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鸡
铁裕
一个浓雾茫茫的清晨,在静静的街道上,行人还寥寥无几。而在这时,却有两只鸡大摇大摆的走着。看那样子,大概来自于山村。

它们虽然有些胆怯,但体态优雅而又轻盈;
它们浑身有些通红,但却有着明亮的眼睛;
它们也许有些土气,但模样确实有些娇美;
它们不紧不慢走着,但却在展示好的声音。
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有喂狗、喂猫、喂鸟、喂鱼的,就是没有喂鸡的。因为市里有规定,不准喂鸡。而在这时,街上出现了鸡,自然有些稀奇,也有些吸引人。
还好,这时尚早,学生没有上学,机关没有上班,商店没有开门,来往的车辆也少。因此,我出来跑步时,最先看见了这两只鸡。
这是两只不大不小的鸡,一只是公的,一只是母的。公的那只要大一些,全身的羽毛光滑漂亮,像个英俊的小伙子,长得挺帅的。而那只母鸡,仿佛穿了一身花格子布衣衫,一表鸡才,婷婷玉立。也许,它们是鸡中的伟丈夫,是鸡中的好女子。也许,它们是一对恋鸡。我悄悄地跟在鸡的后,面胡乱的猜想着:
这是两只初恋的鸡,也许来城市旅游结婚;
这是两只冒险的鸡,它们要游遍大大小小的城镇;
这是两只幸福的鸡,它们要在城市里来过上小康的生活;
这是两只文学的鸡,它们要在各地采风以便写出优美的文学作品。
或者说,它们是两只叛逆的鸡。它们看不惯农村的那些婚姻习俗,要想赶上时代的新观念,进行一次轻松、愉快,但又富有探险性的旅游结婚;或者是因为长久居住在穷乡僻壤的山区,觉得太单调,枯燥、乏味,想来城市见见世面;要不就是来城市里参观、学习,看看城里人是怎样生活的。然后回到家乡后,去写一份《城市人生活考察报告》,或是写一部分关于现代工业城市的小说、写一首长诗;或者说,这两只鸡是浪迹天涯,到他乡异寻梦的鸡,我决定对这两只不同寻常的鸡进行跟踪采访。
这两只鸡挨得很近,悠闲而好奇的在街上走着,不时的这儿看看,那儿瞅瞅。遇上了广告、招牌、启事、布告什么的,还像模像样的看上一阵,嘴里叽叽喳喳的,不知是在诵读,还是在议论?
我不仅想到这两只鸡难道富有灵性,或者说读过几年鸡学校,还懂汉语呢。
它们看了一会儿,又朝前走去,边走边交头接耳。忽然,从一家宾馆走出两位打扮得妖艳的女人,身穿连衣裙,脚著高跟鞋,嘴唇上涂着厚厚的口红,扭着腰肢,朝两只鸡走来,一边走,一边哼。
她们一见到鸡,就大呼小叫起来:“城里怎么跑来这么难看的鸡啊”?两只鸡也被这尖声浪气的叫喊声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煽动着翅膀。当它们回过神来,看清是两个小姐时,就歪着头将她们打量了一番,那神情仿佛在说:看你们那德性,这不是你们的名声玷污了我们的鸡的名声吗?还臭美什么?真不是人!
好眼力!我佩服鸡的判断能力。我想:这大概是两只纯洁的,有点鸡格的好鸡。我一边观察,一边猜想着。而这两只鸡似乎很警惕,时而左顾右盼着,时而前后张望着,是否有人跟踪?有人对它们打坏主意?我在它们回头张望时,立刻躲开,以免它们起疑心。两只鸡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后,这才放心。
过了一会儿,两只鸡也许是饿了吧?它们开始在地上寻觅着,而地上光滑干净得很,除了冰冷而坚硬的水泥路面,就是绘着各种图案的地板砖,什么也没有,显得冷冷清清。
城市里不像在乡村,有农人在收割时遗漏的麦粒、苞谷;有粪头中乱钻的虫子、蚯蚓;有草丛中的草籽、野果,可以让鸡们填饱胃袋,而且还有苍翠、碧绿的树木为它们纳凉、遮荫。
忽然,公鸡猛地跳上街旁的花台,啄起花草来。恰巧被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黄马褂看见了,他大声吆喝起来,那声音犹如雷霆,十分吓人。
由于这种叫声不像农村的那种唤鸡的声音,两只鸡惊恐得四处张望,然后夺路而逃。这回它们不敢再观看什么了,而是不顾一切的逃命。
恰巧在这时,遇到学生上学了,机关上班了,商店开业了,街上的人顿时变戏法似的多了起来。人们纷纷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这两只鸡,鸡惊恐的逃跑着。由于慌不择路,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宰鸡场。
它们一看,天啊,整个宰鸡场充满着难闻而又令人惊恐的血腥味道。而且有那么多的同胞兄弟姐妹们被拔光了毛,血淋淋的挂在架子上;有的被分解成若干块,有的已也了烤鸡;而有的正在惊恐地等待着这些屠夫们,无情地夺去它们的生命。
这两只鸡害怕极了,它们误以为进入了德国法西斯的集中营,或者是日本鬼子在进行无情的大屠杀。它们仿佛看到了希特勒的疯狂的演讲,或是东条英机的狰狞。它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命!快快的逃命!
这一惊非同小可,它们浑身颤抖着,感到极度的恐惧。也许,它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自称为文明的城市里,人们的手段竟然比乡下人还野蛮、残忍。
它们仿佛看到了人类的虚伪、狠心;
它们仿佛看到了生命的脆弱、短暂;
它们仿佛看到了人类的霸道、残忍;
它们仿佛看到了人类的阴险、凶狠。
两只鸡飞快地奔跑着,从血淋淋的宰鸡场逃出。我的心也在跟着它们逃跑着,我跟在它们的身后,用身躯遮住屠夫们的视线和屠刀,用我的声音迷惑这些杀鸡不眨眼的刽子手们。
两只可怜的鸡,也许从此不再相信任何人;
两只冒失的鸡,也许看清了人是一种自私而又贪婪的动物;
两只可悲的鸡,也许在心里想着回去之后要好好的记下这次惊险的旅行;
两只聪明的鸡,也许在历经这次不同寻常的经历后懂得了如何保护自己的生命。
我看着鸡们在逃跑,我的心里也在为它们祈祷,只愿它们:
能够顺利的逃亡,从此不要再想着进城;
向乡下同胞们讲,城里的那些凶险和一些见闻;
从今后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表面慈悲而内心残忍的人们;
我希望它们逃到,没有人烟的荒凉地带去建立自己幸福而美满的家庭。
是啊,我愿它们逃到没有人类的地方去,在那里繁衍、生息;在那里泅渡自己的光阴;我希望它们远远的逃走,不要再踏入红尘。
至于两只冒险的鸡逃到了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好多天了,我没有听到关于两只恋爱的鸡被人追杀,被车碾死的消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两只鸡一如我想象中的那样,逃到了它们的理想国、乌托邦,在那里平平安安的渡过余生。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社》、《湖南写作》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五千多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