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扬州曾经的苏北电影院
文∣辛谷
经常来往于古城扬州的广陵路,不管向东还是向西,经过曾经的苏北电影院,总是情不自禁,将曾经热闹过的影院,深情地看了一二眼。床上用品商店,卖零食的小店,不管店面的招牌怎么醒目,不管广告怎么红火,总很难让人将其与曾经在扬州火了近四十个年头的苏北电影院联系在一起。
曾经闪烁“苏北电影院”的霓虹灯,早已无影无踪,曾经在墙面上的凸显的“苏北电影院”的五个大字,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电影院的老房子还在,苏北电影院留给老扬州的记忆,却是永远的,深刻的,它给老扬州人带来永不流逝的欢乐和愉快,甚至记忆在七零后,八零后的心坎里。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也很匮乏,没有见过电视,收音机也是高档消费品,能在电影院里看一场电影,就是美美的享受,虽然当时的电影票的价格只有一毛二(前后排和楼上),一毛六(中排),但对于在低收入,低消费的年代的人来说,看一场电影,绝对是一顿文化大餐。
每到夜晚,特别是周六,相对于不大的扬州城的其它冷清的角落,苏北电影院前却是人头攒动,人们在焦急地等待前场电影散场。检票门口上方的红色的霓虹灯告诉人们,下场电影又是客满。
不宽的广陵路上挤满了人,哪里人多,哪里就有踪影的小商贩,商贩在人群中高声嘶喊。小商贩用手托一木板,板上放着花生米,葵花子,花生米,葵花子用旧报纸包得有模有样。在敌特或地下斗争的影视中,用一个开敞的木箱卖香烟的情景,在苏北电影院前有过,当然他们既不是敌特,也不是地下党。拆零按支卖香烟,更成了那个特定年代的一道风景。看电影,禁止吸烟,是基本学识,对于有烟瘾的人来说,在等电影散场的时刻,抽支烟,过把瘾。卖香烟的抓住了这样的商机,一支飞马牌香烟,卖个三分钱,就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到了春天,洋花萝卜,紫萝卜,到了秋天,菱,藕,也会应时出现在等待进场的人群中。在闭关自守的时代,偶尔有会香港的电影上映。电影的拷贝还没有到扬州,消息已不胫而走。到预售票时,排队成长龙,有人主动出来维持秩序,防止有人插队,为了一场电影,无怨无悔。在那个看电影几乎是人们的唯一娱乐消遣年代,几乎场场电影客满,有人没有时间提前买票,就在电影开场前去等票,如果运气好的话,会有人来卖票,不管你要准备好零钱,一手交钱,一手拿票,平等交易。如果遇到热门片,倒票的黄牛的踪影,随之而来,有人心甘情愿,花个高价一睹为快。
电影检票进场,低音喇叭中播放着广东音乐,在步步高,喜洋洋,彩云追月等几个曲子随机播放,震得座位有点抖动的BASS,让观众在优美的曲子中陶醉。中央新闻记录制片厂的新闻系列片在电影正式放映前放映。《上甘岭》,《五朵金花》,《柳堡的故事》,《阿诗玛》等许多电影的景头,至今还在老扬州的脑海中留有印象。这些电影的插曲,如“蝴蝶泉边”, “马铃儿响来玉鸟唱”等,在央视的 “流金岁月”节目里播放,优美的旋律,让人真的回到流金岁月。 “我的祖国”,《上甘岭》的插曲,被人称为一条大河,更是在许多大型庆祝活动中演唱。 “九九那个艳阳天”,至今仍被歌唱家,例如阎维文,张也演唱。
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于1959年的扬剧电影《百岁挂帅》,由著名扬剧表演艺术家华素琴和高秀英领衔主演,在小小的扬州城,引起了不小轰动,场场客满,让许多扬剧爱好者大饱眼福。在那个时代,扬州城里还有一批越剧迷,多为女性,1962年,由徐玉兰、王文娟主演的越剧电影《红楼梦》上映时,万人空巷的场面至今犹未忘却,有些“粉丝”行走在路上,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让路人还以为有经神病。
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苏北电影院的检票大厅的墙壁上挂着电影明星的黑白大型照片,男演员有赵丹,谢添,崔嵬,孙道临,陈强,张平,于洋,王心刚,庞学勤,李亚林女演员有王丹凤,王晓棠,谢芳,祝希娟,金迪,张瑞芳,白杨,秦怡,上官云珠,张圆,于蓝,田华。随着阶级斗争弦越绷越紧,被称为“22大明星”的大幅照片,经历了两年多的时间,从此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到了寒暑假,苏北电影院上午有学生专场,票价五分。《翠岗红旗》,《 南征北战》,《红孩子》,《英雄小八路》,《上甘岭》,《在烈火中永生》,《地道战》,《地雷战》等,成了那个年代少年的精神食粮。有些电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内容情节都会说出来,有时间有人还会再看上一场。当我军的进攻受阻,全场鸦雀无声,当革命志士戴着脚镣走向刑场时,会听到低低的哭泣声。当我军吹响军号,舞动红旗,冲向敌军阵地时,在场的小观众会情不自禁地鼓掌欢呼。红色的电影,给那时的孩子,接受传统的教育的同时,反面人物的台词,也成了那时小孩的嬉闹语。什么“不是我们的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什么“小孩,密西密西的,八路的有”,不一而足。
在万花凋谢的特别年代,虽然只有几个样板戏,两个芭蕾舞,并没有给苏北电影院带来凋零,依然热闹非凡。虽然就几个电影轮流放映,但仍有不小的上座率,毕竟,那时人们的文化生活太单调,甚至接近枯竭。
电视的普及,新型电影院的新的放映模式,将曾经的苏北电影院,带到了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