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市场行情
文/王尊安
十五岁那年,邻居大哥要在自家门前盖间厨房,让我帮忙。说是帮忙,却把我当作工匠师傅使用,邻居大哥没做过这事,不知道如何动手。我也没做过,但是我糊涂胆大,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有什么难的,没吃过猪肉,没看过猪跑吗?第一天告诉我,第二天我就帮他筹备材料,第三天开工。
我是既和泥又砌墙,一鼓作气大干了三天,第四天时架梁铺瓦,完工了。为什么这么卖力?因为邻居大哥上海人会过日子会烧菜,那几天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工资低,天天吃肉难以承受,他就专买骨头煲汤,买来的骨头上的肉,被卖肉的剔除的干干净净,只是在某些节点有些软骨,骨头表层还有些形状不一的细小肉痕。买时九分钱一斤,煲汤啃噬后,还能卖三分钱一斤。邻居大哥家的厨房,我的杰作,风风雨雨几十年,最终在小区棚改时寿终正寝。
知青年代,插队落户所在生产队的社员家盖房子,让我帮他买肉,招待请来的帮工。村子周边买不到肉,只能坐火车到省城买。
那一日,我半夜起床,鸡没叫就上了火车,天麻麻亮时到了省城大钟楼菜市场。那里,猪肉多,卖肉的多,但是买肉的更多,人山人海,排队吧。我排的那个队前面有好几十人,慢慢排吧。
终于到我了,那卖肉的师傅问我要多少,我指了指一个猪后腿。他一刀下去,一上秤,二十斤。我说,里面的骨头太重,怎么办?卖肉师傅说,扣除二斤,按十八斤付钱。回村后,托我买肉的那个社员说我太会办事了。他说要是他去买,肯定是按二十斤付钱。

上调到城市工作后,某天上午,我在某个肉铺门前维修房屋设施。案板上的猪肉早已卖光,只剩下几根筒子骨,卖肉的师傅坐在一旁闭眼晒太阳。一个中年妇女来到肉铺,她右边胳膊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她想买根筒子骨,卖肉的师傅就是不卖给她。
中年妇女哭诉着哀求到:“我的胳膊摔断了,只有多喝些骨头汤,才能康复的快些。”
然而,卖肉的闭着的眼睛,连睁都没睁就说:“不行,我已经留给了别人。”
她不停地哭诉着,哀求卖肉的师傅行行好,帮帮忙。但是,眼泪不能解决问题,对于中年妇女的哭诉和哀求,卖肉师傅不理不睬。
多喝些骨头汤,有助于跌打损伤患者的康复,这话我也听说过。出于对那中年妇女的同情,我和一位同事上前为她说好话,请求卖肉师傅做好事,把筒子骨卖一根给她。
无论我和同事如何说好话,筒子骨还是没有卖给那个中年妇女。那几根让人流泪的筒子骨躺在案板上,一直躺到卖肉师傅下班,我也下班了。最终花落谁家?不知道。
也不知咋回事,这件事让我怎么也忘不了。几十年过去了,我仍然清楚的记得:中年妇女姓李,一口的合肥话;卖肉师傅姓刘,说话庐江口音。当时的年代,买个筒子骨,怎么就那么难?
在计划经济时代,蛋禽肉等食品,长期凭票计划供应。市场供应紧缺,有关企业却是富余。
比如,蛋品加工行业,鸡蛋提取蛋清后留存下来的蛋黄,企业领导可以随意批给谁,其内部员工也有着外面所没有的福利。有时还可以拿到社会上作为利益交换,把难办的事办成。企业的领导和员工走到哪里都有人求,怎么样啊?能否批给些蛋黄吃吃啊?
当年,单位领导曾经让我带过一个徒弟。徒弟第一次到我家来玩时,捎来几根筒子骨。哦,我这才知道徒弟的父母在肉厂工作。那时候,筒子骨在外面虽然很紧俏,却是肉厂特有的产品和职工福利。肉厂还有灌香肠的肠衣,到了灌香肠的季节,谁家要灌香肠买不到肠衣,可以问我徒弟要,但是给与不给,得看你和他的关系如何。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猪肉敞开供应了,让人流泪的筒子骨随便你买了。又是几年过去了,路过肉案子时,卖肉的会拉着你买肉了,成堆的筒子骨,以前让人流泪,此时没什么人问津了。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猪肉开始切割分类售卖了,部位不同价格也就不同。肉是肉价,骨头是骨头价,有的骨头卖的比肉还要贵很多。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猪肉涨价了,涨的人们开始少吃了。
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猪肉降价了……
市场经济,各类商品,随行就市,经常大起大落……
筒子骨让人流泪的事,可能再也不会发生了。
据说,猪肉大幅降价的结果,竟然让“猪王”温氏股份2021年巨亏超130亿!
2023年6月13日。


作 者 简 介:王尊安,男, 1954年2月生于江苏扬州,1956年后生活在安徽合肥。1970年10月知青下放在安徽省长丰县,1975年11月招工上调到中国石化安庆石化总厂工作,2013年12月退休。从小喜欢阅读欣赏文学作品,无事时总想模仿写些什么,但是小学还没毕业,“十年动乱”就开始了,破坏了我美好的文学梦。参加工作后,先是在基层当工人搞生产,后来进机关当干部从事管理工作,每年都要有不少文案编写,逼着我坚持抓紧时间练习写作。通过文学创作提高了文案编写能力,文案编写又提高了文学创作兴趣。两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在岗工作期间,在安庆石化企业媒体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百余篇。退休后,坚持练习写作,能够老有所乐,并在文学创作中实现余生价值。有幸涂鸦偶成,无处发表,我就孤芳自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