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湾记忆》长篇连载
(十七)信 山
天大地大,在山里人的眼里也无非是巴掌大。千峰竞秀,万木葱郁,鸟鸣山幽。“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商雒山地,人们开了门,看得见的除了山还是山。路,百步九折,一脚高来一脚低。山里人靠山吃山,他们如同是女娲造人时溅出的泥点子,祖祖辈辈在山里风中生来雨里长。世上没有他们征服不了的山,也没有他们过不去的坎。他们可如猿猱一样攀缘腾跃,大凡人的足迹能到达的地方,血汗、泪水如同雨水一样跟着人滴滴入土。一年四季,山里人迎着太阳、送走月亮,他们与山依存。峰岭沟壑间常常激荡着山里人的欢声笑语,坡峪谷垭里时时演绎着山里人的悲欢离合。他们在艰辛的劳动和苦难生活中最后也活成了一座山,他们无愧于天地良心,祖祖辈辈厚重、豁达、沉静、坚韧地生存于人世间。他们呼吸着芬芳的山间气息,守望着四时山景的风云变幻;他们咀嚼甘甜的劳动果实,如牛马一样肩挑背扛着如山一样的生活重担。他们穷其一生,最终还是庄严地归化于他们一辈子敬畏热恋的大山。
地球这粒宇宙间的尘埃在天际星系量子力的作用下交替着春夏秋冬。自从稻湾王启德来到沿山,他的困苦岁月便如同草木一样四季生发,葳蕤荣枯。王启德不知不觉在沿山一带度过了三个春秋。
民国三十年,二十岁的王启德已经长成了壮实、高大、伟岸的血性男子,按照山地人的习俗,他理应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
启德为人忠厚老实,他勤苦善良,在沿山袁怀甲老叔的眼里,这稻湾娃子厚道朴实,又极会心疼人。怀甲老汉真把启德当作勤劳懂事的儿子使唤。不,准确地说,怀甲老汉心里早已把启德作为自己的女婿调教。大龙庙的几间客房,怀甲老汉常常托付启德和狼剩前去照料。

秋天的沿山,层林尽染,绚烂多姿。山顶上的青天碧成一汪秋水。山涧小河却瘦成了一眼细泉,泉水叮咚的沿山小路,掮椽去渭南的山民一溜带串:有水磨、兴龙、南泥湖、华岔的山民,或三五成群,或父子兄弟结伴而行。每到农闲的深秋,他们便掮着一百二三十斤一架木椽,跋山涉水走二百余里山路,然后过了渭河去换点钱。山里人靠山吃山,这种以命相搏的掮椽营生却是古今官府打击的对象。山民们只能沿荒僻小径跋山涉水去远方卖点钱换回些粮食维持生存。山道人沿途每隔四五十里,便自然形成一片三五间的小栈,专是苦命人饮食歇脚之处。小栈掌柜不图挣几个钱,图的只是为过路穷苦人提供便利。山里人生性厚道、淳朴,他们惺惺相惜,为人方便,与己方便。掮椽人到了大龙庙一带,他们都会歇在怀甲老汉店里过夜。袁怀甲老汉的大龙庙小栈,沿山南麓向北折构三间石板房、东向两间草房,房内盘一连锅大炕。做了饭的大炕被烧得异常烙烫。极其困乏的山民,合着身子溜了光炕,一合眼便到天明。大龙庙的怀甲小客栈虽未在官方注册,却是山民最稀罕的歇脚糊口的地方,人们到这里就像回了家。这里的人自有君子遗风,他们坦坦荡荡,胸怀敞亮,这是天下苦命人的天性使然。