基本上分为两种,一种是往地里送粪,另一种是打碾粮食。
送粪的活以男劳力为主,打碾粮食则以女劳力为主。周思甬何凤治和曹庆儿自然被分配到了担粪这一组。何凤治人老实,不论干什么农活都很踏实,担粪这活儿也是一样。别人担粪时挑着两只小粪筐,而他却挑着两只特大号的粪筐,一担粪的重量超过了二百斤。像曹庆儿的一担粪连四十斤都没有,但挣的工分却都是一样的。于是,大多数人每天劳动是为了混工分,出勤不出力。
周思甬倒不像曹庆儿那样有意识偷懒用小框担粪,一担粪虽然没有何凤治担的那么重,但也是尽力去担,重量起码也接近百斤。由于他从来没有担过这么重的担子,加之他担担子的技术不行,所以,担担子对他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农活。别的社员担着担子,两手筒在袖筒里或插在裤兜里,根本用不着手扶扁担,担子在肩膀上却很平稳。但周思甬两手抱着扁担,担子却仍然不听使唤,前高后低,左右摆动,摇摇晃晃,保持不了平衡,走起路来步子踉踉跄跄,像跳舞一般。第一天下来,周思甬的两个肩膀出现了严重的红肿,感觉又烧又疼。晚上,他妈看见儿子的肩膀肿成这个样子,心疼地哭了,她给儿子用土豆片敷肿块。敷了好大一阵子,但还是钻心地疼,让他半夜没有睡觉。
第二天早上,周思甬仍然挣扎着挑起了担粪的扁担。当把成百斤的担子往肩膀上一搁,疼的他“妈呀”大叫一声,担子从肩膀上滑落了下来。
何凤治、曹庆儿和其他社员都围了过来,关心地问是啥情况,当有人掀开他的衣服时,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吃惊了不小,两个肩膀肿的像两个大馒头,又红又紫。大伙好心地劝他说,再不敢担这么重的担子了,等肩膀慢慢适应了再逐步增加重量。周思甬却一脸不服输的样子,用很硬气地口气说:“不要紧,这点疼痛怕什么!过几天肿块消散了就好了。你们大家肩膀上的老茧还不是这样慢慢磨出来的吗?”
曹庆儿关切地说道:“周哥,你再不要使犟劲了,如果再继续担这么重的担子,两三天就会把肩膀压烂的,一旦压烂就会化脓、感染,没有个把月是好不了的。那样,人既受疼痛,还耽误生产,得不偿失。”大家都点点头,认为曹庆儿说得有道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继续劝,有的说让他干脆休息几天,等肩膀消肿了再干,有的说让他少担一点。在大家的劝说下,周思甬点头同意了,将粪筐里的粪倒掉了一半,继续坚持担粪。
过了大半月时间,不知从哪里传受来了“先进经验”,为了防止社员担粪时偷懒,用称秤的办法担粪,榆树湾紧跟着效法起来。每人每天往地里送一千斤粪,上午五百斤,下午五百斤。这样一来,像何凤治这样既不偷懒又力气大的人,一上午就把全天的任务完成了。而像曹庆儿这样偷懒的人,如果再不增加担粪的重量,一天的任务就需要两天才能完成。曹庆儿也只好将担子的重量由原来的四十几斤增加到了七八十斤。
既便这样,有些人仍然动起了歪脑筋,想出了应付的办法,他们走到半道,把粪偷偷地倒到了悬崖下面。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被生产队干部发现后,马上又改变了策略,将原来在粪场里称粪改为在地里称粪。这下,那些想要偷懒的人再无计可施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其实,生产队每天安排大量劳动力送的这些粪,没有一点肥效,是真正的“黄土搬家。”抓一把用鼻子一闻,既没臭味也没骚味。社员把人粪尿和草木灰都施到自己家的自留地里了,集体地里施的就是这种没有任何肥效的黄土。不管是社员还是生产队干部,谁都心里明明白白,知道这种所谓的农家肥没有一点肥效,但还是这样按部就班地去干,真是劳民伤财。没好的农家肥,土地肥力出现严重透支,土地一年比一年瘠薄,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低。有句农谚说:人哄地一天,地哄人一年。生产队的社员年年就这样哄土地,哄来哄去哄的社员年年没有饭吃。
今天早上,社员们统一到张憨娃家粪场担农家肥。大家刚到张憨娃家的粪场时,就听见他老婆杨存女大哭小叫地喊:“了不得了,我们家娃他爸上吊了,快来人啊!”
