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间的矮茶树与鸟衣裳
没有翅膀,天生要飞行的瓶子
民间体温,诗的灵与写
小酒馆诗人
2023.06.03 避暑之卷
排名不分前后 按整理稿件时间顺序
袁勇 俞心樵 谭越森 萧瑞 代唯止 邓斌
灵素 河西苦雨 江川鄂 老树思源 岩子
陈白衣 冯歌 苍松 墨兰清雅 天涯刀客
龚盖雄 铁马 琉璃姬
(诗歌全部选自近期【朋友的诗】采编)
袁勇的诗
我写诗,为了黑夜那口深井发出回声
一生要遭多少阴影咬?那些阴影像毒蛇
咬一口,不痛也不痒
却在身体里长成了一小截结核
大街小巷行走着的人们啊
从不亮出自己隐秘的伤口(也许根本没有)
他们欢天喜地,对过去无悔,对未来无忧
他们迎着阳光,活得简单透明
我常常在深夜里写诗
深夜就是一口深井
我写诗,为了黑夜那口深井发出回声
为了独自一人,在更深人静
疗养灵魂深处密密麻麻的咬痕
顺着风的方向倒
风是秋风,倒是江滩的一片片芦苇
还有芦苇下一溜溜石头。石头们匍匐沙泥上
大小不一的头居然都朝着风的方向
此时,我就是那个江滩的捡石人
风伸出无数双看不见的手
推在身上,我就慢慢朝风吹的方向倒
我抓住枯萎的芦苇杆子,抵不住一股股的风
我抱住一块块鹅卵石,抵不住柔软的风
我两手插进身边的沙泥,抵不住萧瑟的风
我只有变成一股同流合污的风
才有可能躲过,一生中最要命的这一劫
喊 灯
这儿不是1930年的列宁格勒
不是。但依然有曼德尔施塔姆
走过的那段黑色的楼梯
这儿没有泪水。这儿的泪水
早在麻将纸牌中烟散
但这儿还有个人……把头埋在
楼梯拐角的黑暗里,把耳朵
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聆听
听墙外冰融的声音。听一只
僵硬的甲虫呼唤母爱的声音
楼梯太高!血尿酸太高!
空洞的十二月的天空太高
我不想在这段黑暗的楼梯上死去
我要把这个地址留在诗歌里
我要找一只苏醒的甲虫朗诵
我要让甲虫的声音穿破墙壁
把高远的灯喊进来,那灯
就是我等了二十多年的门铃
噢噢!我心里那幅冰凉的镣铐
在叮当的门铃声中簌簌发抖
袁勇:63年生,后非非诗人、诗歌评论家。因突发颅内出血,经再度抢救无效,诗人于2023年5月3日02时24分辞世,享年60岁。
俞心樵的诗
大海还是浅了一点
千百年来,你在海边发呆
你比大海还是要安静多了
安安静静地自私着的人
比大公无私的人都要美
如果有谁碰巧读到此诗
请再重复一遍以上两句
安安静静地自私着的人
比大公无私的人都要美
那么,到如今,你又想和我说点什么
你真的那么美好,但你未必比我幸福
面朝大海,我想
写一写我的幸福
但最终只能潮水一样重复
多年前我写下的如下两句-------
比起人类的苦与痛
大海还是浅了一点
2020.5.11. Aranya
由于我们始终找不到那个闪闪发光的懒汉
热爱工作的人们啊谁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
并不存在不大不小恰如其分的所谓工作室
此时此刻又将告别转塘工作室我突然发现
有时候我对工作室的热爱远甚于工作本身
太小的工作室,容不下我,太大的工作室
显得我渺小。在工作室工作究竟为了什么
细思极恐:地狱的幸福指数早已超过天堂
由于人类的存在,万物都没有了安全感啊
就连创造了万物的上帝也没有了安全感啊
事实上,越是勤奋工作,黑夜就越是漫长
由于我们趋向权势财富尚未真正开始思考
由于我们始终找不到那个闪闪发光的懒汉
2023.1.2.简言居
我在等一个总想在艺术上超越我的人
鸟国天气中,有了更多你的气息
斓桥丽街,摹仿着风中你的肤色
黄昏时,我,一个知白守黑的黄种人
走下山来,高处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我在等一个总想在艺术上超越我的人
鸟国的现代性始于我对他们的诅咒
我的诅咒一向很灵,恰如我的祝福
更困难些才容易,更丑恶些才漂亮
在呼风唤雨的地方,他们穿墙走壁
怪鸟的语言与国家的语言完全不同
没有足够的金钱,你怎么知道你自己的贫穷
没有足够的知识,你怎么知道你自己的无知
没有足够的他她它和我,你怎么知道你自己
接下来,你还想说点儿什么
万里无云像一个荒凉的地主
大自然它自顾自地大着
它不知道人性有多贪婪
车轮碾蝴蝶
锤子砸蜜蜂
那么,谁知道?我为什么要下山来
怪鸟的艺术与国家的艺术完全不同
2020.12.3.简言居
俞心樵:祖籍浙江绍兴。中国当代诗人、思想家和艺术家,他的诗歌被誉为诗歌的民法典。
谭越森的诗
逮捕笑声
如果我知道的话,什么时候笑或不笑
我就不会犯*罪了
我保证我此时不笑不能保证在所有的时间内不笑
如果我说“我保证不笑”,意味着我在遵守法律
阉割自我笑声,只有在法定该笑的时候去笑
我的确说我保证不笑
笑--在“保证”的另外一个意义上,
即我说我保证不笑,但笑声总是出现在任何有人的地方。
甚至在我的梦里,甚至是死去的世界
我相信凡能呼吸的地方,每一个人的肺
他们终究会起疑心
他们会逮捕肺,至于窒息管它呢;逮捕人,至于罪名管它呢
但他们将如何逮捕藏在灵魂的笑
掌握笑与不笑的特*权者
必将被笑死在未来失控的所有的笑声
玩泥巴的人
“你看这泥巴多好”
他指了指块泥巴说
“我G的特色就是土不就是泥巴啊!
