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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西安碑林》
方华强
从大雁塔,匆匆赶往碑林博物馆,已是黄昏时分,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满头大汗的我,一头扎进这古意盎然的碑刻世界。
西安碑林于北宋哲宗赵煦元祐二年(公元1087年),为保存“唐开成石经”等而建立。是年,漕运使吕大忠将《开成石经》《石台孝经》等碑石迁至“府学之北墉”,即今碑林所在地。同时迁来的还有颜真卿书《颜氏家庙碑》等著名碑石。迁移后的陈列形式大致为“凡石刻而偃者仆者,悉辇置于其地,洗剔尘土,补锢残缺,分为东西次比而陈列焉……”此次迁移奠定了碑林的基础,乃西安碑林开山之举。
九百多年来,经过历代征集,扩大收藏和精心保护,入藏碑石已达3000余方,石刻造像和其它文物11000余件。主体陈列,由碑林和石刻艺术两部分组成,共有展室11个,碑亭4个,碑廊6个及石刻艺术室1个。它是全国最大的书法艺术博物馆,享有“书法艺术圣地”之称。西安碑林不仅收藏了自汉代以来的历代著名碑石,而且历代书法名家的作品也尽显其中。可谓源远流长,大河汤汤。
在通往碑林展室的甬道两旁,高大的槐树,苍郁古拙,酡红的晚霞像神来之笔,轻抹树梢,给这偌大的庭院带来靓丽的一瞥。我趁着余霞未尽,请游人帮我摁动了相机,与心仪已久的“碑林”古亭,定格了一缕时光的流水。紧接着,我俯身穿行于碑石林立的展厅,象一尾饥饿的鱼,游进了水草丰茂的碧池。
在散发着千年墨韵的石雕碑刻面前,我的视野被一层层荡开。这里有古老剥蚀的篆书、美如簪花的隶书、精妙严整的楷书、气韵生动的行书、汪洋恣肆的草书。它们无不展示出书法艺术的博大精深与巧夺天工。其中第一展室陈列的《开成石经》,内容包括《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左氏传》《论语》《孝经》《尔雅》等十二部经书,计六十多万字,用石一百一十四方。清代补刻的《孟子》也陈列于此,合称《十三经》。这些经书是封建社会知识分子必读之书。当时为避免文人学士们在传抄经书时出现错误,以及永久保存,就把经书刻在石碑上作为范本,立于长安城国子监内,以供校对。《开成石经》是当前仅存的一套完整的石刻经书。
这里大师巨匠如云:有王羲之的“雄强多姿、变化精妙、龙跳天门、虎卧凤阁”,有张旭的“逸势奇状、连绵回绕、豪纵奔放、独具风貌”,有颜真卿的“丰腴充沛、宽绰端庄、园劲激越、顿挫郁勃”,有苏轼的“饱满跌宕、劲秀峻逸、天真烂漫、妙趣横生”……面对这一块块琼碑一从从玉林,我的心被一次次震撼,并产生强烈的艺术共鸣。《兰亭集序》是王羲之行书代表作,通篇遒媚飘逸,点画精妙,气韵超然,并且序文与书法双绝,被历代书界奉为极品,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帖刻石》,刻于清康熙年间。另一块《大唐三藏圣教序碑》也是俊俏多姿,神韵超群,而我平时尤喜临习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和“圣教序”贴,贴是碑的拓本,站在这古老断裂的石碑面前,我被再次感动,我抚摸着这块被玻璃阻隔的石碑,依然像是触摸到书法艺术神奇而古老的源头,苍苍岁月,就是汇聚它的涓涓清流。
我入神地注视着每一块碑刻,那丝丝缕缕的裂纹,漫灭的字迹,仿佛是这些书法大师立于千年华夏大地,风吹霜刻的深深皱纹,抑或是若隐若现的睿智的轨迹。书法碑林的次第延展,传递并显示了中国书法美学思想的发展历程和书法观念、流派、风格的兴替嬗变过程,书法创作规律和应具有的美学品格以及书法的审美价值和功能。宗白华先生说:“中国人这支笔,开始于一画,界破了虚实,留下了笔迹,既流出人心之美,也流出万象之美。”