先到粪场的几个社员听到后,撂下担子赶忙冲进了张憨娃家院子,忙问:“憨娃在哪儿上吊了?”杨存女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说:“吊死在磨窑里了。”
周思甬第一个冲进窑门一看,张憨娃悬挂在磨窑的哨眼上。有人喊道:“快把人放下来,看能不能救活!”周思甬上前一把抱住张憨娃的双腿准备往下放,这时,有急救经验的刘福贵说:“千万不敢把人猛放,得慢慢地放下来。”另外两个小伙一个踩着另一个的肩膀与周思甬三个人相互配合,将挂在绳套上的张憨娃轻轻地托起,慢慢地解开了脖子上的绳套,然后缓缓地抱下来平放在地上。刘福贵紧接着对张憨娃做人工呼吸,又给他灌了半碗儿子娃尿尿。经过一番抢救,张憨娃慢慢苏醒了过来。
张憨娃醒过来后,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寻短见,他闭口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停地流泪。
事后,有人才把张憨娃寻短见的原因搞清楚。张憨娃是榆树湾有名的“怕老婆”,而他老婆是榆树湾出了名的“母老虎”,榆树湾的男男女女几乎被她骂了个遍。张憨娃自结婚以后,没有少受老婆的气,在家里没有一点男人的尊严可言。老婆要么让他跪在地上“顶砖”,要么不给他饭吃,打他骂他那是很平常的事。
张憨娃上吊的前一天,杨存女因琐事与本家堂弟张二炮发生了口角,杨存女像骂自己的男人一样对张二炮破口大骂,结果被张二炮狠狠地揍了一顿。杨存女没有讨上便宜,回家后把气撒到了自己男人身上。她对张憨娃大声叫嚷:“你堂弟把我打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现在找他算账,替我把这口气出了,不然这事情没完!”
张憨娃胆怯地说:“我,我,我力气没有二炮大,我打不过他。”
杨存女大声骂道:“亏你还是个男人,你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你在世上还有什么活头啊!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张憨娃虽是个性格懦弱的人,但凭他的身板和力气,制服两个张二炮也不在话下。张憨娃认为,老婆让他死是随便骂他的,所以并没有在意,只是低着头不言语。可杨存女又问他:“你究竟死不死,你不死那就我死,反正咱们两个必须要死一个。如果我死了的话,你就把这三个娃娃拉扯大。你考虑好了给我一个答复。”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老婆又问他:“你考虑好了没有?”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我还没有考虑好。”老婆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考虑了一下午还没有考虑好,那晚饭就别吃了,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再吃。”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老婆再次问张憨娃把死的问题考虑好了没有,他眼泪汪汪地仍然说:“我还没有考虑好。”老婆骂道:“看来你是不想死,那就只有我去死了。但我把话说清楚,我死后你就保证把这三个娃娃拉扯好,如果孩子受了罪,我在阴曹地府非把你捏死不可。”
张憨娃一听老婆说她自己要死,丢下几个孩子让他拉扯,如果孩子受了罪还要捏死他,那还不如自己死了算了。便哭哭啼啼地对老婆说:“你把晚饭让我吃了,还是我去死吧,拉扯几个娃娃我没有那个本事。”张憨娃一边吃着冰冷的晚饭一边哭,十一二岁的大女儿站在一旁不解地问:“爸爸:你为什么哭呀?”张憨娃一把将孩子饱在怀里,像老牛一样大声哭了起来,连吃进嘴里的饭也吐了出来。
人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张憨娃虽然活得很窝囊,但他仍然愿意活在这个世界上。张憨娃觉得这次他是死定了,因为老婆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可他用什么方法死呢?是跳到窖里淹死,是跳下悬崖跘死,是喝老鼠药闹死,还是上吊勒死。他把这几种死法在头脑里都仔细捋了一遍,觉得没有一样好死的,都非常痛苦。正在他考虑究竟采取哪种死法的时候,他老婆气势汹汹地提着一团麻绳进来,“啪”地一声将麻绳甩到他面前,并大声呵斥:“给你一根麻绳,吊死算了。”
张憨娃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憨娃把这次的死也想通了。他回想了一下,自从结婚以后,他就没有过上一天风风光光的日子,经常受老婆的责骂,有时候还下跪“顶砖”、挨打受气。有一点好吃的老婆和孩子吃了,有些好穿的老婆和孩子穿了,他只是个下苦挣工分的机器。与其这样没有一点体面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如果人死后灵魂能投胎转世的话,也许下辈子能活得好一些。