看到了吗?”他说道
然后用他那肥嘴唇挨近
亲了亲一团泥巴
他上班时会用泥巴涂向同事或同行
他走在街上也会用沾了一手的泥巴
偷偷抹在一个女人的裙子上
“你看我多光明,许多报刊都用我的泥巴
说明我路子正不添乱”。
他坐在主席台上讲话
讲着讲着嘴里流出大量的泥巴
变成了一口泥罐
诗歌杂志上有数不尽的白痴
如今的诗名换不来浅斟低唱,
诗歌杂志上有数不尽的白痴,而自媒体充满着404
掌控发表大权的编辑已经残花败柳,一页空白换不来油条两根
我们的主流著名诗人平时像傻B躲在角落里,一旦有某奖的味道
则像疯狗一路寻味窜向领奖台,
至于那些写真话经常遭受屏蔽的诗人,比如谭越森
姑娘们唯恐避之不及,躲都怕躲得慢
metoo对他就是海市蜃楼一般美丽了。
谭越森:作家,小说家,诗人。著有小说集《收藏家》,诗集《降临在我们的二十年代》。
萧瑞的诗
那时,妈妈从不在乎我们的生死
那时,我们说好穿着妈妈
织好的漂亮毛衣诞生
鹿和棕熊奔跑在毛茸茸的河边
冷静善良的斑马没有吃草
只顾看我——
仿佛看见多年之后的我们
那时,我们都很美好
喝干净的水
吃无毒的蔬菜
魔幻主义的泥土我们捏在手里
我们都有天真的梦
还有一群做梦的伙伴
我们在对方的梦里缘树而上
摘下一片树叶
就得一片天空
我们谈论每个人的天空
谈论雪花
谈论那朵意外坠落荷塘的云
——我们都想救它
那时,妈妈从不在乎我们的生死
她把我们交给田野
树花,山川
她知道:大地会照看我们
假如有危险
枯叶、鸟,随便一只枯叶蝶
就会跑去告诉她
然后她拿着芦苇
来赶走危险——
然后妈妈就成了母亲
我们开始穿上斑马衣裳
前往世界各地寻找青草
20201029-30
壁 虎
倘若此刻我推开门,无意观察门缝
不甚庄重,胆战心惊
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一场假象
这比真相更加让人生厌
不想清风和鸟谈论我的无情
假装枯木立于门框之间
我和门槛组成“无辜”的十字架
直至刚才,那一刹那——
我才于门缝,隐秘的角落
发现你过时的存在
不知何时,你扁平,扭曲
泛着青光如僵苔
你腐烂,薄纸一张且沉重
你紧贴门柱,固守葬身地
你以无眸之眼凝视眼前人
我只好承认:我杀生无数
且已品尝过许多生物的尸首
我夺走你的墙壁
随风招展的枝条
还有你的呼吸和敏捷的行动
我能偿还吗?假如奉上澄明的天空
惺惺作态?却有这种可能
罪恶若被掩盖,就仿佛从未发生
而凶手便会以死者之血
灌溉河床继续死亡之旅
20201110-11
越是书写,越是毁灭
我所关心的你们
并未听到我的声音
所以关心并未发生
我只是在关心自己
我所憎恨的他们
并未看见我的怒目
所以憎恨并未发生
我只是在憎恨自己
我没有给困顿的你们
准备一碗饭,一杯酒
度过长夜的一张床
跋山涉水的一双鞋
我以为能保存人世的温暖
然而我连自身都无法保全
我让更多的墨水
哭泣又干涸
让更多的白纸变脏又发黄
我没有创建美
废墟之上
我也不能鼓吹幸福
这夏夜,我只感到自身寒冷
你们苦难的细节我难以触及
越是书写,越是毁灭
20210803
萧瑞:80后公民,独立诗人,记录者。不为谄媚开路,不为虚假超度。
代唯止的诗
活 著
天暗下來
路燈篩下沙黃的光
馬路上鋪滿歸家的人
燒烤店的桌椅陸續坐滿
肉香在炭爐上升起
我,還活著
這人世,還活著
多好
獨坐窗前
斟滿一杯烈酒
遲到的燈光次第打開
假裝所有的親人
重又圍聚在我身邊
唱一支忘詞的歌
給朵一
擁抱每一棵小草
熱愛每一朵鮮花
親吻每一粒糧食
撫摸每一棵蔬菜
和所有的動物
交朋友,點亮心裏
善意的蠟燭
質疑一切人造物
把它們放到
大腦的磨盤上碾壓
再用思辨的篩子
加以過濾,只留下
精華
警惕各種主義
思想和能量——不過是
人腦分泌的虛構的
雲朵。遠離那些
單向度的說教
當然,盡可能地
遠離人
雨中飲
還有比一邊隔著玻璃看著秋雨
一邊喝酒更愜意的事嗎?
