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母恩情交汇流》

作者：张士伟

朗诵：罗兰

照片中的两位慈目善面的老人，左为我的岳母，郭门扬氏名仲玉；右是我的生身老娘，张门万氏乳名随弟，又名紫英。然而，在我的感情深处，两位妈妈恰是天平的两端，一样的恩重如山，情深似海！一样的让人日思夜想，难以忘怀！这些照片拍攝于上世纪80年代初距今也有30多个年头了。不幸的是两位妈妈一前一后都己驾鹤西去。生母活了七十三岁，岳母八十四岁时撒手人寰！我父亲英年早逝丢下母亲劳作在陇南偏远乡村，她含辛茹苦支撑一个四囗之家。岳母却福大命好生活在热繁华市井。两位母亲，各有各的人生悲欢，各有各的生活故事。那我只能搅合在一起说，让岳母当主角，生母坐着当陪衬吧！

岳母郭门杨氏名仲玉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在天水出生在天水长大，十八岁上嫁给了东关郭力学为妻。郭家大门有一颗粗壮茂盛的大槐树象征祖上是从山西迁徙而来的洪洞人士。再搬出古老郭氏祖宗说是唐朝的郭子仪！这名讳谁不羡慕！这事若认真考证起来却有点玄乎，信不信由你吧。岳母嫁在大槐下可说是福星高照！公公以裁缝手艺养着一大家口人，日子紧紧巴巴的，丈夫取名双喜，长得浓眉大眼，身材健壮魁梧，可谓一表人才。公爹没钱供他上学便让他拜师学习雕漆工艺。三年学徒不挣钱，出师后想办个家庭作坊生产手杖木碗及生活日用品。可开作坊并不容易！万事开头难啊！租房、采购生漆、购买木料、桐油等等都要支付白花花的银钱呐！可借贷无门，儿子心急火燎，无计可施！老太爷愁的长呼短叹，不知如何是好？可在这关口上新进门的儿媳站出来拍着胸膛说话了：“爹，甭愁，您媳妇虽说是一个女儿身顶不了梁柱，可能撑起郭家的门面，活人哪能让尿憋死！这事有我呢，难不倒人！”哇，好大的口气啊！父子俩才把眼前媳妇刮目相看！这个媳妇绝非等闲之辈！第二天匆匆梳洗完，她风风火火的出了门，晚上灯亮的时间，仲玉欢天喜地的踏进家门，怀里兜着的银元就倒了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光闪亮！问起钱的来路，儿媳说，“娘家凑，亲戚托亲戚，大家拾柴火焰高嘛！等家里生意赚了钱就还人家，还不收利息哩！″全家人看到了希望，也为媳妇的精明能干欢呼雀跃！郭门的这一盘棋终于走活了！不几年，小作坊变成了大作坊，生意红红火火，银钱滚滚而来！这一切全凭我岳母这个顶天立地的女中豪杰！岳母除了操持十几口人的吃饭，还管理着作坊财务的进进出出，成为这个大家庭、大作坊的实际当权人。我岳父也难得的当上了“摔手掌柜”，只管生产不问其余。郭老太爷从此也丢弃了裁缝手艺，闲着无事可作便带孙儿孙女进戏园看戏、打麻将掀纸牌、还吸上了大烟，大把大把的化钱，享尽了世间清福然后寿终正寝。全国解放，小作坊变成了合作社最后交给了国家经营。我岳父也成为著名的雕漆工艺师，被选为好几届的甘肃省政协委员。岳母忙里忙外还为郭门生育了三男四女，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话又得拐回到我当上她家大女婿的六十年代。

我与她大女儿琴香的'成婚对郭氏家族来说確是一件十分倒霉的事，用我妻子的话说，是“一头栽进了臭茅坑！真是倒霉透顶！“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谁说不是呢？我结婚不到半年就暴发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四人帮”操控的“十年浩劫”把社会搞得乌烟瘴气！全囯不知多少文化界人士受到残酷迫害！我也没有逃脱危运，罪名是以文艺创作制造“毒草”，攻击无产階级专政，反党反社会主义！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戴高帽、掛牌、挨斗、陪同被造反派夺了权的“走资派”游街示众！我自身遭受重重磨难，还牵连了岳父母一家蒙受羞辱抬不起头！面对亲人们抱怨指责我哑口无言，换成谁也都一样！更有甚者，造反派的头目把批斗我的会场有意安排在大槐树下的郭家大院欲置我于死地。我立于院中央挨斗，岳母及儿女们坐在自家门槛上低头痛哭！这是多么悲惨的一幕啊！岳母抹掉眼泪盯着我，我明白她的心里话，孩子别怕，有娘哩！会散了，岳母照常微笑着温暖着我这颗冰雪般的心！一碗热腾腾的宽心面，一块夹了猪油的热锅魁让我享用。岳母怕我想不开出事还打发小妻弟陪我回家睡觉！小弟名富海，出奇的乖巧，牵着我的手走路揣摩我的心思，成了我摆不掉的尾巴！

