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屋
作者:王玉权
老屋里盛满了几代人的恨和爱。
世上最恶毒、最疯狂、最绝灭人性的,莫如老天杀人放火!
视万物如刍狗的天,放纵瘟神播撒疠疫,杀了我26岁的父亲,24岁的姑姑。时为1945年春夏之交。两三天内,顾庄连死多人,一时愁云惨淡,人心惶惶。
父亲走时,我才六岁,弟弟才周把。出嫁了的姑姑哭哥哥,回去后,隔天而亡,丢下了一个四岁的表弟。王六房倾坍了顶樑柱,年近半百的祖父母顿失一对金童玉女,26岁的母亲成了寡妇。
老年丧子,青年丧夫,幼年丧父,老屋见证了这幕人间悲剧,开启了艰难困顿的苦海逆旅。
祖父王金玺,打父亲十八岁成亲起,成了甩手掌柜闲老倌,享了好几年清福。自此,不得不放下成天捧着的茶乳子(方言,指茶壶。因壶形似乳,饮茶亦形似吸乳水,故有此形象的称呼),撅断了旱烟杆,重拾牛鞭,再掌泥罱,当起了牛马。
哭瞎了双眼的奶奶,断了尘念,吃斋念佛,虔心皈依,护佑两个幼孙,成了她活在世上的唯一动力。
年轻美丽的妈妈几不欲生,成天以泪洗面,陷入了痛苦的不能自拔的巨大迷茫之中。
祖父对天惨笑,天不绝我,六房有双保险。有薪火在,还怕烧不开一壶水!
谁知祸不单行,仅隔了年把头二年,1947年夏秋之交,一天,突响惊天动地的巨雷闪电,火从三房起。
我家(王六房)和三房佮山。三爹爹三奶奶正在隔巷的东屋烧晚茶。三爹爹魂都吓掉了,疯了一样,敲着铜盆,四处呼救。可庄上仅存妇孺,人们都在田里忙活。待人们飞赶上庄,拼命救火,哪里来得及,火势已成,延及我家。可怜祖父母奋斗一生,苦死累活建起的前五后七两廂的四合院,一根筷子也没拿得出来,烧得精光。
前年死人,今年失火,人财两空。天降横祸,人交噩运。冤还有个头,债还有个主。这天灾之祸,向谁去讨?
看着尚在蒸腾着水汽的断垣残壁,焦炭煳木,满地狼藉,王六爷咬破了嘴唇,攥紧了拳头,口吐鲜血,撕心裂肺地跪地长呼,指天发誓,天老爷啊,杀了我吧!留我王小六子细命一天,我就和你杠一天!好,好,你狠!你狠!走着瞧,我要狠过你!
老天淫威若是,如蝼蚁草芥般的小民,惟惊竦惶恐伏地颤栗么?不,那不叫王六爷!
