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的钥匙丢了
●章耕由
对，那年腊月
您送的那把。这不像在梦里
也并非呓语；我分明听见您跟我说话
声音虚弱，但您完美——
一边扎着浅色条纹头巾，一边数点并抱着
失落的零碎
现在，我几乎难以记起
一起走来的遥远而感伤的年份
妈妈，是不是因为钥匙丢了
我们一家子成了迷失的移民
妈妈，我不知道
是否有权陈述损失
包括那夜，放弃了远方的姐姐
水灾投射的影子，她波涛里的历史
别在意他们的眼光
人世间升级的全部的欲望，是不是影响了
您清晨的美？我看见
夜的风拔凉，阻挡了您乘的马车
那一刻，满载沧桑的声音推到耳边
——不要活在现状的叹息里
谁说我的生活是惊愕者和盲目穷人的颤抖
但，相信我非“后浪”们眼里的悲催星座
迥异于旧时代的仆人与侏儒。既是白天的
主人，也是夜里天才而敏感的孩子
反对让身体狂欢，恶心厌烦的虚荣
我远离贪婪者和吝啬鬼之间交易的距离
我同情原始的光与羸弱的不幸
比起英雄不可一世，我更愿意倾听
懦夫的忧伤；比起人渣泛起的虚伪
野心，下作，衣冠禽兽
我更愿意原谅小偷的伎俩
而今，在一束光里
我怀念一个母亲的岁月
再确认一遍又一遍的爱
发现生活的凹面，学会
独立，隐忍，懒得与人碰面寒暄
且新添了一把钥匙一把锁
有了房子，有足够的地方
放置我面临的问题，比如
我每天的困惑，食物，各种欠费
我更想说，我就是我
妈妈您忠实的儿子
有过错，也错过
却如此真实，如此幸运地活在当下
在每一个贫困与富足对等的日子
章耕由，本名章根友，安徽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大报刊和媒体，入选多种选本，数十次获奖。著有诗集《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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