"书法艺术在中国艺术中的重要地位,清楚地表现在诗、书、画的结合这一传统之中。在书法艺术的理论中,包含着可与其他各门艺术相通的一些最基本的规律。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不懂书法就不能真正地理解中国的艺术"(《中国美学史》)。作为书法美的物化形态的线条,经过甲骨文、金文、石鼓、小篆时期繁化的线条淬炼,纯净于隶、楷、行、草的多质审美与个性笔墨的高度契合,由此逐步构成了丰富深邃的美学境界。碑石上物化形态的线条,是不同时期书家艺术审美的不断演变、凝聚和投射。
整个中国的书法史,贯穿着艺术哲学的辩证法:疏密、俯仰、向背、迎让、离合、呼应、疾徐、藏露、轻重、枯润、曲直、欹正等。"中国艺术也往往以表现为主,区别于以再现为主的西方艺术。中国艺术的这一美学性格,能够从中国书法的线条中得到最有代表性的体现。"(《书法与中国艺术的性格》)
小到具体点画,大到审美定式,抓住辩证法的牛鼻子,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艺术的版图在于具象和抽象之间,它的目的在于抵达意识和直觉。孙过庭说:“艺之至,未始不与精神通。”所以,书法最高追求不仅在于它的形式之美,而且更在于它所表达的内在理念之美。黑格尔在《美学》中写道:“遇到一件艺术品,我们首先见到的是它直接呈现给我们的东西,然后再追求它的意蕴或内容。前一个因素——即外在的因素——对于我之所以有价值,并非由于它所直接呈现的;我们假定它里面还有一种内在的东西,——即一种意蕴,一种灌注生气于外在形状的意蕴。”用高度简洁、抽象的线条组合诠释道的深刻以及技的承载与显现,使书写和创作上升到了审美的宏观辩证思维里。
在书法漫长的创作实践中,书法理论的探索也蔚然大观,唐代张怀瓘“考穷乖谬,探索幽微”,最终以书体的源流演变为根据,提出十体之说。这十体分别是:古文、大篆、籀文、小篆、八分、隶书、章草、行书、飞白和草书。同时以简驭繁,将十品提炼为三品的神、妙、能,“神、妙、能”的三品区分在书法史和书论史有着重要的地位。历代书法理论的建树,促进了书法实践的理性延展和书法审美的呼应与关照。
这样思考着,辗转来到石刻展厅,这里的石刻作品有圆雕、浮雕、平雕、线刻,表现内容分为陵墓石刻、宗教石刻、宫苑石刻和民间石刻。它们小到方寸之间,大到能有几十吨重量。小则匠心独运、斗量江山,大则气势恢宏、拙中见巧。尤其是那些高大雄伟的巨兽石刻,昂立大厅,仿佛迈动着千钧巨足,大地似在震颤,粗犷的造型、简练的线条,无不透出雄强刚健的气概。如此大手笔的艺术,生动地折射出汉唐的万千气象……
一部漫长的古代华夏文明史,似乎负载于金、石、土、木以及水,一个喜爱用金属治理山川,用木质营造居所,用土地播种五谷,用河流浇灌生命的民族,却将不朽的艺术留给了石头,碑刻的字迹在永恒的时空里传递华夏文明的灿烂的因之。
可以说我的这次碑林的穿行,既是一次物化的碑刻目遇与欣赏,又是一次艺术哲学审美的邂逅与思考。通过石刻的字迹走进历史的古道以及书家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并在这双层感悟中,得到艺术的洗礼。我终于作别了这森森的碑林,带着些许启迪和深深的眷恋,融进了古都绚烂的灯火。回到旅馆,我特地写了一首《西安碑林》:
比文字更早的是舞蹈/比舞蹈更早的是劳动/
劳动的手从握紧石头开始/用一种坚硬的天然/开耕敲击另一片天然/石头散发出母系氏族的光环……青铜时代/刀光闪烁/深耕 睿智 开启洪荒/石头坐在村庄的边缘/镌刻的图腾以及文字深入肌肤/烽火荒圮了城池/石刻却承载着艺术/砥砺岁月的阡陌/聚会于此/主题是关于 永恒
作者:方华强 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词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省书法家协会会员、省金融学会会员、省投资学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