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亲
·杨佩民

思念母亲,写写母亲,不只是在某个节日。有时候,可能会是在一瞬间的想起,或者是在一个梦醒之后的思念。今天,我提笔想写一写母亲,也是在小孙女一句话的启发之下:小孙女刚刚五岁,是一个比较顽皮的孩子。晚上经常不按时睡觉,我只要批评她,她就会说:奶奶,你又气我,那我就不给你买花裙子了!。“气我”,是小孙女的口头禅。在好笑之余,不由使我想起小时候气母亲的一件事。
我生就一副直脾气,和母亲一样。所以,就有了和母亲怄气,不听母亲话的日常屡屡发生。那是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因为母亲多给长我三岁的姐姐缝制了一件花衬衣而和母亲怄气。有一天,母亲蒸馒头时让我烧火,我就不管不顾的给灶堂塞硬材,大火一个劲的烧。母亲几次给我说,上气之后要用中火,不然就会干锅甚至着火。我心里装着气,那管母亲的话,执意用硬材大火。眼看着围挡蒸笼的抹布在变干变黄,锅里的水也因为渐渐变少而渍渍作响。母亲走过来在我头上打了一下,问我为什么要这么烧,为什么要故意气她。当我不知悔改的走出厨房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母亲,她一边端馍笼,一边用围裙擦眼泪……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除了没有再和母亲提起过以外,我给姊妹们以不同的方式都说过,但心结却从未打开。而母亲则像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给任何人、包括父亲都没有提起过。一如既往的爱我疼我、关心我帮助我!2010年1月,在那个冷冷的冬天,她老人家不放心一切,却又放下一切的走了。我却越发的觉得,之所以我一直都有一个打不开的心结,是因为我欠母亲一个道歉。
母亲是一个善良贤惠、脾气耿直、吃苦耐劳、无私奉献,从小就受尽了苦难的人。她原籍山东,八岁那年,随爹娘和两个弟弟从山东逃难到了陕西。到了陕西以后,小小年纪的母亲又要替扛长工做短工的爹娘操持家务,又要照看两个年幼的弟弟。在那饥寒交迫、度日如年的日子里,母亲学会了坚强,扛起了责任,把善良和坚韧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和父亲结婚以后,16岁的她就随父亲去了陕北。到了陕甘宁边区,最开始母亲是在战地医院打杂。后来,心灵手巧的她很快就学会了抢救伤员、包扎伤口、换药打针等救护工作,她视工作为使命,全身心的投入;她还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学会了使用手榴弹,长枪短枪也使得自如;18岁那年她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千千万万个火线入党的一员;她还克服重重困难,从认识并会写自己的名字开始,有时间在扫盲班学习,工作间隙抽空练习,几年下来认识并会写一千多个汉字,能写家书能阅读报纸。
1949年5月,母亲从三原军分区转业到临潼县栎阳区任妇联主任,后期又在妇产医院工作。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在国家困难时期,母亲以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担当主动申请回乡务农,为国家减负做出了“牺牲”。后来,母亲一直担任接生员,积极推广新法接生,使得新生儿病死率大大降低!她亲手接生的孩子现在有的都七十多岁了。
在家里,为了让父亲能在外安心工作,母亲一人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在经济极度匮乏的年代里,她不但要抚养子女,为孩子们做吃的缝穿的。还要照顾老年痴呆的爷爷和父亲的一个独身叔父。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近十口人的柴米油盐,靠的就是不怕吃苦,吃苦不说苦,甘愿受累,受累不怕累的母亲。早上,第一个起床的是她,晚上,她又是那个睡得最晚的人。吃饭时,荤菜白馍尽着孩子们先吃,她总是在这个时候胃“不舒服”。粗粮素菜成了她的最爱,剩饭剩菜母亲总会包圆,不许浪费。生活中,但凡有一点点的满足,母亲都会无限放大,享受着在常人看来不算是福的“福”——父亲给她泡杯茶,儿子带她去体检,女儿给她添件新衣服等等,她都会把这些小事记在心里,不时说出来“炫耀”一番。
1985年,我从外地调回临潼档案馆工作,当时,“落实政策”还在继续,很多沉寂多年的问题在逐步落实,一些悬而未决的矛盾等待档案的印证。查找档案依据,给60年代回乡的母亲落实点生活费的事情也被我提上了议事日程。一次,在和母亲闲聊中,她得知我正在给她办“好事”,她却说:不需要了,都过去几十年了,还提那些事干嘛?别费事了!我问她:如果您当时不回乡,以您的资历现在每个月也有不少的工资,您后悔过吗?她说:不后悔!后悔有用吗?母亲就是这样,从不会用结果去倒推过程……
提起母亲,我就会像天底下千千万万个做儿女的一样,刹不住思念的闸,撂不下拿起的笔,道不尽母亲的爱,擦不干想妈的泪……
2023年5月13号周六

杨佩民,女,退休公务员。喜欢阅读,闲暇时间也写点东西。在读与写的日子里,退休生活愈加丰富,没有褪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