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的季节会下雨
文′魏增刚
时间大踏步地朝前走去,不觉地就到了2023年6月6日了,几天的连阴雨之后,西安晴了。天空一碧如洗,偶尔可以看到飘飞的白云,身边高大的绿色的紫色的行道树在阳光下格外的青翠发亮,其中的女贞树已经开出了米粒大小的鹅黄的花朵来,微风吹来,它们随风快活地摆动着树枝,小鸟在树间飞上飞下,是找着食物呢,还是找着亲人呢?脚下的灌木静静地长着,享受着一份平静一份安逸。
祖国北方的大部分地方晴了。正好农人们可以抓紧时间抢收小麦了,要把倒伏了的出芽了的损失抢回来!昨晚我在《新闻联播》上看到说全国的小麦颗粒饱满,已经抢收了4成,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说过,在我们这个伟大的星球之上,有的人正享受幸福,有的人可能正遭受苦难。
在这个丰收的日子里,我望着遥远的天幕中的白云,忽然间,发现它是白布!白绸子布!孝布!
痛苦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双眼。
1986年端午之日,天阴着。午饭之后,上小学五年级的12岁的我在灶上吃了饭,揣好了父亲的工资112.5块钱,背了一个黄书包,步行出了校门。出校门时吴老师叫住我,摸着我的头叮咛我:“争刚(我以前的名字)你把你爸的工资揣好,你爸以前一月总是才领18块钱,后来涨到30多块钱,50多块钱,60多块钱,这次一下子涨到了112块5毛钱,这是一笔不小的钱呀,我娃在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翻丁湾岭,就走石涧岭,走大路安全,不要贪玩,回去就把钱掏给你爸。”
“伯伯,知道了一一”我告别了吴老师,如海娃揣着鸡毛信一样急匆匆的上路了。
我12岁了,也懂得了一些事情了。吴老师同爸爸一块在西安上的中专,一块儿毕的业,毕业之后又一块儿在村上当干部,国家政策下来,又一块儿教了书。父亲在南湾八年制联校,李庙中学,砚川中学教过书。
在砚川(乡)中学教书时,那天我病了,在乡上的卫生院看的病,卫生院就在砚川中学隔壁,父亲带我看了病,我还在父亲的办公室呆过,吃过父亲灶上的饭,是上中学的二姐打的,馍馍菜可好吃了,里面还有肉呢,二姐说,父亲平时舍不得打肉,看我去了,叫她给我打了一份肉菜。
说起看病,记得有一次父亲用他的加重自行车,翻山越岭的带我去大约三十里外的洛南县卫东镇给我动了疝气手术,尽管只是一天,我回去之后便还是嚎啕大哭一一那是我离开母亲最远的一次。父亲是忍着屁股上的痔疮去的。
父亲的痔疮已经好久了,一直舍不得花钱去治,后来实在忍受不了疼痛了,便在一个周日的早上要去商县(现商州区)动小手术,我是他的“尾巴”,缠着要去的,要去干啥?见世面吗!父亲便约了已经辍学的常常把皮鞋擦得锃亮的浑身如清水衙门一样的表哥,他同表哥轮流用加重自行车驮着我,我们一块从故乡向东南方向下到板桥镇沿着板桥朝南,到黄沙岭下,歇了会儿,推车子上黄沙岭,转了至少一个小时的九曲十八弯,才到岭顶,然后检查了车闸,由表哥带我,我们飞也似的下了岭……在卫东镇我见过4层的高楼,在商县我见过了7层高的高楼呢,后来自然要向小伙伴们炫耀一番的了……
前年9月父亲同吴老师一块儿在砚川中心小学教书,到去年7月,我刚上了5年级,要从要子沟小学到砚川中心小学上学时,大荆教育组一张调令下来,要调父亲去要过砚川河翻高大的石涧岭的南湾联办小学教书了。记得父亲当时是十分不愿意的,给母亲说,日他妈的,在砚川中心小学刚教了一年,就被调走了。
当时砚川河上没有桥,只有列石,下了雨后列石被水没了或者冲走了,在冬天,父亲依然要挽着裤子背我过河,扛车子过河,我们一块儿步行上岭,步行下岭(岭陡不敢骑车子)去学校……
我边走边想着,我一个人走得十分快。从学校走过石涧川,大约5华里,一路上农民伯伯正在抢收金色的小麦,微风吹过,小麦翻着金浪,麦香扑鼻,路边的高大的杨树在风中飒飒作响,树间的小鸟在欢快地鸣叫着,一边长年干涸着的河道依然干涸着。
我一会儿就到了岭下。
这时候,一个貌似父亲的中年人在推车子上岭,父亲的影子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父亲从春天到现在,一直身体不好,近来请假回去看病了,已经几天了,身体咋样了呢?