所幸者,房子烧光了,没伤人。祖父、母亲在田干活,奶奶正走在送晚茶的路上,我在学塾里,小弟托在邻家。但三房却烧死了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堂弟。
小时候,听祖父说,王氏大家族解体时,七房分家,我家仅分得水田五亩,破草房两间。那时,父亲姑姑还未出世。几乎像老太爷老太太白手起家一样,靠祖父母双手创业,建起了前五后七的四合院,置下了二十八亩好地,买了牛,钉了船,竖起了风车。年年有上百担稻麦的收益。大草垛子戳向蓝天,好日子蒸蒸日上。基本实现了农人梦寐以求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理想。
正因为有亲身的创业经历,祖父坚信,成事在人不在天。有人在,就有本钱。烧了房子可以再盖,毁了家当可以再置,没了衣裳可以再买。田在,牛在,船在,风车在,最重要的是人在。王六爷的骨头是硬的,心气是旺的。加之良好的人际关系,长袖善舞,在镇上有关商铺的支持下,赊欠来建材、布匹等物资。
1947年丰收,当年,新的祖居又建成了。
对于失火前的祖居,年幼的我印象是模糊的。父亲死时,我才虚龄六岁,脑子里仅有满屋朦胧的白影在晃动。此后,我的童年时光,整个青年时代,是在祖居旧址上重建的四合院中度过的。
天井是用青砖铺的,大火烧不化它。房子的格局以此为准。只是主屋由原来的七架梁变成跨度大些的五架樑。两廂依旧。前屋则由原来的五架梁缩成了三架樑。"船真屋假″,前屋的屋架全是用烧煳的木头削了后搭成的。因缩了两架樑,门口宽敞了不少。
老爷柜的面相巳全烧去,仅存靠墙的后壁,便掉转过来,上面搁了木板,放香炉烛台。中堂供奉“天地君亲师“牌位,右为布质的王氏族谱挂帘,上书"慎终追远"烫金大字。可能年代久远,已黑黢黢的了。文革破四旧时,被毁。堂屋还算体面,两面全杉木板壁,六扇屏风式中门。桐油一抺,辉煌敞亮。
南屋门口铺了碎砖,下雨不烂。不像别处,一下雨就叮叮嗒嗒的一片泥泞。这一片宝地,盛满了我和发小们的童年故事。
夏天,门口搭个草厂遮阳。奶奶在小桌上刨瓠条,剥蚕豆,择苋菜。邻家几个老奶奶小姑娘,喜欢聚到这里来凑热闹。记得有侉奶奶、大麻大妈妈、红菱姐、除子姐、凤姐等等。我和发小们穿梭其间。有时把剥二米后的青豆皮套在十指上,相互张牙舞爪地玩;有时把刨下的瓠条皮,贴在嘴唇上当胡子或贴在肚皮上当围裙,真有趣;有时把雪白的瓠瓤、冬瓜瓤用苋菜叶染红,挤出其中的籽相互弹射,玩得很尽兴。
下晚,奶奶用凉水泼地,下了两扇大门,揩抺干净,一头搁在小桌上,一头搁在长条凳上。洗了澡后,我们便躺在上面数天上的星星,看飞动的流螢,听大人们讲古。奶奶和妈妈轮流为我们掌扇。讨厌的蚊子和挥动的芭蕉扇捉迷藏,不时偷袭,叮一口,又痒又疼,讨厌死了。
直到露水下来,我们也迷糊过去了。妈妈把我们抱上床,掖好夏布帐子安睡。当然了,日间疯过头了,睡得死猪似的,也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冬天呢,玩冻丁当子,那时年年下大雪,河上结厚冰可跑人,掼陀螺。草屋檐下能结出二三尺长的圆圆的冰柱。打雪仗,堆雪人,是年年的保留节目。或者𤎖蚕豆,晒太阳、挤矮子,跳绳,踢踺子、抢龙抢尾等。虽穿着厚棉袄,也会玩得头上冒热气,额上沁汗珠。那时的气候比现在冷多了,就穿件棉袄,里面也没什么这衫那套的,更没有空调这玩意,居然也过来了。
土蜂是农村孩子最欢迎的春之天使。它个头大,身子圆溜溜的。这种土蜂,我们叫它箩蜂子。还有一种蜂,身子细长,我们叫它火锥子,顶让人害怕。让它叮一口,眼睛能肿得像桃子,火辣辣地疼。
我家大屋,墙基有一人多高的砖头。上面砌土墼。我的印象里,它从来没干净过,布满了牛屎粑粑的印痕。上面的土墼上有许多小圆孔,是箩蜂窝。因为高,够不着,只好望之兴叹。
前屋和许多人家的墙一样,砖基只有头二尺高。土墼墙上也有密密的蜂窝。我和发小们常用小树枝捅,捉到了,就放到透明的小瓶子里,听它在里面振动翅膀嗡嗡地响,很开心。一会儿,它便不动了,闷死了。顽皮的小伙伴们,竟也可怜这些小生灵,有点伤心。