杨存女这次也下了决心,非让她这个窝囊男人死了不可。她自从进了张家的门,就没有过一天顺心的日子。她是一九六零年与张憨娃结婚的。三年困难时期,她父亲打听到榆树湾张家生活条件还不错,除了吃集体食堂里稀粥外,家里还能偷偷补贴一点。她父亲通过亲戚说媒,用女儿在张家换来了一口袋糜子。不过,在那个年代,一口袋糜子也是天价彩礼。她刚进张家的门,觉得生活比自己娘家好许多。在那个挨饿的年代,只要有一口饭吃,觉得就很幸福了。等到一九六三年肚子吃饱之后,她才看见张憨娃不顺眼,但已经生了一个孩子,肚子里又怀着一个孩子。后来她对张憨娃越来越反感,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经常对张憨娃实施家庭暴力,但张憨娃却始终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也考虑过离婚,但六十年代几乎没有人离婚,离婚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再加上这几个孩子他舍不得离开,就一天天这样凑合着过日子。谁知这次被张憨娃的堂弟打了一顿,她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张憨娃这次能与他堂弟干一架,即便是打不过他,那起码也算是自家的男人为自己挣了一口气。像你这号囊怂活到世上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算了。张憨娃一死,说不定再找一个比他强得多,下半辈子还能活到人一块。
到了晚上,张憨娃还是和往常一样,和五六岁的儿子睡在厨窑里。在三个娃娃当中他最偏爱这个儿子,老婆生了两个女儿后,他一直盼望着生个儿子。第三个娃娃生下来一看是个儿子,简直把他高兴坏了。他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很严重,心里一直偏着儿子,哪怕散水果糖也要给儿子多给一颗。他现在就要上吊去死了,老婆和两个女儿他都能撇得下,唯独这个儿子让他扯心拔肝。他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滴答滴答地躺在熟睡的儿子头上。他用嘴不停地亲着儿子脸蛋,他生怕把这点宝贵的时间浪费掉了,他要把所有的爱全部撒在儿子身上。他心里默默地一次次呼唤着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啊!爸爸要离开你了,你明天起来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张憨娃觉得夜晚的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天就蒙蒙亮了。他将自己被压麻了的胳膊依依不舍地从儿子的脖颈下腾了出来,为孩子盖好了被子,慢慢下了炕,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醒了儿子。煤油灯已经着了一整夜,灯火越来越小,即将油尽灯枯。他下炕后准备上吊的时候,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儿子的脸特别脏,便想弄点水给娃娃洗洗。可仔细一看,灶头底下连一点柴火都没有。再看水桶里的水结了一指头厚的一层冰,他用铁马勺敲打了几下,在冰眼舀了一点水。他怕冰冷的水把儿子惊醒,便将水噙在嘴里慢慢暖热,轻轻地给儿子擦洗了脸。最后在儿子的脸上狠狠地亲一口。
杨存女睡醒后一看厨窑的灯还在亮着,便疾步到厨窑门缝里往里瞄了一眼,看见张憨娃还在地上站着,便气愤地骂道:“眼看天大亮了,到咱们家担粪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还站着等什么?如果你不想死,把麻绳扔出来我去死。”
“我刚给儿子洗了一下脸,马上出来了。”张憨娃一边应承着老婆的话,一边提着麻绳从厨窑门里出来,径直走进了磨窑。过了约莫十几分钟,杨存女探着头往磨窑里一瞧,看见张憨娃已经悬挂在窑掌的哨眼上了,按时间推断,她肯定人已经死了。这时,她听见庄外面担粪的人已经来了,她便演了一出刘皇爷哭荆州。
好在,张憨娃进了磨窑后,并没有马上将麻绳套在脖子上,而是磨磨蹭蹭地过了好一阵才上了吊。他老婆假哭的时候,他吊上去才一两分钟。张憨娃上吊事件发生的第三天,他就和社员一起开始担粪了。虽然抢救的及时,他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毕竟是一次大的创伤,他的脸色仍然是蜡黄的,嘴唇干裂,说话也没有力气,担的粪比他平时少了一半。
周思甬看见张憨娃这种情况,顿时产生了恻隐之心。送完粪往回走的时候,他有意识把张憨娃叫住走在其他人的后面,很同情地问张憨娃:“张大哥,你上过吊没几天,你怎么就参加劳动了?”
张憨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吃力地说:“我也想再歇缓几天,可我老婆骂着实在受不了,她说我把工分耽误了。”
周思甬说:“张大哥,你活得也太窝囊了。你老婆人都叫母老虎,但她不是一只真老虎,你怕什么呀?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你连死都不怕,那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张憨娃低着头低声说:“唉!这事给你没有遇上,如果给你遇上你也没办法。”
周思甬带着一点情绪说:“如果把你老婆给我遇上,我绝不会像你一样上吊自杀。你老婆她不是煮人的吊锅,她把你下了油锅不成?”周思甬看见张憨娃再没有泛上来话,就接着说:“张大哥,我给你说这些话也是对你好,让你以后活得有点尊严。两口子人应该是平等的,不论谁把谁欺负都是不对的。你老婆经常对你实施家庭暴力,这是违法行为,你可以告她。如果你们两口子真过不下去,你们可以离婚呀!为什么一定要闹出人命来呢?你即便是离了婚,大不了过单身日子,也比死了的强。你难道就不知道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宝贵吗?”