上了岭之后,放眼看去,远处的砚川川道一片金黄,麦子也已经成熟,河水泛着白粼粼的光芒。下岭之后我淌过了温热的河水,沿着麦田边的公路走进了我们的村子。
在村口的一组,遇到了在路边站着的大表姐,她见我走近了她,便上前拦着我,一个劲地拉我去她屋吃饭,我说我已吃了,她拦我到她家坐会儿歇歇脚,我说我不累,她一个劲地拦我,时而还抹一下眼睛,我忽然就急了,“我要回去!”她看拦不住我,便放开了我。
路两边的小麦陆续成熟。勤劳的乡亲也在算黄算割着,一派繁忙的农收景象。远处的群山巍峨,山上草木茂盛,身边的小河静静地从村顶流下,没有停歇的样子。
我迫不急待地沿朝路向前走去。走到了三组。在她门口坐着的娘(干妈)见我走了过去,站起来走到路边,待我走近了之后,又同大表姐一样拉我去她家吃饭,我说我已经吃了,她一定又要让我去她家歇脚,我不肯。她突然抱着我的头说,“我妈可怜的!”她竟然哭了。我挣脱了,我预感到家里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天更加阴沉了下来。周围树上的小鸟停止了鸣叫,河水呜咽了起来。风一个劲地刮着,把路边的毛草吹得一起一伏的,我忐忑不安的就如这毛草一样起伏不定。
待我走到了四组我的村子之时,细蒙蒙的雨细下了起来,真如人的眼泪一样一一天流泪了。
我家的门口聚了一群人。院里人群之中,父亲已经躺在了木板之上。母亲二姐哭得死去活来。一一父亲走了!
我大哭起来,扑向了父亲!朝父亲的干净的亲切的脸亲了上去。他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母亲一把把我拉到她的怀里,我掏出了父亲的工资112.5块钱,交给了母亲。母亲接了钱说,“你大把烂子懂下了呀!我的娃呀一一!”她便嚎了起来,二姐与我的哭声更大了……
三年之后,又一个麦收季节,又一个绵绵的雨季,母亲在疾病中平静地去世……
每到麦收的季节,是农民最繁忙的时候,算黄算割在催促着人们快收快割。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在这样的季节里,雨水总是会抽空光顾一下,我知道,虽然它不受欢迎,但是它对于我来说,一定就是老天爷在哭泣我去世的双亲吧!也许父母都已变成了布谷鸟,也在催促着农民们快点收割,不要等雨点打湿了金黄的麦穗。
父亲留给我的一个小小的日记本中记着这样一句话:时间是最公平合理的,它从不多给谁一分,勤劳者能叫时间留下串串的果实,懒惰者只能让时间留给他们一头白发,两手空空。一一高尔基;他说,他确实一生由于懒惰,落了一头白发,两手空空。但这名言还要记下,留给孩子们进行鞭策自己吧。一一以此句以此文来纪念我的父亲。

魏增刚,男,49岁,毕业于西安乡镇企业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爱好文学,一直笔耕不辍,出版随笔散文《脚印》一书。在《扶风百姓网》《扶风微传媒》《炎帝故里论坛》《于都诗词》《乡土蓝田》《吉瑞墨香文化传媒》《城市头条》《西府文学》《新新文学》《岚山诗话》等十余家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散文1000余篇。最喜欢路遥鲁迅的作品。西安市电视剧文学村村民,西安市未央区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