那連綿墜下的不是愁思
也不是快意,就只是水而已
天空黑沉,烏雲連成一片
遠處的建築和樹木朦朧在水汽裏
幾個小菜上來,和友人舉杯
可小啜,可狂飲,隨意
我們不談理想,不談人生
不談工作,當然更不談愛情
我們就聊聊黃瓜的爽口
皮蛋的軟糯,羊肉的鮮美
和小黃魚的酥脆
聊聊濃醬清鳳兼,聊聊二鍋頭
和杏花汾你更愛哪一個
直到雨水和酒混成一河
直到肉體和塵世恍如你我
代唯止:回族,80後,当代诗人,生於河北滄縣。不與主流同流,而以邊緣為伴;恪守獨立,求真至美。
邓斌的诗
与子书(十四)
“爸爸,你是不是也会老?”
“每个人都会老啊”
“你老了是不是也会死?”
“是啊”
“那你死了,我想你怎么办?”
孩子,想我时你就去墓地
默默靠着墓碑
像小时候靠在我怀里
如果我没有墓
你就把一座石头当成我——
它的裂缝是长夜的勒痕
它的坚硬是我不屈的证据
今 晚
今晚我没有喝酒
酒已经不能麻醉我的心跳
我坐在石头上冰凉
努力不让手里的烟熄灭
今晚我不恨谁
如果要恨,我恨我们——
“是我们自己一步一步
走到这步田地里来的”
今晚很想找人说说话
可今晚安静极了
遍地只听见虫鸣和狗叫
没有一点儿人声
今晚我不关灯,让灯光
守住窗户。假装天还没全黑
假想那是明早的太阳
孤 独
一片叶子
穿过灯光撞击地面的孤独
使我逃进人群
熙熙攘攘中,我滑向
更深的孤独
我站在那儿,像空旷的墓地里
只身到来的祭奠者
人类语言死在墓碑上
邓斌:80后,瑶族,云南文山人,当代诗人。
灵素的诗
青春,放牧阳光的路上
百灵鸟没展开歌喉
栀子花开了
风跟着狂野
青锋剑睡在剑鞘里
光芒从黑暗中溢出来
千年暗夜通明
胆怯,无知,羞涩,迷茫——消逝在睡梦里
梦还没醒
雨下个不停
战马上的将军
轻挥马鞭
时光飞过数载
到达终点的路上
阳光太耀眼
一些人走着迷失了路
一些人在路上走一生
中年书
时间并不存在
当我又一次抓住岁月棱形的边角,回望
一棵老槐树矮了一寸又一寸
几片娇嫩的叶子像绿盈盈的眼睛
盯着热气升腾的远方
太阳火辣而耀眼
一只离巢的鸟儿扑棱起翅膀
往高飞。偷偷地扯下一缕阳光
一头拴在纤细的手腕
一头搭在筑巢的白杨树上
飞翔的距离悄悄叠加。仿若没有源头的河流
穿上云的衣裳,迎接风的狂吻
拽下无数个黑夜里的
星星和月亮
一层一层地披在身上,直到
乌黑的海藻发丝透出白雪般的
星光和月光
手腕上的阳光,牵出白杨树的一端
泌出墨绿的颜色
和目光紧紧纠缠
深沉,滚烫
关于诗歌,和一朵雪莲
——致诗人琉璃姬
在这个黑白交错草木失声的时代
诗歌就像天地间某根动脉
可以喷涌世界深层鲜红的血液
而作为诗人你像一个小孩
总是叛逆、我行我素,又
纯粹,善良,机敏,充满老者的智慧
与嘈杂、喧嚣、掌声、名利繁华格格不入
你相信“诗,乃流星之事”
在你的诗歌那里看不到风花雪夜
只有犀利的笔尖和对万物的独白
以一己之力对抗黑暗并
杀出一条荆棘丛生的幽暗小路
孤独、特立独行成了你的标签
但是你依旧生来勇敢,永远热泪盈眶
阿赫玛托娃一定来过你的
梦里,超越时空与你对话
她是否对你说过“我不仅是为我一个人祈祷,
而是为了所有与我站在一起的人们”
是的,你思维开阔,文采斐然,语言锐利
如同天际涌来的洪水
却“永不湮没,永不沉寂”
你和白银时代的他们一样
拥有相似的灵魂,精神像火种
引燃“陆地上的人们”大多数都不曾拥有的赤诚
你的诗歌是一杯烈酒
饮下,即可让胸口火热滚烫
但有时候,更像一剂毒药,和血液混合一起流淌
以至于让人肉体消融,只剩下灵魂在颤抖
诗歌会发出回声,如同呐喊声响彻山谷
然而诗人却不会有回应,惜字如金亦沉默如金
作为一个人,你第一次出生
作为一个诗人,你又一次重生
如同穿越于魏晋
身披着最原始最纯粹的铠甲战衣
用策兰那样的深沉
书写启示录一般的内容
没有一种神秘的道路可以通往远方和未来
而诗歌本身就是一种通往
顺着眼角的痣而流下的热泪一定是
用悲悯世间万物的灵魂喂养
你的孤独虽败犹荣
那里未曾见过小我的忧伤
“人不是活一辈子,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
而你和诗歌也一样,每个瞬间都是热血青春,也都活得倔强
你眼中的陌生人从没对你谈论过她所理解的诗歌,你心中的
卡夫卡对于她也同样很陌生,她懂得的少之又少
只知道策兰在塞纳河中长眠
而巴赫曼在火中得到永生
但是我无从知晓你,曾何时“交换黑暗的词”
曾与谁“互爱如罂粟及记忆”
你就像漂泊在天上的月亮,而你笔下的诗歌纯粹的
如同珠穆朗玛峰上冰清玉洁的雪莲
只是旅途中遥远的遇见,就足以让人在暗夜中获得一缕光明
灵素,八零后,满族,本名甄永平,生于河北省承德市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热爱诗歌!