豆角籽熬好的稠糊汤管饱。人们每次只须交半斤糊汤糁,就可以人人咥两瓷老碗干稠如瓦块般的糊汤粥,饭量更大的也可吃到锅底金灿灿香喷喷的“粘粘”(商洛方言ranran)。怀甲老汉刚立秋就腌了两大瓮萝卜缨子酸菜,腌一大瓮混着萝卜、芥菜的咸菜,专给客家就饭吃。怀甲老汉同情掮椽的客家,他常常将自家的豆角籽或红小豆舀了一大葫芦勺倒进锅内,熬好的糊汤粥干稠如瓦块,可一勺舀一碗。人们吃得热水汗流。怀甲老汉热诚周到地为出门人服务,深得过往山民的喜爱。年长者管怀甲叫哥哥,年轻的娃们叫怀甲为老叔。人们将心比心,彼此都以诚心相待。沿山小栈到了王启德接手后,他继承怀甲老汉的君子风范,反倒比怀甲叔更细心周到。他腿勤、嘴乖、手利索,整个客栈让他拾掇得整齐亮堂。他将自己采的金银花给山客们泡茶喝。山民出门在外,喝了清香橙亮的金银花茶水,既解渴又解乏。启德还不忘给光炕上铺些甘草帘子,再弄点填了麦秸或烂套子的铺盖,山民们睡觉就不再垫脊背了。
十四岁的狼剩对启德总是言听计从。启德哥心里装着一个奇妙无比的大千世界,吸引着狼剩甘心做启德的尾巴。他俩安排好了客家们吃饭睡觉后,哥俩便睡在背靠后山的两间茅屋的连锅炕上。这时,狼剩就死缠活缠让启德讲给他故事。启德连夜讲那商雒版的刘秀被王蟒追杀在七十二峪逃难的故事。机智的刘秀反向穿着鞋摔掉骑兵的倒构峪;王蟒追杀刘秀,刘秀沿山间小路艰难跋涉逃难的王爬岭;商雒和渭南人民塑耕牛像纪念当年犁地老牛危难之中掩土救刘秀的牛寺岭;护国将军救驾时埋锅造饭,王蟒四面围杀而来,将士倒了即将进食的拌汤,形成满山岭如拌面状的碎石的拌汤岭;护国将军在“将军回”山垭救驾回援的“将军回”山垭等等。这些故事听得狼剩非要打破砂锅要问到底不可。这倒弄得见识浅陋的启德不得不搜肠刮肚地胡编乱谝。实在没啥讲了,他就讲有关狼的故事,狼剩之名与狼有关,狼剩自然听得出神入化、如醉如痴。
说是辋峪有一独居老汉,以打猎为生。他家门墙上挂着一张狼皮和一只酒葫芦,就连他家炕上都铺的是狼皮褥子。他猎杀了狼,除了吃狼肉,还要将熟好的狼皮拿到腰寺集卖给皮货铺掌柜换酒喝。
有一天,猎人爬上了马角香炉峰打猎,他循着狼的粪尿气味和足迹分辨狼的行踪。猎人隐蔽在离狼出没线路不远处的草窝里伺机而动。狼终于出现了,那大虫颤颤巍巍地东张西望,极度警觉。猎人稍作迟疑后,他果断瞄准准星,叩响扳机,“啪”地一声,钢珠霰四散开裂,老狼应声扑倒在地。随即那老狼拼命挣扎着哀嚎着匍匐着身子向前慢慢移动,地上留下一滩滩血迹……按照规矩,猎人实在不忍心再开第二枪。那老狼最终还是扑倒在地。猎人试探的走到老狼跟前,看着老狼圆睁着的不舍哀恸的双眼,猎人恻隐之心突然一颤。他循着狼头所向的位置望去,隐约可见一个隐蔽着的岩穴。猎人爬上香炉峰的穴洞,只见穴洞草窝里卧着一只灰白色的狼崽。那狼崽好像刚刚出月,它惊恐万状,全身颤抖,眼神更是充满了哀怜和惊恐。猎人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他猎杀了哺乳期的雌狼。他脱下自己的狼皮外套,包了狼崽放到山穴边。猎人没能让狼崽看到血泊里的母狼。他来到母狼身边,狠劲地摔断枪托,用手里余着的半截枪管刨了一方土坑。猎人采了旱芙蓉阔大的叶子铺在坑底,拖了母狼平放在土坑里。他将母狼眼睛用手抚合了,让狼头朝向洞口的位置。掩埋好老狼,猎人采了血色的芙蓉花(这旱芙蓉晨开白花,午时由粉红转向深红)插在狼头所在的位置,然后向老狼三鞠躬算是赎罪。
