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祈祷
南方豺狗

一
夕阳懒懒地暖着群山,暖着麻头村。村头一个烂土坯房旁几块石头上,吴回春咬着细草枝与小时玩伴杨虎头和罗三棍正坐守着几米外两头骡子吃草。现在喂养牲畜的人少了,青草长得不错,两头骡子吃着吃着,肚腹慢慢鼓了起来,夕阳一抚摸,它那跨下的东西就渐渐精神抖擞伸了出来,猪嘴头,长蛇身,黑灵精怪地往前方探戈。
“狗日的,雄还不是干雄,即使能撬天,还是配不了种。”罗三棍突然火冒,捡了一块小石子,向骡子那雄纠纠的东西打去,没有打中,又补了一石子,还是没有打中。
吴回春、杨虎头嘻嘻地笑他。
“笑,笑,笑个干屁,你们还不是一样。”他假发脾气之后笑起来。这下吴回春与杨虎头却笑不起来了。“你还不是只能守着骡子干伸东东。”杨虎头回他。于是他们都沉默了。
麻头村下是城镇,小时候罗三棍每天装了半书包炒玉米花走上近一个小时下山读书,同班的吴回春、杨虎头嘴馋,于是长期缠着罗三棍做好朋友,嘎吱嘎吱地吃着玉米花,慢慢地他们就当真成了好朋友。小学毕业,罗三棍母亲去世,兄弟姊妹多,父亲借不到书学费,于是他就辍学打工去了。初中毕业,吴回春考取了中专学校去读书了,杨虎头没有考取,于是他也出门打工了。每逢寒暑假,他们都要彼此走走。友情就这样淡淡地热和地根深蒂固了。

前些年,罗三棍妻子跟人跑了,接着儿子也跟着跑了,他恨透心地怨骂:“他妈X的,都是钱种的种。”以前罗三棍在外打工,本来是有发达的机会的,可妻子怕累,于是夫妻俩就半玩半打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随着年龄的增大,罗三棍混不下去,拖儿带崽回到家乡,可庄稼已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种,女人就按奈不住,跑了,一年后,儿子也跟着女人跑了,连过年过节,都懒得回来喊一声爹。罗三棍打着零工搓着手指,两三年后买了两头公马骡来给人抬墓坟碑石,赚些生活钱,也赚些愉快。杨虎头小时候常在河里洗澡,下体那东东于是受了寒气,有些小,能振作,就是不会生孩子,于是他女人吵着离了婚后,跟煤老板跑了,等他再次见到女人时,背上已经背着孩子。他心里憋闷着火,回到家,几年的时间,把家里的老木房推翻,盖了二层楼的平房,周围还东一小间西一小间盖了不少。房子修好,城市扩建,看那势头,杨虎头将要成为有钱人。吴回春却是工作灾难,肾去了一只,于是做那事不得力,熬了一两年,女人就叫嚷着要寻找她的爱情寻找她的青春,跟男人跑了。跑了一年多,钱被男人骗光,女人明白几十岁的爱情与青春都是欺骗的谎言,认识到家庭与孩子才是立身处事的根本,要回来,罗回春不干。女人撒泼说,她 和别人干那事后不怀孕,就是想到还有孩子,还有一个家。顿时罗回春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骂女人一顿,挡门赶走。事后吴回春在罗三棍与杨虎头面前怨怒:“狗日的欺人太甚。”于是罗三棍与杨虎头跟着他恼怒一阵。
鬼使神差,这三个老光棍得了闲,就常聚在一起神聊。
二