河西苦雨的诗
存在与虚无
能说出虚无的人
必定曾经或渴望过拥有
加速器高速旋转
目的不是获得真空
带手套跟戴眼镜
能是一回事?
那些高挺的乳房
多么有存在感!
荡漾的内啡肽
红旗般招展
为验证火势
废柴互相捆绑
同归于尽也是一种姿态
河西苦雨2023.2.25
剧中人
不做你梦过的马
不做梦过你的车夫
不做老街
不做香车
不做油菜地
不做向阳花
不做雨夹雪
不做积水潭
不做牵你的手
不做约你的时光
但做远山
无法框进你风景
却让你翘首以盼的远山
河西苦雨2023.2.8.晨
晾晒与魅惑
九百九十九条理由藏起锋刃
命运只一次就逼他交出光芒
脚步和舞步勾勒的远方
夕阳和乌鸦描绘的天堂
落叶般的素歌和原声
丝帛般的倾听和守望
激情绽放者被滥情嘲笑
晾晒背景者被风景原谅
狐狸尾巴萎顿了虎威
金羊毛换得镣铐叮当
鲜衣怒马鼓点铿锵
在罡风走散的盾甲
在鞭影中重聚故乡
河西苦雨2023.1.12
河西苦雨:六零后,江西诗人。自创“商榷体”诗歌与“闪电十三行”。创办民刊《白昼纪》《大野》。
诗人未提供照片,网上找了张有点像的
江川鄂的诗
旧 影
有人索要一张
我们当年共同的合影
找的着吗
都快一个甲子了
费好大劲把它翻出
现拍两张发过去
对方收到后
回信惊呼
怎么都没脸了啊
哦一一我愣了一下
回复
那年月过来的
还能有脸吗
2022.10.29
开向广阔天地的那一天
一、他们和我们
他们
在集体的土地里刨食的人
我们
在校园把课本玩丢了的人
那年
他们列队欢迎我们
每经过一个街墙破败的小镇
我们都看见他们顶着肆虐的北风
排列整齐地守候在街道两旁
当我们的车队刚进入他们的视线
就见他们挥起手中的三角纸旗
口中念着欢迎欢迎
欢迎红*太阳派来的客人
他们
在集体的土地里刨食的人
我们
在校园把课本玩丢了的人
那年
他们列队欢迎我们
每经过一个街墙破败的小镇
我们都看见他们顶着肆虐的北风
排列整齐地守候在街道两旁
当我们的车队刚进入他们的视线
就见他们挥起手中的三角纸旗
口中念着欢迎欢迎
欢迎红*太阳派来的客人
2021.1.26
江川鄂:湖北宜昌市人,四零后,自由写作者。
老树思源的诗
隔夜诗:一夜之间
用力度筛酒
筛茶
两朵纯白变得金黄
香气依旧
这是金银花
在实体与发生
因感触而生出喜悦
比月光薄
比黎明厚
一棵树正上演鸠占鹊巢
在白头翁,喜鹊叫过之后
在活字库与成语
果子与陶罐
装满新果的老陶罐
装满了已发生未发生在发生时
冰川从花红柳绿沉入的夜色
开出雪莲
共七朵:从上到下
十姊妹的笑声一跃逃离天际
小刺猬与仙人球同行
把自己放入刺里
或释放极光
从风从金银花从常春藤从我的窗从你的蚕蛾
从带花香的晚风,穿过常春藤,进入一扇窗,吹动四扇大翅膀
因此,不住问
地球也这样才出现东非大裂谷
对着树,对着树叶里
青杏渐渐成熟的体型
2023.05.08-09
星期一
肚里再多墨水,都得吐出来
一清早,狠狠地
重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开启一天的节奏
晒盘上:枯叶蝶落进十年花丛
造型归墟
清晰的事实是:行为进行中
立夏的早餐,来自金银花吐纳的香气
私藏两朵纯白,备一份狗粮
KerYcho缺失了中间那根金嫩叶儿
止息了湖水:金色的沸腾
2023.05.08
我的丝光椋鸟:立夏说
你会在这一天清早走进甲骨文
一个女子收回侧转的双臂
站起身,径自走入
昆虫在过激的电流里繁殖
你会在这一天的黄昏打开书柜
开启彩蛋,开启高过一人的花生
开启比落花生还小的贝壳
释放无数个鳞片闪亮的金币
美人鱼在过激的电流里繁殖
这时候,你要想起一只奶猫如何洞穿
