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年看庙戏
张兴
九十年代在农村，秋夜黑漆漆的树林里，什么也看不见，空气中透着点点凉意，也弥漫着木麻黄树的芬芳，林涛声在头顶上呼啸！我拉着表弟的手跟着表弟和他的几个同伴摸黑的在沙地上向前行着，谁也没有带手电筒，我怀疑他们练就了夜光眼，或者常行黑林路熟悉方向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那时我们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有些事不懂。如果有野兽袭击，定会性命难保，太黑了，没一丝光影。在漫长漆黑的夜行中，不知行了多久，才听得黑林深处遥遥的传来锣鼓乐器之声，伊伊呀呀的唱戏声。
我们高兴的穿行出黑林，前边光灿灿的，灯火通明，一个竹棚大戏台前，很多人在看庙戏，戏台前坐着的，站着的，一排排。我回头看黑林，黑林里黑漆漆，让人害怕。再看夜空，只见繁星闪闪，银河迢迢，好似清幽深遂的黑幕镶着闪光的钻石，密密麻麻。此时此刻我想起宋代词人秦观的词作《鹊桥仙.纤云弄巧》: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河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穿白衬衫牛仔裤束腰的我跟随表弟他们往戏台前看戏，戏台上表演着孙悟空大闹天宫正和哪咤三太子在打斗，戏场灯光布景生动逼真，戏装鲜艳夺目，很好看。戏乐声悠扬动听，戏曲念唱精彩引来观众不断的掌声和喝采。
我正看得入迷，忽然身边站着一名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子，我转眼看一下，惊呆了！多美的人儿啊！亭亭玉立，身穿泛银光的洁白柔姿长袖衫，黑长裤束腰。披肩乌黑长秀发，发丝透亮飘逸，弯弯的娥眉，眼眸含着秋波，娥蛋形的脸儿白皙秀丽，容光照人，小巧的鼻子，樱唇皓齿，她身上有淡淡的幽香。
我在呆呆的看着这名女子，专注看戏的她察觉有人看她，转眼看我，四目相对。我差点掉魂儿了，她那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如水，充满着柔情，圣洁！″哈哈哈……″看戏的观众被搞笑的表演逗笑，那女子也转头去看，也被逗笑了，笑得天花乱坠，那笑声犹如天籁之音，那笑貌令天地失色！我感觉自己很快迷失了，再待一会儿就找不回自己了！我立即逃离这女子，向戏台前边去，表弟他们也在前边看戏。整晚的戏，都与我脑海中那勾魂夺魄的笑貌相互交融，直到戏散场了，我依然挥不去那女子的音容笑貌。
散场后我和表弟他们一起行出戏台，散场的人群中我又看见那女子和她几个女同伴，我放慢脚步，跟在表弟他们身后。我们接近那女子时，只见表弟走上前与女子打招呼，原来是认识的。表弟与女子聊起天，很亲近的样子，我们站在旁边听。我不敢直视她，在听他们聊天的过程中知道，这女子名叫杨桂霞，今晚也是和几个女同伴来看戏，和表弟是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出来一起去深圳打工，表弟出来几年就回家，杨桂霞在她的姑父厂里打工今年春节才回不去了。
杨桂霞提议我们去她同伴家坐一下，表弟同意，我们只好跟随表弟一起去。一路上星光灿烂，在幽暗中我们和她们互相交流，互相认识，彼此熟悉，彼此了解。我大胆和杨桂霞倾淡，她的声音很好听，令人陶醉！她谈吐优雅，为人大方，平易近人，品格善良。我和杨桂霞彼此熟悉了解，成朋友了，无所不倾，无所不聊，向对方尚开心扉，把对方当成知己。
