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梅
作者:江晚
姥姥家的抽屉里有很多零食,我每次回去都会先去抽屉里翻找一通——麻饼、沙琪玛、雪饼、巧克力、牛舌糕,还有话梅。
姥姥说:“如果嘴里面发苦,就可以含上一个话梅。”
为什么嘴里面会发苦?我总是不理解姥姥说的这种感觉是什么,也同样不理解姥姥为什么总是带着一个葫芦形状的小瓷瓶。
“婵娃,明天早上咱俩到三号走。”姥姥把炉片盖上,取了一个馍放在炉片上烤。干干酥酥的烤馍加上姥姥做的猪油辣子,香气已经把我的脑子占据,“行,明天去三号。”我拿着猪油辣子夹馍吃得津津有味,姥姥坐在炉子边,用开水泡了一个馍吃。电视机孜孜不倦的播放着电视剧,茶水缸子坐在炉片上沸腾起来。我拿了块抹布准备把杯子挪开,“婵娃你不动,小心把你烫着,姥姥来。”
三号是三号信箱的简称,从姥姥家过去并不远,沿着漆水河畔一直走,穿过两三个不同的村子就能到。清晨的风很温柔,路边的酸枣摇摇晃晃,像拉着风在春光里跳起探戈。姥姥说在路上有家人门口种的花很好看,想去要点种子。那花像爬山虎一样,将那户人家的半面墙染成绿色,开花的时候,像无数红色的喇叭,怡然自得地对着天空高歌。
我没想到,姥姥在三号的街道上竟有这么多熟人,从超市到理发店,从干货店到小吃摊,他们见到姥姥就问候一句:“姨姨。今咋过来了?”
“来做一身衣服。”姥姥笑盈盈的,眼睛弯得像一座拱桥。我跟着姥姥一起笑,看到好吃的时笑得尤其灿烂,不一会儿,我的怀里就多了很多零食。
“我想吃豆腐脑。”
“好,咱去吃豆腐脑。”
吃完饭,姥姥跟我坐在路边休息,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瓷瓶,往手心里倒了几颗淡黄色的小丸,然后倒进了嘴里。姥姥拉着我继续向裁缝店走去,我的手上也留下了那股独特的苦香。
裁缝帮姥姥量尺码,我在一旁拨开陈列的布料,幻想那学布料被裁剪后的模样。
“姥姥,啥时候给我也做个衣服呀?”我摸着一匹碎花绸布。
“等你再长大些。”
“嫂嫂,一个礼拜后你过来取。”老板把皮尺卷好,放在缝纫机上,那个缝纫机和姥姥房子的一模一样。
回家的时候,姥姥带我去坐公交了。姥姥递给我一个话梅,她也在自己嘴里含了一个。姥姥知道我晕车,让我含着话梅,但她并不晕车,或许是嘴里又发苦了。
那时没想到,后来我的初中就在三号上,但是那个学校是封闭的,一个月只放一次假,每次我背着书包回学校时,姥姥总会给我书包里塞钱,她说:“姥姥有退休金,你拿着,给你买些好吃的。”初中三年,我竟再没去过三号的街道一次。我只能站在操场上,向姥姥家的方向望,高高的围墙挡着,只能看见孤单的东塬从绿色变成黄色,再从黄色变成白色。
偶尔在晚上能听到东塬上有人在放烟花,一看日历又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烟花都代表快乐。那天晚上,烟花一只一只在夜空中炸开,把夜晚照得如布满阴霾的白昼。我的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被烟花映得像玻璃碎片。
姥姥在东塬上,久久地睡过去了。
第二年,姥姥家的墙上也爬上了凌霄花,那些红色的小喇叭孤独地在风中演奏着。我看见座机盒子边有几个小瓷瓶,上面刻着“速效救心丸”几个字,拔开塞子,苦苦的香气占据我的鼻息,那是姥姥的味道。拉开抽屉,里面空落落的,铺着的报纸上留着点心浸出的油渍,仿佛是昨天才沾染上的,角落里,还躺着一个干巴巴的话梅。
作者简介:张婵,笔名江晚。女,汉族,1998年3月生,陕西铜川人,咸阳文学院会员,现供职于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某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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