自己的一生,在某个流浪的寒冷夜里
眼里蓄满泪水,等待爱人迎娶
这时候,你要亲手将青春的水罐注满泉水
让所有走线的人
走出一线命脉
芍药开满四季
2023.05.06
本名侯思源,1972年冬月生于山西太原。2015年三月下旬,杏树下持续拍摄一枚叩开春天的花蕾,邀自己赴一场心灵治愈的旅行。从此,开始诗写生活。以存真,为座右铭,任性而自律。
岩子的诗
中年书
人吃雾,雾扩建虚无主义政府
悲哀抛锚于浑浊、渺茫的容器……
对恍惚的静物和鸟鸣,秉持敬意
这距离,是黑枝下旧怀表的踉跄
未叵之时,我已窥见伟大的坠落
夕光,为山河尾巴烫金
肉身日渐沉重,骨头越来越轻
这身皮囊,跟不分类的垃圾
有何两样?如此,并不眷念
身份证上那十八坡牛马趟过的
轿子、浑水、一国番号……
掏干内脏的人,钻进马赛克死壳胡同
攀岩而上,斑驳的叶子拼命鼓掌
仿佛某个大人物来临
有一棵,旁逸斜出
它先长出喉咙,发出口哨一样的尖啸
我的灵魂一辈子练习平衡术
夜生巨翅
驮起白云、庙宇
飞翔——
白日炽烈、翻滚
我们在语言的沫里漂流
思考锤炼汉字的钙
星子敲击落日之苦味
灵魂,白天在天堂休息
夜晚才回到身边
像蹒跚的孩子,倒提梦境
绕过水塘和废墟……
我对无用之物充满敬意
红蓝黑三粒浆果像三种怜悯
——环望猝死的鸟。
哀伤的那只,鸣叫如衔木
在尚未枯死的林影间走动
我与肉体草拟虚无又确凿的报告
一小块乌云,咽下最后的光芒
行人,怀揣几种石头,推开
轻、重、缓、急的大门……
公鸡梦中磨喙,自问谁是勇士
星子驾长车驶过冷热不均的人间
——切近,又遽然远逝的火
被岩石反复推敲,跳下湖水后
像大哭的镜子
抱住你,和我……
严正红,笔名岩子、岩雪,爱诗。祖籍淮安,现居江宁。
陈白衣的诗
人生何以飞白鹭
之一
霜降于心,能否扑灭一种向梅而开的
想法
白鹭露于野,它的离开是擦除
还是融化
回到故乡的人,回不到他想像的
另一个故乡里
当白鹭彻底成为燃烧殆尽的一粒灰
飘向暮色四合的湿地
我能否成为它的替身,一种孤独的白
不容一点杂色的白,不写一字
可尽收一切的,白日依山的,白
之二
不开口是对的
它于静默中突然打开不规则的白
画出万物的棱角
当苇花的轻成为一种试探
有什么比它落下的白更让人
瞬间入静
报恩寺应该有钟声弥漫
万古的星辰亮着香火
仿佛一切
只为静候某种伟大的事物
回归,才有这
古城之寂缓慢溢出
如我所见,城外万树争发
如炊烟扶摇于野
之三
谁能拒绝红氅的你被雪拥着
上了古城墙
向东望去
人间的雪滑翔多日
最终止于一只只白鹭的肉身上
你来,眼前山河渐生攀比心
将白于昨日之雪
再白于远山之上
云朵也白,仿佛为致敬
这有你的人间
而生
之四
要有多广阔的孤独
才能在内心养一只白鹭
江河往返匆匆
将磨灭的万物送往远方
在栖霞岭上
我看到日光削去所有波涛
铺出白练
它的努力指向何处
始皇帝登临
我也驻足
山下江边有白鹭缓缓升起
人间如此美好
众生皆怀归来之意
之五
为所有不完美的事物
留条退路
这是我对一只白鹭突然出现时
获得的启示
它飞到哪里
哪里就会临时空出一点白
多好
万物就在那点白里
打开了
一门一窗
或,事了拂衣
或,东山再起
陈白衣,安徽人。主张大道至简,奇妙无隔。
冯歌的诗
木刻师
天的黑,实实在在的黑
星星亮光,证明了这种黑
明月把黑送到田野
人类在挤压蝙蝠的生存空间
穴居、觅食、交流、躲避
以声波定位
更多的,白色木屑在落荒出逃途中
明晃晃的刀,起落无声
耳朵里伸手出来,主动屏蔽声音
嘴巴里伸手出来,友善的词汇散发出精油的味道
眼睛里伸手出来,指点花朵与教堂
木头,一个时代的尖叫声
有高亢,有低吟
实 话
现在你敢说吗?