这一夜路上，农村没有什么路灯，只有路边的房屋透出灯光，才不会那么黑漆漆，晚风轻拂，空气飘散着禾草的味道。我们边聊天边行，欢声笑语，行了很久才到杨桂霞同伴的家，是两层平顶楼，都没有抹墙灰，全是砖墙。杨桂霞的同伴名叫林彩珍，也是一个美人儿，扎着马尾辫。她带我们入到屋内坐，屋内布置有音响，有电视。我们大家坐满三条长长的木沙发。林彩珍家人看戏没回到家，她开响音乐，整个屋子都是音乐声，令人震撼，正播出香港流行歌曲陈百強的《偏偏喜欢您》: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这晚我和杨桂霞聊得最多，天南地北，人文历史，我们聊得很投入，似乎这个世界只有我俩人。我们眉目传情，陶醉不已，我动了真情，想的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情不变。我看着妩媚动人的杨桂霞，正如在播放张学友《一颗不变心》:世界幻变，我始终真心，不管天际黑暗地摇路陷……没有麦克风同伴们都用口跟着唱，有两个女同伴唱着唱着竟掉下眼泪。我完全忘记自己，完全忘记这个世界了，忘记自己还存在这个世界，心里只有杨桂霞。表弟要求每人轮流唱一首歌，唱什么歌自己选。轮到杨桂霞唱歌了，她选叶倩文的《曾经心痛》:路上行人匆匆过，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我只是流着泪，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杨桂霞的声音本来就很动人，她唱这首歌我们都被感染流泪了，歌声是那样的忧怨，歌声是那样的凄切！杨桂霞眼眸也流下了两行清泪。
杨桂霞唱完后，我们都为她起劲鼓掌，称赞她是未来的歌星。同伴们不唱歌了，互相聊天，我和杨桂霞坐在一起继续聊天，我看着她的花容月貌，娇柔似水。有一种想吻她的冲动，但我抗拒这要命的诱惑，只拿她的白皙葱手抚摸，是那样的光滑柔软。杨桂霞美眸温柔的看着我，我迷醉在梦一样的世界里。表弟叫我们回家，我才如梦初醒，与杨桂霞依依不舍告别，相约明天再见。杨桂霞和女同伴送我们出到门口外，正好林彩珍的家人回来了。
第二天上午表弟带我去杨桂霞的家坐，去到一间两层瓦屋门前，见屋内有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和杨桂霞相拥坐在长凳上，很亲热的样子。我见此情境忽然难受起来，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表弟也感到意外。表弟和我行回去找杨桂霞的同伴林彩珍探问，林彩珍告诉我们，这英俊男子是杨桂霞的未婚夫，离家已有两年了，昨夜才回。他昨夜去杨桂霞家寻找，不知她是和我们在林彩珍家玩，所以他回去，今天早上才来到杨桂霞的家。我原来想在表弟家住多几天才回去，现在我根本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我在表弟家收拾行李和表弟告别。在回家的车上，我无声的痛哭，涕泪齐下，双眼泪湿。我回家后几天表弟来家找我，说杨桂霞想我去坐坐，他未婚夫已上广州打工了。我对表弟说:她已属他人，你帮我传言给她，让我们把那段美好的日子永远珍藏。那种情苦折磨了我很多年，过着没有灵魂的日子，每每午夜梦回，无不泪湿枕边。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往事如烟如梦，不堪回首，今年因食年例故地重游。表弟已当了爷爷了，不再是当年的小伙子。表弟说杨桂霞当年因我走后几天我不再来和她坐坐，她很伤心，我听了很想去探访一下杨桂霞，表弟说她十多年没有回故乡，在广州居住，也当了奶奶了。这夜在表弟家住，我重踏有星光灿烂的长路，当年同伴们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回响。路已不是当年的沙路，而是水泥路。路边也不再是当年的低矮房舍，而是高楼大厦。路也不是当年的幽暗路，而是路旁一排排亮如白昼的路灯。我去到戏台看戏，戏台已不是当年的竹棚戏台，而是无比宽阔的文化广场戏台。戏台前人山人海，在全神贯注的看庙戏，戏台上表演着《梁山伯与祝英台》。当年的佳人也是亭亭玉立的站着全神贯注看戏，还被搞笑的表演逗笑了，那动人的笑貌，那笑声还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作者简介:
张兴，笔名生意兴隆，博贺千古渔港人氏，爱好文学，喜结交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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