我的遭遇让我老家的亲人担忧，老娘特地从乡下赶来，歉疚地拉住岳母的手摇着，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歉，赔罪:“唉！我这个不争气的娃，拖累亲家遭殃了！给你一家人脸上抹黑，真真的造.孽哩，我们真该死呢！就让我给您磕个头吧！”说着母亲弯下腰去双膝落地，却被岳母一把拉起说：“你这叫做啥嘛！常言道，不成亲是两家，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一个女婿半个儿，你看，唐僧取经还有个九九八十一难哩！这也是娃们的劫难！想躲也躲不过去呵！咱们当老人的再难也要为娃们硬撑着，苦难总有个到头的时候，凡事要往好处想。有我和他大'在，绝不会让娃遭受半点委屈。你在乡间也不容易，别多想，我们绝不会让娃们离婚，不会把娃逼上绝路！你就放心回去吧！你家成份高，少说话多干活，石头大了绕着走，乡里平顺了，我和他大也就放心了！”娘说，最对不住的人就数琴香了，那么好个女娃，有学问有本事跟着我们受罪！娘想和儿媳妇道个别，岳母摇摇头说：“唉，不必了吧！要说我女儿没想法那是骗人的话。年轻人一时想不开，我这女儿被我和他大给惯坏了，她心比天高哩，遇上这事就如掉到井里了。她脾气大可知书达理，刀子嘴豆腐心，慢慢会好的，何况她对你儿子也有感情，不会有事！”我母亲在固城乡村是出了名的善良人，待人接物总是和颜悦色，事事会让着别人，忍气吞声任劳任怨。母亲性善是佛门中人，对人对事，慈悲为怀，事事为别人着想，以助人为乐。母来哽咽着走了，一路念着阿弥陀佛，她为好心的亲家、为她苦难中的儿子祈祷着平安！过了半年母亲又打发妹妹来看我。也是缘法使然。岳母很喜欢我妹妹桃花，说这娃聪敏灵性又手脚勤快，提出想让我妹妹当她的儿媳，嫁给她的长子宗海。岳父也很赞成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我赶回老家向娘转达了岳父母的提议。娘说：“.郭家对我们张家有恩，有情有义，亲家的意思我也明白，这婚姻成全了人家也就成全了你！我也高兴，让你妹妹去吧，一来报答人家的恩情，二来你们兄妹也能相互间有个照顾。”岳父母郑重其事的央请他的徒弟为媒到我家说亲。过了旧历大年，妹妹便被迎进郭门，成了岳母的儿媳妇，我也由半个儿变成了岳父母全心疼爱的全儿子。

十年浩劫以“四人帮”垮台结束。我有幸在落实政策中获得平反，从新走上工作岗位。我和妻子和好如初，还养育了一男两女。此后的岁月，不论世态怎么变，我与岳母妈妈的母子亲情始终如一！我衷心地感恩两位我生命中最为敬重的妈妈，愿她们天堂快乐！

永垂不朽！                

（2023.5.29.）

张士伟：1939年生于甘肃陇南。60年代加入中国作协为会员，曾以鲁婴、峙巍、欣秋等笔名发表小说、散文、戏曲电影剧本，偶写文学评论。中年后专门从事文学艺术理论研究。现已退休在北京养老。

罗兰：语言艺术教育及研究人，大型活动策划人，培养的学生在国际国内比赛中成绩优异，荣获语言类“国际优秀导师”奖。微信公众平台【罗兰之声】【夜听罗兰】创建人。荔枝罗兰之声FM1264639，触电新闻【罗韵兰馨】，都市头条【夜听罗兰】。录音并制作多部诗集，录制发布朗诵作品近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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