“兄弟,来、来,干杯。”
“好。”
乒,干了酒杯后,他们咕噜咕噜两下把杯中酒喝了。夜色慢慢下来,与家里电灯掀起墙壁的黄色相纠结,最终各自为阵,却又在房门分界上不能彼此善罢甘休。
“这老鹅是前天炖的,我与我爹吃了两顿都还没有吃完。”罗三棍说。“味道还在,下这老土酒带劲。”吴回春说。“这老土酒是哪里的?这年头这味道难找,市面上全是些酒精兑水。”杨虎头问。“我爹自己烤的。”罗三棍夹一大筷鹅肉给吴回春后,正在夹给杨虎头。
“我的那个龟儿跟他妈去后,就没有回来了,连电话也不打一个来。”罗三棍有些腊黄的脸忿忿中冒动着苦楚,头上夹杂的几根白发也抖了抖。
“这兔崽子遇到有钱的爹了,连亲爹也不要了。”
“懒球给他苦给他累。这样的儿子你为他再苦再累也白拉拉,找到钱自己就猛花。”
他俩帮罗三棍气愤。
“虎头,你哥家的那些儿子你也懒得帮球他们苦累,说不定你老来他们连管都不管你,得闲各人去游玩。这世道,看得多了。”帮罗三棍气愤一阵后,吴回春劝杨虎头。
“我才懒得管,前几天他们给新房子刮瓷粉,我扯个谎后就上山挖草药玩去了。将来征拨了,我的钱我也不分给谁,我就买一小套房子,剩余的就揣着自己逍遥。”杨虎头鼓起来的秃秃的前额冒着酒汗在灯下闪着光。
“人一混不好,里外都不像个人,以前我在家里族里说话是算数的,现在卵人我把当回事。”吴回春把杯里的余酒喝完后沮丧地感叹,他那宽大的国字脸起了皱,眉毛往一条线上拧,口微张着。
此时,门外有晃闪的微光,月亮出来了。一阵虫鸣后,远处飘来萧声。
“回春,你有工作,你有条件,再找一个老婆。”杨虎头忽然劝吴回春。
“要找,要找,不仅我找,你们也要找。受不了这日子的窝囊气,老子们要把日子硬起来。”吴回春给大家鼓励。
“是的。受球不了。别人裹走我的女人,我也能裹走别人的女人。”罗三棍不服气。
“不行,有家的不能裹,没有家的乱裹。”吴回春阻挡他的计划。“虎头,你可以找个带女孩子的离异女人,征拨后反正不缺钱用。带儿子的别找,白拉拉给人家服侍人。”他又转头劝杨虎头。
……
“老子们不能让人看瘪了。”
他们喝着酒,你一句我一句彼此鼓着劲,到深夜后随便躺下小睡一阵,天麻麻亮吴回春与杨虎头推开门顶着鸡鸣,沐着朝露走了。

三
大十字人流滚滚,很多次了,下班回家经过大十字,吴回春都要站在边上傻傻地看人流。
人流滚滚而过,有男的,有女的,或者说有公的,有母的。那些母的波澜起伏的弧线,有点勾人的魂魄。家在什么地方,心灵的皈依在何处?一只孤独的狼在吴回春厚厚的躯干深处林丛里呐喊。虽然别人扫视他,看见他高大伟岸,但他知道自己的脆弱与矮小。儿子读初中了,也长高大了许多,爱打篮球,但他告诉儿子,身体健康是本钱,但要努力学习好知识学好本事,才有希望的基础与方向。儿子就是我的根本,其他的都可忽视,虽然他嘴上常这样对人说,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对女人的爱的渴望——虽然他只剩下一个肾,每晚他都要辗转反侧很久才能入睡。
吴回春真想有一个有女人的家。这是他无法避免内心的事实。
晚饭过后,吴回春来到王木家。王木是吴回春非亲非戚的表哥,至于是什么时候他们彼此认了表兄弟的,吴回春也忘了。也许几年了吧。不对,也许十一二年了。王木是个老光棍,他光棍的时间要比吴回春早上近二十年。光棍的日子,王木也木头熬不住,先后找了几个女人,住上几个月,一两年,三四年,最终都走了。王木有两个儿子,来和他在的女人,有的带上一个孩子,有的带上两个孩子。新组建的家,四五人,或五六人,人口多,负担重,爹妈各是各的,日子一长,意见与矛盾就像砂锅炒玉米花一样越炒越多,最终在不下去,就各人带着自己的儿女分开了。半年前,又有一个女人与王木分开了。王木的两个孩子有家后,这个女人与王木在的时间长,有十多年。女人的女儿从幼儿园到大学才分开的。
“兄弟,二婚找女人要找个有职业的,没有职业的,都是些骗日子的,看见你没有油可榨了,拍屁股就走人。”家里摆满了啤酒瓶,王木有些醉了。“像我刚离的这个吗,你给她把女儿从幼儿园扶进大学她不领情,你为她欠了一屁股债她不领情。甚至连她女儿也不领情。”王木继续诉苦,灯有些暗,他舍不得调再亮一点。吴回春又喝了一杯啤酒。“本来想好了,找个女人把下半辈子稀里糊涂过完算了,可她却不领你的情,她认为她年轻。刚开始时,她与你还有些夫妻生活,可到离婚时整整两年的时间,我连碰她都没得碰。”王木苦痛地竖起了两根手指。“女儿一考取大学她就跟女儿走了。不仅走了,不多久还发来她与男人牵手的照片气死你。”
说完王木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下。
“兄弟,记住,找个女人除了要有职业,你还要与她有个孩,没有个孩子牵着绊着,她不仅天天要恋爱的感觉,而且日子一长,你一困难,她迟早都要跑的。”
王木倒苦水和敲警钟似的一口啤酒一口啤酒说了这些后,站起来一摇一晃地向厕所走去。