天目睽睽之下,芸芸众生
可供通行的路标皆是哑语
文字,白底黑字忠诚于祖宗的血脉
勉强保住了嘴巴和眼睛
在这里立足,需先持圆规画出黑天与白昼
画出发声与肢体语言的地图
这边存放行尸,那边寄存血肉
泥土中行走,灵魂坚韧
挣脱引力,破土而出的时候,
给了尊严和血性一次呼吸
我喜欢夜里的寂寞
夜,是有芬芳的
我嗅到了它的存在
我喜欢它,不惧任何人的反驳
因为这样,我沉醉在它给我的寂寞中
是啊,整个城市都睡了
我还在依偎着它的呼吸,它的体香
我愿意去掉所有的修饰之词
我渴望抵达它的胸膛
从没有一种感觉
在身体的毛发上找到归宿
我去赞美的安静,在方寸之地
把我凝视,接纳
这种美好溢满了两眼
一份寂寞值得
让我寄居于你清澈的明眸里
像刚出生的孩子
冯歌,民间诗人,主编《野鸟诗刊》,有诗集《在人间卧底》《大地之相》。
苍松的诗
自由的宽度
笼中的猴子,缩在一角
还抱着双臂,防备
面对恶,沉默的人是用什么
说出,沉默不是错
围栏是可以推开的,演示给羊群看
告诉大象,套住它的不是绳子
赛场上只选择自己的赛道
不义的战场,可以掉转枪口
边线期待你的突破,那是
它的宿命。高墙期待红杏一枝
春天依然来,从不惧朝代盛衰
太阳照常升起,看你杀人如麻
看你救危济困,都温暖你
所有敞开的地方,它都来到
从不迟疑。跨出一步
就是笼外,那怕从缝隙
2023.3.18
播种者
春天是一个待孕的子宫
但对于播种者却有很高的要求
不是会水性的都能畅游大海
不是每一颗种子都能冲破岩石的封锁
不是每一朵花都能得到蝴蝶的表白
春天的迷人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你会沉醉在黄昏的脚边起不来
花香和暖阳就如乌托邦一样飘缈短暂
不能一味的赞扬,这样会变成太监
不要相信和春天的恋爱就一定会地久天长
鸟鸣敲打我窗,它提醒我已是清晨
我昂起头冲进田野,如晨勃撑开浓雾
我翻耕大地,抒写对春天的爱情宣言
春天终于心动,满脸开始泛红
2023.2.10
出 口
忙碌在荒诞,隐藏,好不容易的春天
不点关机,秒变黑白,死亡等待多久
或者忘记再来一遍,不难猜测的
去向,留下的远方,长此以往的怀念
失踪的路标,其实握在手上,手抖
点赞没有回声,在前方展望
生长,荆棘一样锁死树林,去向
不明,不明物体尾随,驯鹿回首
挖掘从未停止,号角穿风衣摇荡
流动的雾如河水,尽头如峭壁
直立,比旋风而上穿透的力
不是假的,荒诞停止,再见春又来
2023.2.14
苍松,湖南人,广州工作,设计师。发表中短篇小说诗歌在纸媒及网刊,著有长篇小说及绘画作品。
墨兰清雅的诗
冲破禁锢
当你以温柔为诱饵,
设下那撩人的陷阱,
却无人问津,
但可否知道——
你在谁的陷阱里?
一任思维凝固。
青春在流逝,
和那妩媚,
还有老屋,
一起埋葬!
其实思想的火光早已透出,
传播着欲望的信息。
不要固守那虚无的炉火,
放下矜持,
还有禁锢的优雅,
走出那破旧的牢笼。
老屋之外,
依旧春光明媚;
让妩媚与温柔,
吸收春风春雨,
丰满、丰满,
任青春肆意、肆意……
疯
睡了,她裸着,瘦弱的身体
趴在坑角,卷曲着
紧锁的眉头,恐惧、不安
墙上,画满了她的世界
执着,纯粹的梦想
生活把她抛到了,死亡边缘
她封闭了自己,在阳光下
一把,藏在枕下的菜刀,
透着冰
那是她所知道的,唯一的,防身武器
狂燥时的嘶吼,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渐渐的失去人性,痴狂
缺少了良知
自私与麻木,在泛滥
谁能拉住,她即将离去的灵魂
新 闻
通迅的发达
很多事情
在经过各种传播后
变得扑朔迷离
所谓的解密
不过是一种明面上的说法
封存的真相
消失在永远的岁月里
墨兰清雅:自由人,独立写作者,1973年,喜欢随心写作。
天涯刀客的诗
黄鹤一去不复返
黄菊绽放岳王楼,
鹤舞飞燕大江流。
楼前烟波江帆远,
万里川江不回头。
我从儿时的课本中
寻你而来,
从嘴的景仰中四下找你。
从灵光闪现的山重水复中找你,
从河流的航灯和远行的笛声中找你。
从被雨水覆盖的梦乡找你,
从历史的回音中试图找到你,
然后用前人文字的绳索牵你回江南。
我还从现实开始,
进入唐诗宋词的丰满里找你,
我从燃烧的灰烬中寻你而来。
从爬行在墙头的枝蔓中找你,
从黑夜被点亮的灯火中找你,
从被洗白的纸张中找你,
从纸张里尘封的墨迹中找你,
从墨痕的厚重里找你,
然后用沉思的手指带你远行。
代我向沉睡在江北的一池莲花问好,
向伺侯在莲池边的龟山问好。
说我要从莲花的蕊香中找你,
从嘻戏在莲池的鹤声中找你,
从池底的一尾金鱼身上找你,
从金鱼孤单的眼神里找你。
然后用一条大桥构筑温暖,
用两江清水冲淡离愁,
用一口乡声寻找诚实,
然后我用鱼的鳞屑带你回乡。
然后用喜悦和泪水带你回乡
土匪鱼
把最后一尾鱼从湖中钓起,
煎成一碗湘西土匪,
把最后一条划子从江心清空,
让老街刷满斑斓的游船,
把最后一只燕子从檐边唤醒,
汇合成流动的社戏,
把最后一个从文由旧街串起,
湘中就再无文人了。
从文兄,凤凰图腾,
不用解释了,
拿好你的几件长衫,
养病去吧,
湘西雨丝细腻,小心着凉
樱
落与开,喜或哀,
伤或痛,去或来。
隐红尘一世太自在,
听风雷雨电一尺外。
艳或俗,浓或淡,
香或甜,近或远。
说人间痴缠太恩怨,
话世上一字写姻缘。
风或雨,阴或晴,
笑或哭,热或冷,
守灵魂一檐真静寂,
留牧笛一方幻灵台。
高或矮,种或栽,
繁或简,葬或埋,
观红尘万丈现狰狞,
看炎凉三生绘世态。
深或浅,恨或爱,
山或涧,鉴或戒,
洗山川叫眼眸回看,
醉离别让乡愁去来。
丹或毒,送或买,
修或剪,藏或戒,
收一衣带水恩不言谢,
守万世河山不叫子孙哀
天涯刀客,湖北孝感人,当代诗人,现居于武汉市,琉璃姬老师。
龚盖雄的诗
你的乳房尖锐顶撞了黑暗
多少婴儿,在你高尚的
乳房面前
睡成了大地摇篮
甜蜜饥饿的丰满?
