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葛 老 太
文 /千里草
葛老太不姓葛,她姓罗,大名罗正芳。她嫁给了葛氏家族,所以人们习惯叫她葛老太。葛老太是一个十分不讲理的主儿,女人中也算个茬子。年轻的时候,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没少和乡邻干仗。村里的书记、村长、治保委员都没少给她调节处理些事儿。有好多事儿,还闹到了镇里的司法所、派出所等部门。不过,她和几个儿媳妇关系挺好,从来没有听说和儿媳妇闹别扭。也许她的儿媳妇们习惯了她的作派,都让着她,不和她一般见识吧!
时间长了,乡邻们几乎都不愿意和她来往了。她也许知道人们有些讨厌她这不讲理的劲儿。所以,她年龄大了,也有些收敛。但是大多数乡邻还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她,不愿意和她搭讪,不愿意和她打纸牌,玩小麻将。
后来,葛老太家买了我家东屋的房子,和我做了邻居。人们开始议论,看我怎么和她搭邻居了,和她住着这么近,肯定会发生矛盾。够我喝两壶的了。可我不那么想,我和她虽然以前不太熟悉,也没有什么交集,更没有和她发生过口角。和她以心论心,好好相处,即使她不讲理,也不会闹什么矛盾吧。何况我家不养鸡、不养鸭,猫、狗也没有。不会因为鸡鸭鹅狗而惹着她。她家养的“动物”来我家叨菜、抢食、过栏,我不理会就是了。
两年过去了,我们两家的关系处得很好。尤其是葛老太和我父母的关系更是融洽。葛老太的老伴有病,去世的早。听说她不到四十岁就守寡了,一个人把五个儿女养大,也是相当的不容易。想必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她几乎天天来我家,和我父母唠嗑。有时候周末休息,我们家还没有吃早饭,她就会来。“这都几点了,你们还没吃饭啊,真会享福。什么好饭啊?有我的份儿吗?”她的略带嘶哑的大嗓门,把住着西屋里的我们也吵醒了。“没有什么好饭,家常饭。炕檐坐下吧,自己卷烟抽吧。”母亲一边在外屋的厨房切菜一边和她搭话。父亲每年都要自己栽点东北的旱烟,秋天晒干,够他一年卷纸烟抽的。这两年,父亲故意都多栽些,带出葛老太的份。父亲不喜欢抽商店里现成的烟卷,就是自己用费报纸、费书纸、我们和孩子们用过的本子纸卷烟抽。葛老太也是如此,这也许是她们融洽关系的纽带吧。
我们不把葛老太当外人看,葛老太在我家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中午、晚上、在我家顺便吃顿饭是常有的事。她和他的三儿子住一个房子,东西屋,大多数时间是自己做饭吃。 在我家顺便吃点,她也就省事了,晚上回家烧烧炕睡觉就行了。她也是经常给我们家送点新鲜蔬菜什么的,孩子给她买的水果、食品也会拿来给我父母和我们的孩子吃。这个人,在我们眼里挺好的。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不讲理”的人。
可是,接下来的一件事,我还是真的领教了她的“不讲理”。
那年春天,我家和他家房前菜园的栅栏被风吹倒了。栅栏是我家的,自然由我们负责重新立起来。时间长了,捆绑栅栏的木桩底部在泥土里烂掉了。就得换新的木桩子了。于是,我砍了几个木桩子,按原来的位置竖好。刚要捆栅栏时。葛老太出现了,她硬说我把木桩子竖斜了。占了她家菜园的地方。任凭我怎么解释,她始终不依不饶。我感到十分委屈,明明我是按照原来的木桩子印记竖的。被他硬说成我故意挪位了,占了她家一点地方。气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好了,顺嘴说出:“你怎么不讲理呢?”此话一出,我算是捅了马蜂窝。她一下子就像疯子“好啊!你也说我不讲理是吧,我怎么就不讲理了?我怎么不讲理了-------”她连珠炮似的吼出来十多句“我怎么不讲理了”并且快速蹦到我面前,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赶快倒退了几步,放下工具,休工!不竖桩子了。我再也没有吱声,窝一肚子的火,回到屋里。
她可好,不知道年过七旬的老太太,哪来的那么大的劲。连板带踹,一股脑地把我已经竖好的木桩子都给弄倒了,嘴里还不停的吵吵着什么。
晚上,母亲和我说,不要和她一样见识,她都那么大岁数了,她说你弄斜了,你就往咱这边挪挪不就行了吗?有没有那点地方能怎样。我和母亲解释:“真的没斜,她就是不讲理的茬儿!”父亲在炕里头,沽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说道:“什么讲理不讲理的,明天把桩子挪过来半米,邻邻居居住着,不能因为这点事儿闹僵了。”父亲在村子里,也是“犟”的出名的人,很是“犟”死理儿的。今天他能说出让出半米的话,我感到很是吃惊!哎!,既然父母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按照父亲的说法,我把桩子都挪了,并且越往前挪的越宽。原来桩子的位,我都竖了一个木棍,以示给葛老太看看:我让给你了!原本一溜直直的栅栏,现在愣是出来了一道弯,看着挺别扭的。
打那以后,葛老太有些日子没有来我家,真到有一天我下班早,回到家看到父母和她在屋里嘻嘻哈哈的聊着什么,她主动说了一句“今天下班早啊”。木讷的出溜到炕檐,穿上鞋回家去了。母亲笑嘻嘻说道“你不回来,又再这吃晚饭了。”后来两天,她又把她家的大母狗下的两个狗崽中较好的那个,送给了我们,说是让我父母养着玩,有点意思。不知道她在哪里弄来到羊奶,天天过来给狗崽喂,一直到小狗能自己吃食才拉倒。看她热心的劲儿,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那块让出的三角地儿,撂荒了,她们什么也没有种。直到第二年春天,不知道葛老太从哪里弄来了两颗果树,栽到了那里。葛老太浇水、施肥、剪枝。果树长得很旺盛。
记得果树初次结果,葛老太就给我家送来了半袋。后来的每年秋天,葛老太都会送来大半袋或一整袋果,直到葛老太去世,我们搬家。果,是“龙丰果”,好放置,能吃一冬天,很甜——后来听他儿媳妇说,葛老太不让她们随便摘果,包括葛老太的亲孙子。每年都是把不好的留给她们,好的都送给了我们。
葛老太啊!我不想你这个人,但我很想吃你的果!
古人能让出“三尺巷”,我让出半米又何妨!
作者简介

千里草,实名董万海,教育资深工作者,北方热点诗人,实力作家。著有《等待》、《土里刨食》等诗文集七本。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曾获《诗刊》年度二等奖。作品风格自由独特。多家文化传媒平台作家。新诗集《牵手》《烟火》和散文集《事儿 情儿 景儿》在文坛影响广泛,深受读者喜爱。销售火爆。联系电话(微信)15245361257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