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麦黄杏》
文/黎民
麦梢黄了,杏也黄了。
这天傍晚,太阳像橘黄色的车轮,悬在树梢上,阳光斜洒进绿色农庄。晓珊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里,隆起的小腹,像个西瓜,撑得连衣裙变了形。
“大姐”正芳走过来,肥胖的身子像一个晃动的充气娃。她端一盘洗好的麦黄杏,放在竹藤圆桌上,捏一个递给晓珊,说“妹妹,你快生了,别在外边坐得太长,小心着凉。今个,我在李寨杏园现采摘的麦黄杏,你偿偿,肯定比昨天的好吃。”
晓珊感激地看“大姐”一眼,接过麦黄杏,喀哧咬了一口,点头,笑笑,闭上了眼睛,连一口接一口地吞吃。接着睁开双目,惬意地望一眼大姐,说:“嗯,好吃,甜酸甜酸的。姐,我身体棒着呢,不会着凉。”
“大姐”摇摇头,关心地说:“怨我笨,连着生‘五朵金花’,一个带把的也没屙出来。屠昊把续屠家香火的希望押在你身上了。妹妹可要争气,给咱屠家生个白胖大小子。”
晓珊欠一下身子,又从盘中拣一个麦黄杏,放到嘴边,并不咬,骄傲地说:“姐,屠昊托熟人在医院检查过了,我怀的是龙凤胎。”说完,她抬头望了望西边的太阳,脸上充满自信,沉浸在美好的憧憬里,惬意地说:“姐,夕阳真美!”
晓珊扭头瞅“大姐”,芳姐正挪着缓慢的脚步,悄悄地朝房间走去,肥胖的身影倾斜在房前的冬青树丛上,像游移的阴云。
看官会问,这个“大姐”咋加引号呢?是这样的,晓珊老公是土豪,创办了当地有名的绿色农庄,身价数千万,明媒正娶的老婆生不出儿子,就把“金屋”藏的晓珊变成了小老婆。还好,正妻没有怨言,小妾情愿做小,三人同住一座房,同睡一张床。正妻、小妾相安无事,姐妹相称。
一会,保姆用小筐端来几张马齿苋菜饼、青椒,对晓珊说:“姐,芳姐刚烙的,今个,她还特意掺了酸菜丝,酸辣合你的口味,趁热吃吧。”
晓珊没有动菜饼,幽幽地对保姆说:“今个,芳姐心里不高兴,她好像忌妒我。”
保姆说:“珊姐,等你生出龙子凤女,芳姐更眼气你。母以子贵,这一片家业由你撑管,你成了内当家。到时候,芳姐也得出门观天色,进门看你脸色。”
晓珊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太阳徐徐落下,布谷在树上鸣叫,虫子在树丛中唧唧,夕阳余辉下的绿色农庄,渐渐地暗下来,变得一片寂静。
保姆有事回房。
晓珊还想呆一会儿。绿色农庄东区瓜园里传来《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的乐曲,悠悠扬扬,比农庄内的鲜花还芳香,比麦黄杏的味道还甘甜。她微闭双目,用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地厾点藤椅扶手,样子十分陶醉。
突然,晓珊觉得小肚子疼,先像针扎,接着像撕拽。她面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她一下子睁大眼睛,透出恐惧的神色,惊叫一声:“正芳姐,我……”
正芳姐和保姆将晓珊送进医院,当晚晓珊流产了。
屠昊闻讯赶到医院,听大夫说食物中毒,导致小产。他抓住小老婆的手,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痛不欲生。他双眼冒火,揪住保姆,恶狠狠地问:“你让她吃了什么?”
保姆胆战心惊,嚅嚅嗫嗫地说:“我……我只看到珊姐吃了几个麦黄杏。”
“哪来的麦黄杏?”
“今个下午,我在李寨杏园采摘的,珊妹好这一口,”大老婆承认。
屠昊用力搧大老婆的左右脸,暴跳如雷地说:“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你不知道这个老理吗?你咋不让她吃李子?我可怜的儿子还没出生,就让你这条毒蛇害死啦。”说完,他打电话让农庄办公室的人,把晓珊吃剩下的麦黄杏立马送到医院。
麦黄杏到了,没等屠昊说什么,正芳三下五除二,把剩余的全知光了,怨屈地说:“你不是怀疑我下毒吗,我全吃啦。如果我下毒,喀啪一下死啦;如果麦黄杏没有毒,你得给我个说法,不能不明不白地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屠昊无奈地冷笑,大声吼道:“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一周后,晓删出院了。一月后,屠昊和大老婆办了离婚手续。五个女儿跪下求屠昊,他对女儿们说:“快一个月了,你妈让你珊姨吃马齿苋菜馍、菜饼,吃用红花水泡过的杏,马齿苋、红花虽然是活血化瘀的中草药,但女人长时间服用,会出现腹痛、阴道流血,导致流产,对以后生育造成影响。你们是让你妈离婚,还是蹲监狱?”
半年后,晓珊失踪了。屠昊娶小保姆为妻,还是住在农庄
第二年,麦梢黄了,杏也黄了。
一天傍晚,太阳像橘黄色的车轮,悬在树梢上,阳光斜洒进绿色农庄。小保姆坐在葡萄加下的藤椅里,隆起的小腹,像个西瓜,撑得连衣裙变了形。
小保姆想吃麦黄杏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