四
儿子上初中住校,不再那么忙地每天照顾儿子饮食起居与学习,吴回春早上与中午在单位食堂吃,晚餐马虎混过,平时有空闲也可以一处串串,轻松了很多。可他来自己心灵荒野的孤独,一点也不比以前少,反增无减。有时吃着饭就不知道滋味,玩着耍就没有趣头,干着活就没有心灵的劲。吴回春常常疑惑,为何上天要安排男人的同时,也安排女人,不指人,猪、牛、马、狗,甚至草木,上天也要安排公的和母的。为何公的母的到一定的时间,一缺失彼此,就寂寞难耐?吴回春有时也会对此恍然感到神奇,可又被心灵的呼唤弄得不安,一时无神,感觉要做什么都不是。
杨虎头打来电话,喊吴回春去吃牛肉,吴回春关了电话就骑着摩托车去。
沿着新修的城市道路转了几个弯,来到去杨虎头家入口处。杨虎头家那里是个凹处,城市对它还是有心无肠的,周围拆了不少房子,中间也还留着不少房子。废墟中留着人烟,他们没有顽固地坚守家园,而是在等待政府哪天给他们交钱走人。进入入囗处后,轮子在碎石泥土中滚了几圈,然后转弯下了一个小急弯,接着上了一座破烂的小桥。桥下流着生活的废水,臭气有些熏人,吴回春加大了油门。轮子滚下小桥,又在-地碎砖块瓦片中转了几下,停下。吴回春踩着断墙爬上小路,钻进水泥瓦片围住的小院里,小院后边是杨虎头前些年修的二层小楼,上下共四间,他住楼上,他爹住楼下。
人们已来,罗三棍也到了,其中还有杨虎头的父亲、兄弟与侄儿及一个本村人。以前吴回春见过这人,叫李老四。院子中间摆了桌子,桌子上已摆好了一大锅麻辣牛肉及其他几个菜,与碗筷杯子和酒,桌子四周围了四条长凳。看到吴回春进院子,杨虎头笑起来,喊大家上桌。于是大家就围桌子坐起,倒酒或舀饭后,动筷吃起来。
吃喝期间人们有意无意提醒他们该找个家了,他们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笑,或点点头。吃到后面,杨虎头的爹、哥与侄儿都吃好停筷,回家、回屋或者进厕所了,就剩吴回春、杨虎头、罗三棍与李老四。吴回春觉得奇怪,李老四和他们不是一码人,怎么和他们打堆。
看见吴回春诧异的脸色,杨虎头拍了拍李老四的肩膀笑起来:“现在老四和我们是一码人了。”李老四尴尬地笑笑后,低头灌了一口酒。