要是掏到箩蜂屎,分享那淡黄的固体的甜津津的蜜粉,舔舔嘴,过过馋瘾,感到很满足,很幸福。
老屋后身有堆碎砖,长有许多杂草。我和发小们常扒开碎土,捉别处少有的"磕头虫"子。这小甲虫通体乌黑,捺住它的尾巴,它会不住地磕头,笃笃笃地响;把它扳仰在地上,停一刻,它会挺老高,啪地一声翻跟头。我们便反复地让它翻,听那啪啪的响声。真如骂人话,麻木虫子,傻畜生,一点不晓得惜力。就这样饶有兴趣地逗它玩,不把这甲虫折磨死不罢休。少不更事,太任性了。
老屋有无数的儿时乐趣。除了孩提时代的疯玩,值得追忆的永生不忘的是1946年秋发生在老屋里的故事。鲜明清晰,恍如昨天。
肯定是1946年深秋时节。我家堂屋里圈了一个巨大的稻囤,一圈一圈的窝摺满满登登直拄上二樑。大概有几万斤公粮吧。当时国共和谈破裂,内战一触即发。反动派还乡团巳占领三垛镇,距顾庄不过五六里。我们这里属苏中解放区,这是人们踊跃交纳的公粮。仿佛一夜之间,这批粮食不翼而飞,连夜转移了。接着便开来了新四军的正规部队,家家户户都驻满了人。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天井里架着亮霍霍的上了刺刀的步枪,放着一挺挺乌黑锃亮的机关枪,摞着一箱箱的弹药。堂屋地上铺了穰草,躺满了穿灰军装的战士。
门口支起了土墼灶,那锅好大好大,用来煮饭。我家厨房三间锅里,红煮着每条有二尺多长的大鱼。从没见过的,也不剁碎了,就这么整条整条的盛在大洋瓷面盆里,香气四溢。红烧肉则是一大方块一大方块的,又红又亮颤颤的,也盛在大洋瓷面盆里,肉香诱人。
当锅的女新四军,晚上和奶奶睡。还留了一条大鱼给我们吃。从未见过这世面。这些穿灰军装的人好亲切,说话好和气。他们用结满硬茧的大手抚摸我,逗我玩。
一群多么可爱的人!
史载,苏中解放区新四军,1946年下半年作战略性北撤,放弃了根据地。反动派还乡团复辟,解放区陷入腥风血雨之中。此后不久,便是波澜壮调的三年解放战争。
这是今生仅有的一次和新四军战士零距离接触。也不过一两天,他们便如天兵天将一样飞走了。此后,眼里就再也没有见过一片灰军装的人,一地令人震撼不已的刀枪。长大后,只在电影里见到战争残酷的景象。心想,驻在我家那么多可爱的鲜活的战士,也许有的会长眠战场,想到此,眼里不由噙满了热泪。
共和国的历史是用烈士的鲜血写成的。 这是发生在老屋的真事。
可惜当时年龄太小,这是儿时仅存的一点珍贵记忆。
故乡的老屋大抵都是土墙草顶,我家也不例外。屋上盖的是刷草,即麦秸。必须是抖乱了麦把,用石磙子反复碾压后才行。堆麦秸垛可是技术活,它滑溜溜的,不容易码好的。
刷草时,从草堆上一把把地抽出,积有一大卡时,在石磙上来回抽打,剔除杂碎,是为刷草。
刷草这活,虽去力不多,但很辛苦。毒日头下,灰喷喷的,麦芒草屑和着汗水,浑身刺痒,灰尘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窒息得很难受。
盖屋前,要把刷草全浸在河中湿水。漺干后,盖上屋,草才有筋道,增强韧性和耐腐蚀性。
我见多了盖草顶的全过程。木椽或竹椽上,先铺一层芦材打的望箔。用细点的绳打,芦材间隙才紧密。上面再均匀地铺一层刷过的穰草,用河泥抺匀搪望。待泥入湿干后,做檐。
这时,茅匠师傅显本事了。
在长木板上铺一层厚厚的漺好水的刷草,通常二寸多厚。茅尺一压,固定好,雪亮锋利的茅刀一剐,咔咔咔齐崭崭,一刀两断。剖面万千麦草孔,犹黄金蜂窝,整齐漂亮。檐有多长,就摆多长。一层平刷刷,二层做成斜坡状,三层再稍前突。这就叫做檐,是最考较的工序。整齐、密实、美观。看起来,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然后,在上面盖草,层层叠叠,直至屋顶,收脊。收脊也大有讲究,要用油脂似的河泥,拌以草木灰、石灰,作成粘度很强的粘合剂,压实刷草,保证风雨不动安如山。
大概从那时起,无师自通,我祖父便会做茅匠了。家里哪漏了,便带上草垫子、草梳子、插子,爬上屋插漏。然后帮亲友,帮邻居,名气便渐渐上来了。
"六爷,敢请大驾,帮我盖屋哇!"
