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国里“紧箍咒”
作者:朱双顶
大人国,清朝人李汝珍笔下《镜花缘》中的外洋之国,其国不可考,也许是子虚乌有,只存在于终身考场失意、不得不看破红尘的李大家笔下,寄理想于其中。
屡考屡败,屡败屡考,可上天还是开了一个绝大的玩笑,让博学的他,蹉跎岁月半百,竟无缘于仕途。他每想起这些,就如同梦境一般,于其说是看被红尘,还不如说无法改变现实而自我安慰而已,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每见世人明明放着易为之事,他却畏难偷安,一味蹉跎,及至老大,一无所能,追悔莫及。如果能像精卫这样立志,何患无成!”可他无论如何努力,集博学于一身,精通文学、诗词、音韵、经学、字学、医学、算数、茶经、棋谱等又怎样,就是过不了科考这道坎。在无可奈何之中,李汝珍要在书里来构划他那理想化的境地。于是摇身一变,将自己化成了《镜花缘》中的主人翁唐敖,游历海外,去求仙访道,终访得大人国,一个人人向善的理想国出现了。
李汝珍不愧为一位幻想家,他所构划的理想国是建立在人人向善上,其向善之为是自我约束而成,这种约束力来自何方呢?也许他想了很多很多,也设计了很多很多,一个“大人国”灵光一闪,跳入眼前,“太好了,就它!”他眼中的“大人国”,并非国中之人又高又大。他告诉人们:原传闻海外大人国身长数丈,那是讹传,身长数丈的乃为长人国,非此国也;大人国之所以称之为大人国,是为该国人凡遇恶事都藏身退后,凡遇善事莫不踊跃争先,久而久之,举国之内,民皆毫无小人习气,大都有君子谦谦之风,邻国见之,莫不羡慕有加,交口赞誉,以“大人国”称之,于是乎“大人国”流传开来。这样的“大人国”实在是太好了,能生存下来吗?
李汝珍应该是想到了这样的问题,“大人国”凭什么能保持长久而不变色呢?他要设计出一个保障体系,于是“大人国”的人需要有一个“紧箍咒”,来有别于他国,而这一天生的特征又能确保人们能够一心向善。一个该国人足能生云的设计形象就这样脱颖而出,不为行走方便,只为修炼人心之利器。这一个“云”字可了不得,让人见“云”色变而知敬畏,从而向善而不趋恶,见“云”而知人心,惧“云”变色而从善。
大人国的人,天生足云,不是外力所能改变的,它妙就妙在此“云”居然可因人而生色,其色以五彩为最高贵,黄色次之,其余各色无所区别,只是不同而已,唯有黑色最卑耻。“云”的色彩说来让人感叹,它非因富贵而相生,却唯德是从,即使贫困潦倒的村民老叟,只要有德善行,也会足生彩云,让人敬慕;而那些富贵官吏之人,如果无德行恶,却反是脚登黑云,令人厌恶。原来云由足生,色随心变:从善者,足生彩云;行恶者,脚登黑云。李汝珍的“大人国”就这样从他的笔中一路走出。
大人国,民风淳厚,从善者众,所以脚登黑云的少之又少。即使有个别人因自己的一时行恶,足生黑云而耻于己行,羞于见人,也千方百计设法遮盖,更是如此敬畏而痛改前非。此地官员因有云雾护足,行走方便,不用车马。大街之上,即使有个别官吏,因暗中做了亏心之事,行为虽被隐瞒了,可脚下云却不留情面,也会生出似黑非黑的灰色,人称“晦气色”。这样的官吏只得用红绫围住脚下遮盖,但终难遮众人耳目,只能是掩耳盗铃。好在他这“云”可色随心变,只要痛改前非,一心向善,云的色彩也就随心而变了。要是不改,恶云就久随足下,自然会遭到惩罚:国王会派人察访他的劣迹,重治其罪;国人因其有过不改,也不敢同他亲近交往。所以“大人国”也就得以长盛而不衰,人心向善而不变。
大人国的人,足下生 “云”,善恶之行迹,明示于众人,昭告于天下,于人是“紧箍咒”,犯者恶云随脚,人人皆知,是以大有惩戒之畏。这远胜于“行恶之人,头上黑气冲天,是人在做,天在看”之说,天者,心上也,人又有谁能明见?“黑气”不为世人所见,隐其身,藏其色,有则无,又哪里能够起到惩戒之能呢?
大人国足下生“ 云”的厉害,就在于其足下之云常随的“紧箍咒”,其色能变能示人,威力在公开自变,不隐身不藏色,达到了见色知行明心这样的高地。这样的“云”虽武则天时的“天朝”也不具备,只存在于海外的子虚乌有之“大人国”,让人望洋兴叹。李汝珍心中的海市蜃楼般“大人国”就这样构建起来,虽是奢望,让人可望而不可及,却有着海外“世外桃源”般之寄托,还是值得令人神往的。
二〇二二年十二月三十日
【作者简介】
朱双顶,网名东香人,安徽省直机关退休,中国传统文化业余爱好者,浸淫书海,不时写点感悟,先后在微号公众号多家文学网站平台及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及诗歌数百篇首、上百万字,推出读史札记《大江东去》与《长河拾贝》、文化杂谈《随感叨絮》与《名作墨香》、散文随笔《找寻花鸟》与《我读〈诗经〉》、诗歌集《走向胜利》与《感悟时代》等八部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