原来李老四的妻子两个月前跑了,三个小娃也不顾。
李老四是泥水工,自然他的妻子以前也是泥水小工。李老四砌砖,她递水泥浆,刮瓷粉,她拌瓷粉;李老四下到十几米的地下打挖地基桩,她在上面提泥巴上来,回到家里,舀大粪挑大粪,她也能干。后来的变故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工地的活干,她妻子试着就抹了口红,抹了脂粉,穿了短裙到城里酒吧去干。这一干可不得了,相貌普普通通的她就认为自己也是美女了,于是就有了更高标准的生活要求,看不起李老四。回到村里她常对女们炫耀,每天请她喝酒看电影的男人可多了。
最终李老四的妻子就在一个夜晚偷偷跑了。第二天第三天,李老四与三个孩子四处找都没有找到。十多天后,李老四认识到没有盼头了,就放弃了等待,自己到工地找活干去了。
“狗日的,不知为哪样现在的女人些都如此得实?”李老四灌一口酒后恨恨地问。“得实”在这地方是说得意,不把人放眼里。
“有球的办法,中国十四亿多人口,男人硬拉拉比女人多三千多万,男人些见到是个女的就扑上去,女人即使无德无品,三婚四婚照样畅销。”吴回春抹把脸说。
“为哪样要多出这么多吗!”李老四苦恼。
“哪个晓球得!”
他们都低头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五
日子在内心浑浑噩噩中度过,一天杨虎头给吴回春来了电话,说他好像被一个发廊妹喜欢了。吴回春为他高兴。可又没几天,杨虎头又来电话,说,假球的,发廊妹还以为他征拨有钱。吴回春给他树立信心,说,现在的这个社会渣男多,渣女也多,好男人多,好女人也多,好缘份总会有的。罗三棍一天给吴回春打来电话说,他找得一个外地女的回家来在,可惜这女的没有离婚,也许是跑出来逛几天就回去。吴回春告诫他说,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罗三棍说,不管球那么多,柴火太干很,先烧几天再说。
这几天朋友给吴回春介绍一个女的。其实这人吴回春早就认识,本街道的。按他自己的话说,他是看着这女的长大的。这女的读书、嫁人,好像他还记得她的这些影子。至于她嫁的是什么人,以及后来,女的生儿子,男的当官后裹上下属,然后离婚,等这码子事他就不清楚了。
有了女朋友,吴回春自然是怀揣小春天,他电话告诉了杨虎头。杨虎头给他也带来好消息,说他也遇到一个女的,村里人介绍的,嫁贵阳,两个女儿,男的爱喝酒,懒,爱打人,离婚后一人带一个,现在女的在山东一个医院扫地,与当地的一个征拔户骈居,想弄些钱就回来。吴回春突然觉得这女的与杨虎头现实,都在贵州,走亲戚朋友近,杨虎头征拨后,除了买房子,还可以买个小门面,生活无忧,并且将来可以招女婿上门,老两口更无后顾之忧。于是他怂恿杨虎头赶快追,让女的放弃在外面的念想,带起孩子回来一起过日子。电话里,他感觉杨虎头很兴奋。
近来吴回春的女朋友正在装房子,他们在她的出租屋里一起享受那事后,女人躺在他怀里怂恿他说,把他八九十平方的老房子卖了,拿钱去装她的大房子,他们将来好在里面养儿育女。说得吴回春心里痒痒的。
吴回春还没有下定决心卖自己的老窝,可他每天下班后都去给女朋友照管装修,然后甜蜜地过日子。那码子事,一桩过后女人还要二桩,甚至三桩,天天坚持。几天下来,吴回春实在着不住了,就时常跑回自己的老窝躲上两三天,把气缓过来。
“不准卖房。”母亲过七十岁生日,兄弟姐妹娶在一起,大姐吴凤反对。“人家男的是个科长,又生得有儿子,她迟早是要回去的。只是暂时分开,彼此在外面玩玩。”小妹吴琴也反对。“现在女的些骗人的多很,不得不防,哥。”小弟吴京提醒他。
“儿,假如你卖了房子人家不和你,你住哪里?”母亲哀求他。
最终没有卖成房子,接下来的日子,女朋友除了时常提醒他不准把他们的事告诉别人外,行动上对吴回春凉了一节。
等女朋友的新房子装好后,女朋友平静地对吴回春说,看来我们只适合做朋友。吴回春冰凉凉地走出女朋友的家门。
吴回春心里难过,给杨虎头与罗三棍去了电话。杨虎头说他也是假的,女人来和他睡了几觉后就不再来了;罗三棍说女人走了,走了算球。然后他们就彼此鼓励。

