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榴花

文║熊攀

     “五一”节假刚过，我和同事驱车到武汉理工大学，对拟新招录进市委党校工作的一名应届研究生进行考察。被考察的是位“90后”女孩，她是参加并通过市组织人事部门和市委党校新招录人员面试，而纳入拟录用人员考察名单的。

      面试那天，我也是面试官之一。我对这位女孩心存印象：她中等身材，一头运动式短发，国字脸，上穿件白色的女式短衬衫。从走进考场那刻，女孩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她的笑喜容可掬，浸润着从容和自信、热情和真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面试采取说课的形式进行，女孩是站着说课的。在说课时，她的两胳膊肘抬起，两手的手指并拢朝上，两手时不时作小幅度波动，微笑始终洋溢在她脸上。她言行举止得体，讲授内容也生动活泼。面试分数公布，她在所有参加面试对象中竞得第一名。

      记得我第一次到武汉理工大学，已是20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市委组织部工作。部里一位同事考取武汉理工大学硕士研究生，我和部领导一起送他到理工大学报到。没想到我再次来武汉理工大，竟是为单位来招人的，而且是一位高材生。

      在武汉理工大校园再次见到女孩，她依然是笑靥如花。那是一份发自于心灵的微笑，朴实而真诚，坦然而美好，乐观而自信。考察座谈和查阅档案中，我们了解到：女孩在读安阳师范期间入党，读研期间连续3年获甲等奖学金，在导师指导下，主持完成理工大自主创新基金项目《全过程人民民主生成逻辑研究》，并在知名期刊发表；参与《当代西方政治哲学》一书的编写，并由湖北省人民出版社发行。女孩的政治素质、学习研究能力、语言表达能力、个人品行等综合素养，得到她所在文法学院党委书记，以及她的导师、辅导员老师和同学的高度评价。尤其是她的乐观向上、热忱踏实，让所有人称赞和喜爱。

      在和她面谈中，女孩告诉我们：她是来自河南信阳光山县一个偏僻乡村的女孩。安阳师范毕业后，她参加全国研究生考试到武汉理工大学读研的。她父亲在2017年身患重病后去世，母亲在家乡做零活，她哥哥年长她4岁，大学毕业不久得了一场大病，现正准备备考公务员。

      “你上大学和读研究生的费用，是如何解决的？”考虑到她的家境，我急切地问。

     “国家有助学贷款。”她说这话时，语气平和，面色淡定，没有一丝戚然之色。

      我对这女孩心生一份怜爱。我想，在这位成长的道路中，她一定吃过许多和她同龄人没吃过的苦，遭过许多和她同龄人没有遭过的罪。她可能也有感觉很艰难的时候，可能也有过沮丧的时刻，但在她花季一样的年华里，她没有沉湎于忧伤，没有犹豫彷徨，更没有迟滞自己前行的脚步，而是坚定执着地选择向阳而生，逐光而行，不负韶华，就像夏夜一只萤火虫儿，虽然弱小，但依然要让自己的身体发出萤光；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只要季节来临，就要顺时绽放鲜艳亮丽的色彩。

      从理工大办公楼出来时已是正午。天阴郁个脸，雨，好像随时要从黑云坠落下来。我们慢步向停在校园的小车走去，女孩随行送我们。

      同事看着女孩问，“你现在欠国家助学贷款有多少？”

     “2万6千，参加工作后，就能开始还贷款了。”女孩说这话时的神情很轻松，眉宇间流露出一份喜色。突然，她手一指，惊喜地说：“石榴花！” 

      我们欣然地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前面不远的一处角落，果然看见几株石榴花在青枝绿叶间尽情绽放。那些花，如同一个个红色的小喇叭，吹奏着大自然美妙的音乐；又像似一团团红色的火焰，展现这所大学美丽的风景。

      我们随女孩走到石榴花前，盯着那几株石榴花看。我想，这些石榴花，定然是在勇敢顽强、坚忍不拔地经历过漫长寒冬和无数风霜雨雪的日子，经历春天的晦养厚积，终于在这初夏季，在青枝绿叶的装扮中，次第绽放，花色迷人，芳香馥郁。

      “石榴花的花朵红红火火，寓意幸福美满的生活；石榴花的花形优美雅致，真像一位成熟美丽的女性。” 同事微笑着说。 

      我深以为是。倏然间，我又想起两句诗来，“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我再看那女孩，眼前一亮，心里已然觉得，女孩身上不仅有种红红火火、成长成熟的美，而且已然“见子初成”。她，的确像朵鲜艳耀眼的石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