"六爷,明儿请来我家做檐啊!"
"啧啧,六爷手艺崭呢,够得上挂头牌了!"
"八匠毛"的祖父是个热心人,有求必应,人缘极好。所谓八匠,指瓦匠、木匠、篾匠、茅匠、补锅匠等。毛者,粗糙不精也。
祖父是个馋嘴猫,凭着半道出家的手艺,从不计较人家工钱多寡。他不抽烟不好酒,就是喜欢拖大老肥。小时,我最怕大老肥了,哪怕一丁点,总会堵在喉咙嗓里,漾漾的要呕。现在老了,倒还能吃两块。
说我祖父茅匠手艺能在团转挂头牌,大概差不离。这方面不能称八匠毛,称得上是个够格的茅匠。至于打个小板凳,编个柳条筐,虽有样子,但距木匠篾匠的手艺差远了,可称为八匠毛。
老杜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仰天叹道,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我家住在顾庄东二巷紧北头。北风怒吼,西风惨烈。屋上的茅草从未被吹动过。他盖的屋,好板扎,绝对断漏。这是明面摆着的,糊弄不了。盖杜甫草堂的茅匠,定是个八匠毛,才使我们的老诗人遭此厄难。愤怒出诗人,也才成就了诗圣这首悲悯天下寒士,充满了佛性的人文关怀的千古名篇。
现在草屋已不见,茅匠手艺的式微抑或绝种,说明社会的进步,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但观一些仿古草亭的苫盖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发生在老屋的大事,死人为一,失火为二。二不过三,1948年,厄运再次降临我家。这回是失去了种田人的好帮手,命根子一一倒了牛。
短短三四年,死人失火倒牛。运交华盖,倒透了大霉。口口见血,记记索命,常人早趴下了。祖父说过,只要老天留他小命一天,他就要杠一天。他说到了,也做到了。凭着这股硬气,六房挺立不倒!
此后,你会听到,深夜的打谷场上,六爷吆着牛,牵着石磙,一圈一圈地转啊转啊,"唻唻唻唻唻唻......苍凉悲壮的一字打场号子,伴着天上闪烁的星星,无边的黑暗,不断声的蛙叫虫鸣,在历史的长空中久久迴荡。
你会看到,大圩的水田里,六爷吆着牛,趟着深秋颇有凉意的水,一行行地犁田。犁尖刺破青天,一行行,一行行,伴着孤苦老人长途跋涉,似乎永远耕不到头。时不时的打着单调的耕田号子,驾、驾、驾!像似深深地叹息。或者吆喝一声,倒剥,驾!以打破令人窒息的亘古洪荒。
"倒剥",不过是农人对牛撒气的惯用语。他们只有对牛这不会说话的畜牲,有呼来喝去的权力和自由。卑微如他们怎敢对人这样呢。即使对牛,也是爱护有加的,岂能盼它倒、剥!