多少男人,女人,在你举世闻名的
乳房面前,站起了,对母亲的爱?
你青春的,三角形,隆中对的乳房,尖锐,坚挺,坚决
顶撞了黑暗
喂养了
人类
乳房金字塔
躺平世界的塔尖
在滴落雨水,风暴,闪电,太阳
和大地的家园。
在喂养善良,也喂养了恶人,抱头痛哭,天昏地暗的夜晚。
在自由领导人民前进的
法兰西画面。在美女峰
起伏山河大地,星星闪亮
苍穹的
此刻。
你辉煌的乳房
顶撞了黑暗
2021.5.27.
枪的巡回演出
开枪的眼睛
在瞄准
枪杆子里出现的政权
在缅甸。在日本。在南美。在欧洲。在全世界每个地方
巡回演出了
历史。
也有人用枪,选举了
宪法。和平。甚至选举了
天上的太阳,宇宙的真理。选举了
数学。科学。哲学。文学
诗
与意识形态的
戏剧。
有一些枪,是木头加钢铁做的。
有一些枪,是肉做的
是比喻。是男人们
举而不坚的
坚强意志。
总有一些
枪,缺失了准星。缺失了子弹。也缺失了
靶子。总有更多的枪
忏悔。而且
自焚。
上帝不需要枪手,也不需要手枪。
靠枪杆子立起来的人类理想
是最可疑的
烟云。
2021.3.9.
佛菩萨的品格
宠辱不惊。褒贬无妨。
粉碎不伤。诬陷无效。
菩萨不是人,又是人,是人非人,所以非非人。
是痒非痒,所以无关痛痒。
菩萨有求必应,所以等于无求无应。
菩萨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所以等于打骂无效。
坐。就这样坐成人样。站。就这样站成寺庙。立。就这样立成高山流水。睡。就这样睡成月印千江——千江月印流水长。
一朵莲花的座椅,经得起污水打底,污泥洗脚。经得起蓝天是上帝的内裤挥舞成太阳的旗帜。经得起光头是木鱼的脑袋,丧钟是脑袋的木鱼。经得起性爱诗选的食人鱼穿梭美索不达米亚的美人黄昏。
泥菩萨需要易中天来宣布流氓导演历史主演历史,还需要文化流氓诗歌流氓哲学学术流氓一起舞蹈,一起歌唱,一起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一起猫猫狗狗狗狗猫猫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难保。保得了自身也保不了泥菩萨渴望毁灭冲动人类的烦恼。烦恼不解,才够世界折腾。烦恼解脱,不够无聊消费。人类的聪明绝顶愚蠢绝顶,都是光头剃光释迦牟尼信仰的需要。人类的语言毒舌发泄毒素的力量,发泄仇恨诗歌的仇恨,发泄知识无知的仇恨,发泄权力无权,万岁无岁的仇恨,发泄三宫六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仇恨,发泄人生必死的仇恨,也是万物生命排毒吸毒平衡的需要。没有罪恶冲动人类一天也活不下去。语言的罪恶反过来对创生成善良。善意恶意都是诗意的发酵剂。黑暗光明都是眼睛租用的感觉感动感悟的泪水。如此多的拥挤的语言,仇杀孤独的语言,定点清除上帝的语言疏解了——
彻悟:佛菩萨就是迫切希望禅宗来逢佛杀佛,呵佛骂祖,一了百了——
龚盖雄,四川夹江出生,眉山长成。居住乐山佛岸。当代先锋诗人,文学艺术评论家。对创生成新诗学哲学创始人。他来到大地,就是为了寻找知音,寻找爱情,寻找失踪的歌声,寻找古往今来的,万物花朵,那个你。
铁马的诗
我是那荒芜之国被废黜的王……
我是那荒芜之国被废黜的王,
独自统治一个阴郁的世界。
囚禁在黑暗中,
我的灵魂病了,
像锈蚀的剑
弃置于尘埃。
许多天我奔突如野狼,
在我为绝望所笼罩的领地上。
一个死寂的天空,
一片荒凉的山岗,
一阵虚弱的风,
一丛低矮的灌木,
使我心头的血干涸。
没有深井。也没有流泉。
只有干裂的土地上,
一个傻子在唱歌。
我就是这个傻子,一条瘦狗
徘徊在他脚跟后,
乞讨一根骨头。
而一个女人什么也不干,
总是用陈词滥调将我折磨,
在一棵树上挂上我的心,
像挂上一块破布。
一只沉默的鸟儿来到我身旁,
像一块岩石挡住我的路。
有它在,我无法生活,
送走它,我不能够。
我是那被废黜的荒芜之国的王,
我的王国早已衰败。
在我脚下,黑色的影子