此时如血的余晖斜射在猎人蝌蚪似的眼窝上,一行闪亮的清泪滑过猎人面颊。也许小狼崽的命运正在勾起孤儿长大的猎人痛彻的回忆,他的清泪也许是在感念自己的母亲吧。猎人回到洞穴,用狼皮外套包了狼崽,他头也不回的抱了狼崽回到辋峪。
猎人卸下挂着的狼皮,一并将炕上铺着的狼皮褥子和身上穿的狼皮外套全掩埋了。从此以后,猎人与狼崽相依为命。猎人将煮烂的洋芋用嘴嚼弄了喂养狼崽。两年后,狼崽长大了,它出了门便如猎狗一般迅猛,它抓野兔、扑山鸡,撵狐狸,异常凶猛;它进了门又像小娃一样驯良温顺地依偎在猎人身旁。这辋峪老汉单门独户,小狼夜晚的望月哀号常常让猎人泪流满面。
“后来呢?”狼剩追问启德。
启德说:“后来猎人再也不打猎了。他精心侍养狼崽长成了成年狼。每次猎人去腰寺上集,他一定将屠户扔掉的猪皮、内脏和大骨捡回来。黄昏时分,老狼会走出十里辋峪像狗一样蹲坐在夕阳余晖里迎接老人。这一老一少踏着余晖斜拉着影子回了辋峪老家。再后来,老汉死了,长大的狼崽又如同当年老汉刨了土坑埋母狼一样埋了老汉。”
启德说:“这就叫天道轮回。”等到启德讲完故事,听得狼剩已是吁吁哎呆地泪流满面。
第二天清晨,启德早早去白龙潭担水。曦光照着清溅溅的潭水,水光潋滟。启德放下水担,提了空桶盛水。他竟然看见一条长着细足的小白蛇在水里游来游去。启德找了一截小树枝,轻轻地挑出了小白蛇,小白蛇顺着草丛蜿蜒爬去。启德等水沉淀清澈后,他才挑了一担子水往回赶。担着水的启德在半路直觉得头重脚轻腿发软,他晕晕乎乎地将水担回小栈,勉强倒入水瓮,人却瘫软成一堆烂泥。吓得狼剩赶紧扶了启德爬上炕。狼剩捎话让家人来大龙庙,偏不妙袁怀甲老先生到马角给人踏勘风水去了。两三天了,启德不吃不喝。急得狼剩一个人跑到马角去找出门多日的父亲。
小媛和母亲泪珠涟涟,娘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通乱跑,娘俩都没个啥主意。小媛母亲说:“赶紧打发人给稻湾人捎话……”
小媛瞪了母亲一眼说:“妈,你说的是啥话?等我大(父亲)回来以后,他自有办法。”小媛守在启德身边,不停地叫唤启德名字。小脚女人拿着竹笊篱一声声地唤:“德娃子,回来哟……”只是启德脸仍旧白煞煞的,甚是吓人。他气息微弱,眼窝深陷,嘴唇没有血色,吓得小媛只是抹着眼泪嘤嘤地哭。
等到怀甲老先生从马角山回来,他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径直到大龙庙客栈,两根指头掰开启德的双眼看了,又分开启德的手指仔细分辨后,他才悠然地喝了一口水。急得小媛直嚷嚷:“大,你看喔稻湾娃子咋着哩吗?你咋还不吭气!”
袁先生笑着说:“我都不急,你急个啥。我给你说,喔德娃子没事,他撞着啥了!”
小媛追问:“撞见啥了,咹?”