祖父虽然大字不识一箩,但明理,通情,识事。对于农人"养儿不读书,赛如养窝猪"的俗语,深信不渝。当年培养儿子读到四书,能拿笔写门对,拨珠算帐目,执锹挖大墒,掌罱扒河泥,要文有文要武有武。
如今儿子没了,有两个幼孙。他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我们弟兄能有今天,全赖祖父当年的全力加持。多少父母双全的孩子也不如我们啊!
为供我们读书,老宅里,但凡值一点钱的东西,统统变卖一空。我记得,睡的木床,变成了板床,甚至变成了旧船底。洗脸的铜盆,变成了木盆。老爷柜上的铜香炉、锡烛台变成了陶土器。堂屋两侧的木板壁变成了土墼墙。……连奶奶赖以过冬的最后一件宝贝一一铜质的“汤婆子"(可灌热水捂被窝取暖的器具)也卖了充学费。祖父连一口旱烟也舍不得抽,苦行僧了一生。根根叶叶的事能编一本大书,孙儿我点点滴滴记在心头。
可怜的祖父母,终未能逃脱三年困难时期,于1960年先后去世。那是时代病,饥饿使然。当时我读高二,弟弟读初二。每想及此,总唏嘘不已!
在这所老宅里,我们弟兄度过了凄苦的童年。母亲26岁守寡,一生未再嫁,我们弟兄得免"拖油瓶"(指寡妇和前夫所生儿女)的厄运。让我们终生感激涕零!美丽的妈妈,几乎夜夜嘤嘤哭声伴我们进入梦乡。世上男人虽多,在母亲看来,再无像我父亲那样优秀的人了。曾经沧海,除却巫山,到哪儿去寻那一片水,一朵云呢?迷惘了一段时间,便心如槁木死灰,抛却了个人幸福,两个儿子成了他一世的守望。
我常常见她用矾水醃渍那溃烂的手脚,疼得眼泪掉掉的,也舍不得歇个一天半天。忙了自家帮人家,事先换工,图人家男劳力来挑把,罱泥呢。家里无一个壮男,真难为了母亲,又做女人又做男人,什么重活都靠她。她就这样,拚命地干活,让苦累来消磨寂寞,耗费青春。没有母亲帮衬,这个家撑不起来。她老人家91岁去世,守望了六十五年!世上少有这样圣洁的母爱!
祖父、母亲他们要下地干活,陪伴我们时间最多的是奶奶。她像老燕喂乳燕一样呵护我们成长。生怕碰伤了两株嫩竹笋。日夜操劳,维系着这个家。心地纯良,惜老怜贫,一生吃斋念佛,至死手中也不离一串佛珠。
祖父是我心中的神。奶奶是我心中的佛。妈妈是我心中的圣母。
祖父的基因里有坚强的抗体。奶奶的禀赋里有善良的佛性。母亲的身上流淌着贞洁的血液。
后来,我们弟兄分家。我作了兄长应有的姿态,将老屋分给了弟弟。不愧天,不怍地,灵魂安处是吾乡。后来,我将三架樑的前屋拆了,在原址上建了三间一披的草房。八十年代初,弟弟嫌老屋原址逼仄,便拆了老屋异地重建。老屋前面是五房,我的堂弟也嫌逼仄,拆了另选新址。这样,我便占有了三家的宅地基,于1987年建起了前有厨卫、大天井,后有小菜园,占地二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刚把新瓦房建好,恰逢全家"农转非"机遇上了城。在老屋地基上新建的房子给了嫁在本庄的大女儿。直系血亲,人都为儿女,太值了。
故乡顾庄的老祖屋,
回不去的衣胞之地,
割不断的亲情血脉,
忘不了的故土乡愁,
常相忆的百味人生。
【作者简介】
王玉权,江苏高邮人,中学高级语文教师,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