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与麦苗
王金政
豫南进入三月,菜花金黄,麦苗青绿,分布在村庄之外,道路两旁。平铺了春天的广阔,扮靓了美丽乡村。你看到的是源自于久远
的农耕,是乡下最常见的风景,有风时,黄花婆娑,绿浪翻涌。无风时,静如雕塑,静默无言。
从寒冬深处熬过来的花,把艰苦摁在心中,被黄土与黑暗喂养的意象,金黄与碧绿是菜花与麦苗呈现出生命最原始的感官,他们从秋天走来,路经冷雨飞雪,目的就是为了春天的绽放与夏的分娩。
每年三月,花满人间的是满眼的灿烂。屋角的迎春花与卧山的连翘串串金黄,海棠与杏花是一种热烈的红,枝头闹意,醉了密蜂。
父亲爱花,小园临山,把四季栽在园子屋角,芍药海棠,黄白菊花,三角梅和樱花,竟有艾草与造型奇特的小松与盆景,让日子有了芬芳与期待。相对于观赏的功用,这个花匠更热衷于耕种那七八亩农田。东河西老坟潘岗与自留地都是油菜与麦子。河南,用黄河水准河水浇灌的麦子与油菜,让中原粮仓年年不负重望,车量斗载。他们不是天生的杂草,他们的体内有天时的眷顾,黄土的溺爱,有种植习惯的
传承,有千家万户的劳动,有农民的披星戴月与筋骨的疼痛。有越来越厚的老茧,有越来越佝偻的身影。
记忆里,春种夏收秋播冬藏,每一页土地都被写得满满的,一天天在流年日光里伸展腰身,向阳而望,变成诗画与风景。驱车而过的人,看得见的是辽阔壮观,是心灵震撼。汗水与劳动往往不被看见。这青绿交织的黄毯绿浪其实就是大部分中国的模样。亘古一来,这种千年的坚持始终如一,不曾中断与遗忘。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伏牛山下农村一年有两次大型的农忙。夏收最壮,四月里,人间芳菲尽,菜花结了荚,麦子正抽穗灌浆。几场春雨,让主人心生感激。春夏之交,菜籽黄了,青黄的茎角伏地待收,农人磨利镰刀,开始躬身收割,人在田中显出一个小。
用三轮车拿回,垛于晒场,就成了一个个金黄的蘑菇。不至半月,扒垛摊场,碾压取籽,装袋收藏。细小灰黑的菜籽就是一年新的饮烟。
榨了油,大壶小壶,不久村庄就飘出了炸油角,炕菜饸的清香。炒槐花,炒土鸡,炒出了新生活的味道。麦子青绿不减,要持续到五月,金风南来,一夜金黄。黄河两岸。淮河上下,举世瞩目的麦子涌出金色的赞叹。驾牛运载,操镰收割,老少不闲,顶骄阳,踏暑土,为一年的口粮而忙。儿时,怕听翅笨叉(鸟名)叫,他一叫,我们就睡不成了。父亲在月下磨着镰刀,其中就有我那一把。父亲曲身俯首,把磨镰声音放到最低。七口人八亩地才是安的麦子,常常要奋战半个月,我谙熟的那些劳动程序,每一种都不能省略,每一步都是气力。多年的传统农耕让我有了黝黑皮肤与强壮的肌肉,这当是那无数个夏收带给我的记印或是生活颁给我的奖章。
槐花开过,不久菜籽熟,人们忙着种花生。然后等待五月的大忙。土地一直在奉献,木讷不言,也不诉说劳累。油菜小麦是传统的农作物,一直是土地的主角,安慰了人间炊烟,喂养了中国历史,让生活在一年年的轮替中平稳向前,一直到如今的国强民富与科技发展。伫立田野,我感渭于黄土的厚重悲怆与人间的艰难,在古诗言文中我能更深入理解生活不易与劳动艰辛。
我认为菜花应是女人,有秀外慧中的貌,溢出春天的芳,有勤劳卑微的格,有吃苦耐劳的品。麦子当是男人,黄土地造就了他们的坦荡,有杀伐果断的耕耘,在一年年的
焦麦炸豆中,肩挑日子沉重,心怀社稷江山,为国囤粮,为家奉献劳作。吃的粗茶淡饭,走的泥泞险滩,为这人间不易,为这肩上重担!菜花与麦田,不是轻松的命题,是史诗的章篇!豫南的田是古老中国的图腾,应当引起
全体国人的敬仰与颂赞!

2023.5.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