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洛：《一日一诗》摘选（七）｜晚春感事（陆游）@乌衣巷（刘禹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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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一日一诗》为诗词鉴赏家李元洛先生“古典回望系列”丛书之一，系上海东方出版中心印行的最新修订本。此书收集历代优秀诗作（含诗、词、曲三种体裁）365首，分十二个月，逐日编排并配有古代名画，每篇附录数百字品赏之小品文章，寸简尺幅之中，力求贯通古今，横览中外，让读者一卷在手，不亦快哉。本平台经出版方授权择发三十篇，每周一次二篇。以飨读者。

《一日一诗》摘选

13.五月十六日

晚春感事

（宋）陆游

少年骑马入咸阳，鹘似身轻蝶似狂。

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

风光流转浑如昨，志气低摧只自伤。

日永东斋淡无事，闭门扫地独焚香。

古文字学家考证殷墟甲骨文，认为远在三千多年前的殷代，人们祈雨时就曾一边跳舞一边踢球。战国时代，齐国都城临淄的百姓蹴鞠的情形，曾记录在《战国策·齐策》之中。汉高祖刘邦就曾在宫中修了一座“鞠城”，这位后来贵为帝王的市井之徒，年轻时应该是一名球迷。汉代名将霍去病领兵征战塞外，也曾带领将士踢足球以锻炼身体，提高士气。而原来主要是在宫苑里与军队中进行的足球运动，在唐宋时已走向天地广阔的民间。

宋代大诗人陆游，就曾以诗篇《晚春感事》为我们做历史的见证。壮心不已的他，垂暮之年回忆还算年轻时的往事，特别提到在今之陕西省咸阳（代指临安）。观看足球比赛的盛况。“蹴鞠场”即足球场。现代足球场往往可容纳数万名观众，宋代人口远较今日为少，又没有多层看台等现代设施，陆游说“万人看”，他也许行使了诗人可以夸张的特权，但有上千人乃至数千人围观当不在话下，那场赛事定然是轰动全城。除此诗外，陆游还多次写过足球赛事，可见他也是一位资深的“球迷”。

14.五月三十一日

乌衣巷

（唐）刘禹锡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刘禹锡生于唐大历七年（772），距晋代已有四五百年岁月，他这首诗，大约是在宝历年间为和州（今安徽省和县）刺史而一游金陵时所作。

“朱雀桥”与“乌衣巷”，当年是何等显赫繁华之地，沧海桑田，现在入目的只有野草闲花，斜阳落照。“朱雀桥边”与“野草花”，“乌衣巷口”与“夕阳斜”，前两句诗各在本句之内构成了鲜明强烈的前后对比。昔日豪门世族的钟鸣鼎食之地，现在已变成了普通百姓的居息之处。“王谢”们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当年作客于雕梁画栋间的呢喃燕子，却年年如约归来。

后两句以王谢旧居的变与燕子的不变构成对照，构思婉曲地表达了那种深沉的历史感与沧桑感，没有一句议论而感慨无穷，所达到的真是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高难艺术境界，成为诗的“经典”。自刘禹锡之后，后代诸多咏乌衣巷之作，都未能后来居上，而只能遥望刘禹锡这一不朽之作的背影。

李元洛：当代诗论家、散文家、学者、研究员，湖南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多所大学兼职、客座、名誉教授，中华诗学研究会顾问，《小楼听雨》诗词平台顾问。出版《诗美学》《诗国神游一一古典诗词现代读本》《唐诗天地》《宋词世界》《元曲山河》(“诗文化散文三部曲"全新修订夲)等诗学著作与诗文化散文著作约三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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