袁先生用随身带的朱砂画好符后,他才说:“德娃子犯忌讳了。你拿了符和黄表纸,再拿一把香到白龙潭敬去,记着给龙王回封一下,就说德娃子不懂事,担水时冲撞了,莫要怪罪,娃好了后,德娃子亲自拜谢。”
这一点,小媛耳濡目染,她最懂父亲。她来到白龙潭边,上了香,焚了表,嘴里默念着:“龙王爷佬,您嫑怪罪德娃子。德娃子年幼不知道啥,冲撞了你,我替德娃子给爷佬赔不是来啦。爷佬要怪罪,就怪罪我吧。”小媛说完,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腮帮直流到脖根。她也没顾得上擦,磕了三个响头,像小鹿一样跑回客栈。
客栈小院里候满了人,不一会儿,里面传出话来说启德要吃东西。
小嫒母亲早早将擀好了面切了斜花刀,斜刀面如莲花一般被小媛母亲散着入了沸水里,三煎过后,汤面舀入白瓷小碗,面上还卧着两个白亮滚圆的熟鸡蛋。小媛双手端着碗,泪眼婆娑地将碗递到启德的手心里,看着启德说:“你真真给我收魂哩。你美美地睡了三天三夜,我睁着眼窝苦苦熬了三天。你倒睡美了,谁心疼我哩?”
启德吃了斜花面,他又恢复如初。
自此以后,小媛、狼剩、启德三人经管客栈。狼剩总觉得自己从狼嘴里逃命后,在这世上爹不爱、娘不疼的多余。自从姐姐小媛来到大龙庙后,启德哥和小媛姐就成双出入,他俩说说笑笑,全不把狼剩放在眼里,好像这个世界里没有狼剩一样,气得狼剩不理姐姐和启德了。他心里暗暗地恨这稻湾娃王启德。干脆后来狼剩就躲着他俩。
一天中午,启德和小媛一块去大龙庙山上挖药,俩人都累了,就并肩坐在山嘴头晒暖暖。阳光照着小媛青春蒸腾的脸庞,她美得像一朵花。小媛噘着嘴说:“你稻娃咋见我了就得拙口病了!”
启德说:“你叫我说啥呀嘛?”
小媛说:“你给我讲故事。”
启德一阵苦思冥想,他将奶奶讲给他的故事又重新讲给小媛听。
大洪荒之后,世上只剩下一男一女,他们逃难到大龙庙。男的在南山搭一茅草庵,女的住北山庙里,在这清冷死寂的世界里,这俩人却孤苦无依:女子的田地无人耕种,男子的饭没人做、衣服没人补。他俩日子都过得孤寂恓惶,彼此隔着一条沟。有一天,俩人在沟底见了面,男子看着女子笑笑,女子却低了头。他俩都不好意思主动张口。女子实在憋得难受,她主动叫了那男子一声“哥”。男子惊愕之后,脸却憋得通红,还是应了一声“哎”。
女的说:“好我的哥哥哩,你看这荒山野岭的,虎豹豺狼经常出没,没个人给我打怕怕,陪着我说说话。你今天答应做我哥,你就得……就得救我么!”女子说得眼泪花花的。
男的说:“咱俩不在一搭(块)里,没个人撮合,你叫我咋……救你哩嘛?”
女的说:“山作媒,地做凭,行吗?”
男的说:“有道理。天若有情,地若有爱。就让这山眼清泉睁开眼,地耳(木耳)绿树听清楚,我俩若能做今世的夫妻,我就从东山滚一盘磨扇,妹从西山滚一盘磨扇,两扇磨盘能做天地之合,我俩就拜天拜地,做真正的夫妻!”
女子甚是惊异,觉得很不公平,但她还是依契约去做了。俩人同时由半山腰滚下一扇磨盘,那俩扇磨盘顺半坡碌碌滚下,不偏不离,合而为一,成天地之合!”
这一男一女喜极而泣,他们相拥在一起,拜了天地。喜鹊给他们搭了彩棚,百鸟前来朝凤,天地间有了亲亲的一家人,一对夫妻过起了男耕女织、生儿育女的幸福生活。
小媛听完故事,拧了一把启德的嘴说:“你王启德真能吹!”
