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桥
文║刘昌国
烟花四月,桃红柳绿,蜂飞蝶舞,水澈天蓝。
倘佯在家乡的河边,看着波光粼粼,静静流淌的河水,心中是那样的亲切,喝一口河水,清甜、止渴、去火;掬一捧洗脸,清爽、提神、开心。
家乡的小河,名叫金桥河,全长五十多公里,是湘江中段的血脉。千百年来,滋润这一方水士,养育着一方人民,见证着历史的变迁,也饱含辛酸的泪水。虽没有大江大河的咆哮气势,却有小家碧玉的婉约矜持。受老天遣罚,从没祸国殃民,有的只是黙黙奉献。
漫步河边,悉听小河里流出的往事,如浪花,似旋涡,一幕幕从眼前哗过,却又像一尊尊雕像镌刻在心头,永久不易忘怀。
上世纪五十年代,金水河中段流传这样一首民谣:“桃子树上好打摇,养女莫嫁金兰桥,上年月份没饭吃,下年月份冇柴烧。”民谣里的凄凉,辛酸,无奈,如梗在喉,叫你说不出,咽不下。因为我娘就是从那里走出的一位姑娘。小时候总会去几次舅母家,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镌刻着童年的记忆。舅母家的穷,也是当时金水两岸大多数家庭的缩影。一年偶尔的一次拜访,跟表兄的一餐中饭,二个鸡蛋炒萝卜干,或许就是舅母一个月的盐,二个月的油,却我们吃得如同皇家盛宴,欢欣雀跃。
时过境迁,往事如斯。如今的金水两岸真不可同日而语,改革开放后的几十年,两岸别墅遍地,高楼林立,更有者在县城购房定居。改写历史的金桥人,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向时代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他们种蓆草,富了农民,编草蓆,活了加工,卖草蓆,豪了商贩。如今的草蓆远销广东,海南,福建,几十年经久不衰,想想自己曾经也是卖蓆一员而心存意念。
有河则有桥,桥是联通两岸的纽带,金桥中段桥的密度实属罕见,曾就有“百步三古树,十步二拱桥”而闻名的枧桥。三古树只现存一棵,成了县的保护树木,估计已有四百多年树龄。枧桥是当时闻名遐迩的桥梁之一,其建造年代不详,保守估计也在三百年以上,全部青石彻成,三拱印月,滚圆如珠,桥全长三十八米,宽六米,两头各有十二级青石阶梯,意喻年年高升,桥面有亭台楼阁,雕龙绣凤,可惜毁于一场大火,桥面经几百年风雨沧桑,仍然丰彩依旧,不见风侵霜蚀之衰象,可桥面那脚步印记,却饱含血的牵连,情的过往,是永世难以忘怀的碑铭,使人惆怅。
六十年代初,三年国困刚过,各地难以温饱者不计其数,一天中午,我午休回家,突然发现桌上有一大篮麦古(即马蹄),好生奇怪,拿眼四望,只见十岁的表兄慢慢从里屋走出,清瘦的脸嵌着一对水灵的眼睛,耳后还浸着没有洗净的泥浆,嘴里还“嘿嘿”地憨笑着,“表兄,是你?是你送的麦古?”我大声地嚷着。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点点头,算是作答。
我那时人小鬼大,懂得家庭生活的不易,望着那一篮麦古深情地问道?“你踩了几天,才踩到这几斤,而且都是选出来的,你何苦呢!”我知道表兄家没种麦古,舅父已逝,日子过得比我家还苦,我心存悲悯。“嘿嘿,没事,我只是想看看姑姑,想看看你,一起玩玩而已。”脸上漾溢满面春风。“那好,跟我去玩吧!”说着,拉着他就往屋外走。只见他脚步有滞,面带痛苦之色,我敢紧蹲下,扶开裤腿,只见一道殷红的血迹挂在腿面,周围淤青。“你在哪里摔的?告诉姑姑没?”我小声地问。“在上枧桥摔的,没告诉姑姑,不碍事。”他嘤嘤细语,就像犯错的孩子。
看着若无其事的表兄,我心见犹怜。
简单朴素的中餐过后,我去了学校。
下午放学回家,还没进门,就高喊表哥,却听不见回音,我母亲回答说“他已回去了”,听到这,我双眼满是泪花。
十岁的表兄,瘦弱的身材,背七八斤麦古,来回近四十里小路,每个麦古都是情,每一步路都渗着血,一篮麦古,个个均匀,我知道剩下的那些小的就是舅母和表兄的中餐或晚餐。几斤麦古,放到现在,送人都嗤之以鼻,可在那年代,却能饱肚,暖心,增情,救命。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尘封的往事,依稀如昨,叫人剪不断,理还乱。如今的枧桥,上面已加铺了水泥,连接两头是宽阔的水泥路面,可埋没在水泥下面那些鲜红的脚印却永远镌刻在思念的长河中,永远的牵肠挂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