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阳光，甘肃省作协会员，诗文散见于报刊及网络媒体。

母亲，请听我说

作者/阳光

        母亲，明天，农历二零二三年三月廿九，是您七十五岁的生日。（您，一九四八年农历三月三十生，今年三月是小月，没有三十，按照习俗，生日挪前。）您记得吗？

       母亲，我给我的岳父过了十年的生日，每年都出份子钱。岳父去世后，接着给岳母过生日，同样也出份子钱。给岳父母过生日，酒店招待，场面隆重。因为人家干公事的家人和亲戚多，在那样的场合，您虽受到邀请，但您人微位卑，不方便出场。您也从来没有出场。我是出场，但也只是一个跑堂。宴席结束后，我还要将打包的饭菜送到岳父母家，虽我知道剩下的饭菜，对您而言，是山珍海味，但自尊心

极强的我，不愿开口讨要。    回家后，我看到饿着肚子的您，不言自己，反笑着问我吃得咋样？我只能说，好，好！您有没有察觉，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要给你，去定外卖，您说费钱，我拗您不过。但不能让您饿着，不能为庆贺岳父母而让亲生父母饿着，您知道我的心思吗？您知道我会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和假林黛玉（真薛宝钗）成婚之时，真林黛玉在临终挣扎无人相伴吗？

       母亲，我给我的孩子过了二十多年的生日了。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过生日在本地餐厅过，买生日蛋糕，吹生日蜡烛，唱生日快乐歌，点喜欢吃的饭菜，很欢乐很高兴很快活，心里很徜徉。孩子上大学后，过生日寝室同餐，我发红包祝贺。而对应的您的生日，因您在乡下，在田间劳作，我干着所谓的公差，无法相聚的生日快乐只能在电话中传递，您说，生日很快乐，电话一接通，都是祝福话，能不快乐吗？

        母亲，现在我的父亲去世多年，身体不好的您在我的身旁。您的生日，我们也可以在酒店过了，虽然参加的人不多，虽然您的儿媳妇会以一些理由不参加，请您理解也请您谅解，因为儿媳妇不是您身上掉下的肉，以前的生活没有交集，本是陌生的两个人，只因我而认识，没有必要服务于您。您的儿媳妇看不起您的儿子，恨乌及物，能指望她看起您？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以前的价值观，现在的您身体佝偻，手如枯枝，您是沧桑岁月的活化石。您的儿媳妇常觉得丢人不起，现实就是这样扎心，就是这样残酷，您的处境就是这样，您感受到了吗？在餐馆，您是受尊重的，因为我们是拿钱买的尊重，有钱能使鬼推磨。母亲，您的生日，您的孙子不参加，请您也理解和谅解。我的生日，孩子都不记得，孩子记得的是钱钱钱。孩子能记得您的生日吗？您不是常说:娘的心在孩身上，孩的心在石板上。所以，您的生日，有人跟您过，您就和别人过。没人跟您过，您就自己过。无论如何，我会牵挂您。因为没有您，就没有我，您给了我第一次生命。生命之恩大于天。

       母亲，去年我生病，受亲属相邀去南方看病，住院陪护需要人手，亲属请假不便，电话联系上大学的您孙，与您儿媳产生矛盾，您儿媳说话不留情面，毒话您听到后，您怎么能和她据理力争呢？您低估了人性，您低估了我的地位。要知道，我在在家是可有可无的人。长期以来，您的儿媳妇看得起的是老板和官员，有权和有钱是追求的标配。您一个乡间老太婆，能懂得您儿媳妇的心思？您太天真了，您太善良了，您太不懂人性了。所以，您迎来了长达一年多的辱骂和欺凌，您这是何苦呢？要知道，家不是讲理的地方，家是讲爱的地方。多少年来，您不知道，您种地，您的粮食补贴和退耕还林补贴，您的养老补助，您的儿媳妇领用，用得理直气壮。您的儿子用一分，您儿媳都是铁公鸡，您还想着儿媳妇给您买一双袜子，或逢年过节和您红包，您太天真了。

       说实话，南方之行，我受了委屈。我到南方看病，亲属弃我，我似乎看透人心，有苦难言。我毕竟不是人家的父母，更不是人家本人，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时代，在挣钱和陪我的问题抉择上，人家选择了前者，我知道我命的卑微，我知道我在别人心中的地位，我太后悔去南方了。（最近，亲属生母生病，其在医院陪护）但您，在陪护问题上，亲属推脱后，又将护理我的任务眼睁睁地寄托在您的儿媳妇身上，您太天真了，您太高估您的儿媳了。您不知道吗，在我病重时，亲人们关心的不是我的健康，而是电话里的相互谩骂。手足之情，夫妻之爱败给了不堪的现实。他们像踢皮球一样，把我踢来踢去，无奈的我只能在孩子陪护下去了更远的地方，离开了是非之地。但这，就造成了亲属之间的不和，造成了您媳妇恶语问罪，您袒护后对您的伤害，我媳妇对您的攻击常态化，您真遭罪？就我和您媳妇而言，我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有病成了累赘，您不知道吗？您是乡间纯朴之人，没受什么教育，没什么文化，您有的就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要知道您的观点早过时了，现在是利益时代，您不知道吗？您让别人理解包容关爱，现实吗？所以，现在的您一定要顺其自然，不说不问。别人骂您，您装听不见，骂不掉您的肉，别人打您，您就躲一躲，有些事情道德解决，万一没办法了，法律可以解决。虽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您说呢？

     母亲，我知道您全身有多处疾病，胆结石，静脉曲张，胃疼，我知道您经常低血糖，知道您生气不吃饭，昏迷多次，知道您有苦难言。您可以向我说，您不能向别人说，别人听了会认为您是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换来的不是同情是嘲笑，冷漠的现实就是这样的，您不明白吗。我希望您从今以后，看开世道，看淡人生。不要期望您的儿媳妇会包容你孝敬您，不要期望您的孙子会牵挂你思念您。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无论如何，我永远会尊重你，不会嫌弃您。子不嫌母丑。因着您的天真和善良，您的宽宏和坚强，我希望永远做您的孩子，您是我的骄傲和自豪。

        母亲，明天是您的生日。我们去餐馆过吧，我要陪陪您。因为我知道，您，乡下老太婆，中国千千万万底层农民工的代表，您没有物质财富，但您有一颗善良的心。您也没权，您更没容颜，但您有丰富的精神财产，您有情有义有为子女操心的命，有朴素的为人处世的世界观。

      我知道:“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

       我更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经典语言。

       母亲，您的生日，明天，我们一起，我们餐馆过。我从来没高调过，今天高调一回，我可以写一篇文章写写我们的生日宴会。至于您的生日，我不打算告诉大学毕业已就业的孩子，您的孙子不知道您的生日，即使知道，也不会打电话问候您，自己哀求来的怜悯不值钱。您说是吗？至于您的儿媳妇，女人是家里的运，这我是知道的，您的儿媳妇也清楚。只不过，人的世界观决定人生观，不在同一频道上的人，能和平相处就不错了。（2023.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