启德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世上的事虚虚实实,一切缘份都是巧合。人活世上,冥冥之中人被一种无形的手拨撩着。可有人总耍小聪明,自认为能胜过天算。事实上,人有时还没有动物了解天道玄机呢。”
后来,袁先生打发人给亲家巧娥捎话,俩亲家当面锣对面鼓,最终订了启德娃子和小媛女子的婚事。袁先生叫王木匠给小媛做了两个红漆染成的木箱子和针线匣子。箱子里添了麻丝丝(思)和红辣(拉)椒,另外又搁下了挑选滚圆发亮的一升核桃,一升潮了霜的柿饼。寓意为亲情常在,多子多福,事事如意,生活红红火火。
民国三十一年中秋节,启德和小媛在稻湾王家后院举行了简单的成婚仪式。因为家穷,一家人只叫回了西荆瑶仙店的长义叔和芳兰娘。长义叔从瑶仙店回来时买了些点心、瓜果、花茶和梨膏糖。芳兰特意在瑶仙店家里给小媛用针线纳了身有着碎红花的洋布衫子和裤子。她们妯娌三人看着小媛仔细地穿在身上,芳兰娘帮小媛扣紧了斜襟子布扣。十八岁的小媛正当其时,穿上这一身衣服还真显得质朴端庄、落落大方。小媛涨红了脸,她谢过婶子们后,便觉得这人靠衣服马凭鞍。自己成家以后,也要像芳兰娘一样,活得柔顺美丽。穿着新红花衣的小媛和启德分别向巧娥妈、桂珍娘、芳兰娘行过礼。巧娥妈给小媛戴上自己小时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桂珍娘把长信回家时给她的翡翠玉镯拿了一只给小媛戴在手腕上。小媛此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稻湾王家这么多亲人关心爱护她,她一定要和启德勤俭持家,一定要振兴这水浒王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俩娃就算完婚了。
在启德成家的前一年腊月。即公元1941年1月14日,大荆匪首周狼(兴文)派王长智、周金升一行三人,带着盒子枪到马角山杀害了郭树旺。王长智用尖刀剜走了郭树旺的心、肝、胆,拿回来说是给匪首周狼(周兴文)治眼疾。血淋淋的心、肝、胆拿回来后,经过周狼的军医辨认,说王长智拿回来的是猪的肝胆。周狼一气之下,开枪打穿了王长智的两个膝盖骨。自此,王长智成了稻湾双手拄拐的“跛子”。他的恶行传开后,人们都躲着王长智。失势的王长智失去了生活来源,不久,长智的父亲水清也被活活得呕死了。作恶多端的王长智腿疾得不到医治,最终两条腿坏掉,他不得不坐在地上双手拿着小板凳支撑着身体一寸一寸地向前挪,人们又叫他“围子”。就有小孩拍着手唱歌谣:
掏人心胆遭报应,瞎事做绝难得活。
娃们边唱边跳,气得王长智捡了石子去砸,娃们早已作鸟兽散。每当这个时候,启德出了后门,他来到长智面前,丢给长智豁豁碗里一块豆渣馍,长智像狗一样叼了馍吃,全然忘了当初背着长枪强征租税,凶狠拉丁那霸道张罗的样子。
稻湾冬天的第一场雪刚刚降落,王长智便用裤带把自己勒死在尿罐旁。稻湾人捎信给周岭周狼部下。周狼派了三个手下,将王长智埋在了石浪坡的乱石滩里。自此以后,稻湾历史上少了一个土匪王长智,这天下也好像都安宁了一大截。
后来,周狼(兴文)的妹妹嫁到了稻湾塬坪里。周狼的手下就不再骚扰稻湾了,稻湾历史上出现了十多年少有的太平日子。王宇鹏,男,汉族,1975年9月出生,陕西商州人,本科学历,中学高级语文教师。商洛作协、评协、诗协会员,《青年文学家》杂志理事、麒麟书会副会长、麒麟作家联盟副主席,《九天文学》“作家在线”签约作家,2021年10月诗歌《错位》获“鲁迅文学创新银奖”,2021年12月散文《故乡的童话》获《当代文学家》“瑞冬杯金奖”,2022年诗歌《生命》获《当代文学家》“星夏杯”一等奖,2022年12月《师法天地人,麒麟大乾坤》获第二届“文化强国”麒麟杯特等奖,2022年12月诗歌《一封未抵达的家书》获西部电影梦工厂最佳人气奖铜奖。2021年被《九天文学》杂志社评为“优秀作家”,小说《草上飞》获《当代作家》杂志2023年当代作家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有50余万字的作品在各类纸刊媒体发表,代表作有《稻湾记忆》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