静止着,像天空死去的钟,
像我已然遗忘的
王国的历史和语言。
黑暗。黑暗。
大恐怖就要来了。
而我的心,
将随着熏黑的太阳,坠落。
2005年5月5日作,2008年1月27日改
冬 日
苍白的光,为万物披上冰冷、
荒凉的丧服。地平线上,失血的
太阳,那离群幽居的寡妇,沉陷在
浓重的灰色雾霭里,为自己罩上了
悲哀的面幕。原野上疾风阵阵。
生命喑哑的流泉,已消失不见。
——这是冬季。且在坚硬的
土地上,掘好坑洞,埋下
你已然凋落的野蛮的欲望。
在道旁枯干的树梢系上布条吧,
将那遗忘在死乡的系念追悼,
让你黑色的眼泪结成冰凌。
——愿你做个好梦!你熟睡的时候,
天使之群正纷纷从天庭坠下,
落地时尽为巨大的蛛网捕获。
2016年11月作,2017年10月改
黑色的雨必将落下
黑色的雨必将
如无数箭簇一样落下,
你将没有掩蔽之所。
你将看见它落在幽暗的大地,
你将看见它落在
自己身上而把
你的皮肉侵蚀。
而这黑色的雨早已蚀尽众多王国,
连同它们一切的
丰功伟绩和久远的传说。
这黑色的雨一直在落,
千百年来一直在落;
而现在当你躺在
舒适的床上做梦的时候,
它正再一次无声落下。
当你做梦时它穿过
一切愚人荒唐的梦和狂妄的构想,
循一条笔直的通道来到人间。
浇熄人们的狂热,
中止人们的愚蠢,
给痛苦无望者以
慰藉与安宁。
洗净人们的骨头也洗净
他们污浊的灵魂。
千百年来,这黑色的雨一直在落。
这雨已然落下正在落下而且仍将
——犹如无数羽箭——
不停落下。
——你已没有掩蔽之所。
让它刺痛你让它洁净你。
让它揭开你盲目的双眼使你
重见光明。
2020年8月4日
铁马,男,生于1972年,1996年毕业于武汉大学,现居昆明。热爱思想与艺术,业余从事写作。
琉璃姬的诗
别说,星球灿烂
——致诗人灵素
穿过医院,女人就要成为祖国
穿过这行诗——
我见识:一团一团的人
很少遇见一个一个的人
一个人,多像你,像我
距离并不止于相视无言
因此欣赏,候鸟携着整片夏天离开
诸神得以诗的名义:命名人间
人心的肮脏与纯洁,从此诗人看得见
翻阅苍山,看见洱海——
谁能证明这不是转世之人留存思念
你快骑乘骏马在坝上草原驰骋
追上那位遥远的萨满——
毕牙恩都哩,你的月亮女神
她允诺:月光所照新地,皆为你我的昨日
那么,顺便问问瓶子中剩余的时间
顺便接受你收养的流浪狗
顺便照看遗忘在星空下的
孤儿院——
其实,还有一瞬间,我不相信你的美好
就像用一生会相信!你我还有隐藏的侧面
20230514
莫斯科号沉没
太古老了!那种雄心勃勃
那种海怪,那种老骥伏枥
那种钢铁上的老年斑
那种甲板室浓烟滚滚的麻烦
那种对硬度的崇拜,徒手掰弯海洋
那种钻石的矮子——
那条皮带,那个政委,那款油头
那口酒精,那升汽油,那种空虚
那种山呼海啸的老大哥与荷尔蒙
那种站在火焰中煽情的谋杀案
那种腐烂中哼唱着保鲜的尖锐
那种黑水发生大爆炸的修辞
那种幽灵情怀被激怒的事故
那种两代人终于隔岸无言
那种莫斯科号沉没——
20220424
无论书
题象:石顽矶巉:危岩惶惶未移
人间至沉:遗木偃仰兴衰
摸着年青的黑,文人各执修辞
生活不会太难,瓶子滚回脚下
一切都在发生,红脸退回马帮
冷静?窗外下着明清小雨
五十度发酵于雨水后面
“发酵”是指?空巷寂静如钟
密密麻麻地撞击声皆形神灭俱
以指为雨!回车键徒劳地回音
听音辨位——
仅仅身处此间,仅仅形成现实
此乃嗔见气象暗沓,双目紧闭之日
突出乌鸦的大嘴,杵立语言之魔爪
此乃饲养睾丸中的天马,顶撞乌云
讨还满口黑恶之缝隙,直至天际
趁你我形象如经——
尓时,缺少雨也会漆黑般现实
此时此刻以此时此刻无以复加之口音
感受是否都将永久雷同于
点灯!现实即被取消
20230513 凌晨
本名刘家琪,也使用网名瓶盖猫,让叶发表作品,自由作者,草野艺术家,独立思想者。大学期间写作至今,持续二十年,作诗文千余,哲学,诗学笔记,散文,杂文,时评若干,摄影,绘画作品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