六
吴回春好像是从深海的一个洞里拼命向上游出,他身后有几只獠牙美人鱼追着他。他拼命地游啊游。美人鱼獠牙紧追不舍。他看见光了,他看见光了,白白的一小圈,在暗流上晃动着。他用尽全身力往水面上送自己的身体……他全身虚脱,骨架要散了。
他终于冲出了水面,看见了月亮,月光有些撩拨眼睛……
他醒了,是一场梦,全身湿漉漉的溜滑,屋里漆黑,有一股莫名的浊味。十年前,他房贷了八万元把这房子买到手时,它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那时他身体健康,也没有工伤丢肾,正是夫妻齐心齐力断金的时候,他上班,妻子做生意,全家其乐融融。但谁又算得到将来,即使是街头巷尾排八字算命的那些“神仙们”,他们也都有个口头禅:自刀不削自把。其实都是欺骗人的鬼话,自己都排算不透自己,怎么可能排算透别人。还不都是看那破书或破纸片与竹片,边言语边猜测顾客心里,照套路在那里瞎念瞎说。吴回春没有想到自己后来的命。
窗外的街灯有气无力地透过窗玻璃照进来,它也许就是吴回春梦中拼命追赶的白光。近来吴回春感觉自己就像游荡的魂一般,身体软软的轻飘飘的。此时,外边好像下起了小雨,窗玻璃慢慢沁出一波波水纹。街灯通过水纹形象光怪陆离起来,打开了吴回春一道道思绪。思绪越来越多,最后扭成一团,吴回春又不知不觉入睡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吴回春懒懒醒来,吃过早饭,罗三棍打来电话,说有好东西,叫他骑摩托车去拉杨虎头,一起到他家品尝。并说,他已经打电话通知杨虎头,叫他等着。
吴回春骑了摩托车去接杨虎头,杨虎头装了野货——蚂蚱,前几天他到外乡田地里捕的,他已用盐水微煮过晒干,分装于塑料瓶里,分别给他与罗三棍每人一瓶。
一阵遛风转弯与爬坡,来到麻头村村口,那两匹骡子正在那破烂土坯前面甩着尾巴吃着草。慢慢热起来的阳光下有些苍蝇扑它们,它们甩着尾巴赶。
来到罗三棍家小院子,一股迷人的肉香迎面撞来。他们乐滋滋地钻进家。家里罗三棍正在用铁瓢搅砂鼎罐里辣红翻滚的肉汤。看见吴回春与杨虎头,他神秘地说,好东西,补气补阳的。肉香挑逗着人的肠胃,他俩急问,是啥子。边挑逗他们,罗三棍边忙着抬砂鼎罐到桌子上,摆了碗,提出老土酒,就是不说,神秘兮兮的。

等吴回春与杨虎头及罗三棍的爹每人喝了一小碗汤后,热气顿时在丹田部位慢慢膨胀,罗三棍才说是梅花鹿肉,里面还几节鹿鞭,是他前天帮人家驼运墓坟石时给主人家低价,主人家送的。
爽口爽心爽气,他们就放肆吃喝起来。
下午三点,太阳成亏势,他们已梦起气盈醉飘,一摇一晃来到土坯房旁坐着边说着酒话闲聊边看骡子吃草。
“为何有男人又有女人?”
“鬼知道。”
“女人像男人一样急和饿那事吗?”
“街头巷尾那些让人脸红的成人用具小店,卖男人女人自用的那些东西,女人用的不比男人的少。”
“既然都饿,为何老是男人伤筋动骨的?”
“彼此真心搭伙不好吗?”
“鬼晓得。”
……
“听说离这里五百座大山外,有个光棍村,不知那些光棍咋过日子的,哪阵我们三兄弟去看一下。”
“好。”
……
“还是给你这两头公骡子买两头母骡子吧。”吴回春手腕搭着罗三棍的肩说。
“买来有球的用,还是配不了种,下不了崽。”罗三棍回。
“那样它们彼此看着有个伴,为你干活也有劲。”
“好吧。”罗三棍点头。……
三个月后,罗三棍给吴回春打来电话说,他买了一头母骡子。
“啥,为何只买一头,另外一头公骡子不就要干眼望了。”
“没有钱。等有钱后再买吧。”
……
“好吧!”

作者简介:张志,笔名:南方豺狗、木耳,贵州省作协会员,《星星》《天津诗人》《诗歌月刊》《翠苑》《贵州作家》《散文诗》《贵州诗人》《高原》《国酒诗刊》发表过小说、诗歌、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