张憨娃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着头。
周思甬又说:“我看你离了婚的日子恐怕比现在要过得好,起码心里畅快着呢。”
张憨娃说:“我也想过离婚的事,但我怕老婆把几个孩子都带走了,这几个娃娃我舍不得。”
周思甬说:“如果真正离婚的话,关于孩子抚养和家产的分割问题,有法院给你们主持公道呢,三个孩子你老婆不会一个人全带走的,最起码给你能判一个。”
张憨娃说:“离婚时如果把儿子判给我,一切我都答应。”
周思甬给张憨娃打气说:“就是呀!那你还有什么怕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老婆跟前低三下四的了,你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当个男子汉。”
人常说,话是开心的锁。周思甬的话让张憨娃心里开了窍,他幡然醒悟了。心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张憨娃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张憨娃自从听了周思甬的一席话,好像是给他打了强心针一样,他内心压力感到减轻了许多,他把经常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走起路来把手背在身后,胸脯也挺得老高,说话也很有底气。他现在看老婆时,再没有原来那种内心发虚,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地感觉了。他心里默默地正在编制着一个计划,准备给老婆一个下马威,在老婆面前当一回男人。现在他饭量大增,浑身感到很有了力量。有一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张憨娃吃了五碗后让老婆再舀一碗,老婆不但不给舀饭,还骂他说:“你比狗都吃得多,你一个人把全家的饭吃了,让我们娘儿几个喝西北风吗?”
张憨娃不但没有被老婆的骂吓住,反而硬气了起来,他把手中的一只黑粗碗咔嚓一声摔碎在地上,指头指着老婆的鼻子大声骂道:“你把嘴放干净一点,你说谁比狗都吃得多?”
老婆当然不会示弱,反骂道:“你比狗吃得多,我就这样骂你,你敢把老娘怎么样?”
张憨娃大声说:“你再敢骂一句我就宰了你狗日的!”他老婆轻蔑地哈哈一笑说:“你要是宰了我,我算你是个儿子娃娃,你撒泡尿照照,你像不像个宰人的人?不是我小看你,你们张家祖坟里还没有出过这样硬气的男人。”
张憨娃被老婆的话激怒了,他一步跨下炕连鞋都没有顾上穿,抓住老婆的头发,一把将她从炕上扯到了地上。他老婆在疯狂地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骂着,张憨娃又一把将她的头死死地按在门槛上,用鞋底狠狠地抽打着她的屁股,嘴里骂道:“你前段时间逼得我上了一回吊,如果不是解救的及时,我早都摸阎王爷的脚后跟去了,我也让你尝尝这死的滋味好受不好受!”这场面,三个孩子被吓坏了,大声哭喊,央求他不要打他们的妈妈了,但张憨娃对孩子的哀求置之不理,继续按着老婆的脖子不放手。
张憨娃今天的力气格外大,他老婆奋力反抗,但被张憨娃压在身底下动弹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杨存女也懂得,人在气头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她心想:这囊怂今天这么反常,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神经出了问题,万一失手真的把自己捏死了呢?光棍不吃眼前亏,还是说上几句软话把事情平息下来再说。她开始告饶说:“娃他爸,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不打你骂你了。如果你在气头上把我打死了,丢下这三个娃娃谁来拉扯呀?”
张憨娃一听老婆已经服软了,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里暗自高兴。便又大声追问道:“你服不服?你说话算数吗?如果以后你的老毛病不改咋办?”
杨存女很坚决地说:“改改改,一定改,我保证以后不再重犯。如果不信,以后我骂你一句,你就骂我两句,我打你一次,你就打我两次。我今天算彻底服你了,你是个儿子娃娃。”
张憨娃也就顺坡下驴,说:“我就信你这一回,如果你以后再不把我当人看待,我非抽了你的筋不可!”
杨存女全身好像没有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翻不起来。
说来也怪,杨存女挨了揍,反倒对张憨娃尊重起来,当天,两口子就言归于好了。
从此,张憨娃挺起了胸膛,成了家里真正的掌柜的。

作者简介

董顺学,汉族,宁夏西吉县人,生于1955年10月10日。毕业于西北大学经济系。先后在西吉县工交局、统计局、计划委员会、计经局、震湖乡政府工作,担任过国营企业厂长。长期从事文字工作,喜欢读书,热爱文学,积累了大量的读书笔记和丰厚的生活实录,创作过中短篇小说。退休后,用近五年时间完成了这部五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狼毒草》,终以抒怀于文学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