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
《母亲缺席的母亲节》
文/辛相国
娘走了,安详地走了,是在老家的平房里。尽管她还有一些牵挂和无奈,脸上舒展的皱纹或许是娘的满足。娘有意无意提到事情我也替她做到了,她清醒地回到了老家,见到乡里乡亲和她的姊妹兄弟,第二天牵着我的手,呼吸慢慢减弱,静静地等待其他亲人的到来。时间定格在2023年2月15日。
我对洋节一直不太感冒,只有对母亲节情有独钟。当这些洋节传到十八线县城市时,父亲已经驾鹤西去很久,我不愿父亲节引起我的省心,便有意把它屏蔽在我的记忆之外。坚强的母亲,悉心照料我的祖母,用她善良、忠厚、勤俭的品质感染着我们。在母亲节,让母亲享受到双重的爱。尽管有时提前或者拖后都给她们一份礼物,陪她吃个饭。当然母亲节这个洋节已经融入了中国元素,和孝老敬老的重阳节一样成为了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节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感受越来越深,母亲走后我一时走不出来,老婆变着法劝说我,她给我找出十几年前的呢绒短褂,给我前后扫了扫不存在的灰尘,情不自禁地说:“你看咱娘的手艺真好,脱碎的袖口给你缝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知道我放不下娘的老婆接着说:“娘希望你好好地生活,娘已经享受到了你的孝心,你应该理解娘对你的爱,你应珍惜娘对你的关心。” .
我把对娘的思念深深埋在心底,在心中追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因无所事事,我信手拿起了我刚出版的《不负韶华》,消磨时光,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想再精炼一些句子,也提升自己的写作水平。首篇是《隔空拜年情也浓》,记录的是2021年春节,因疫情而迫使我们一家三地过春节,也是我没和娘在一起过的唯一一个春节,用视频拜年的情景,娘的音容笑貌又展现在我的面前,反而使我泪眼婆娑。使我记起了癸卯年春节。
可能儿女知道奶奶的身体状况,春节不约而同地带着孩子来家了。孩子们的到来给家里带来无限快乐,终于不用隔空拜年了。娘颤巍巍地递给重孙子孙女们一百元作为压岁钱,他们高兴地收了太奶奶红包,然后神态憨举地给太奶奶拜年。三个孩子爬到太奶奶的床上,玩捉迷藏。这几天娘笑得合不拢嘴,很愉快地接受重孙们递给她的各种零食,当然这些机灵的小家伙也想借此机会自己多吃点零食而不受爸爸妈妈的批评。这几天娘似乎哪里也不疼了,从这屋到那屋唯恐孩子们磕着、碰着,而不停地叮嘱:“小心小心。”
当我看到《温馨的庭园》时,我又坐不住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充盈在胸中。《温馨的庭院》是我2020年秋天写的母亲清明回家种植经营的满园绿色。推开朱红色的铁门,轻轻叫一声娘,很快就听到:“哎”拖着长长的腔回答。然后看着戴着围裙、头发弱显有些苍白,慈祥的脸庞像菊花一样的娘从绿色的藤架下走出来。要么她手中拿着几个黄叶,要么手中拿着朵小黄花儿,有时手里会拿着几只丝瓜或者吊瓜。我又代入情境中。
现在,娘不在了,作为兄长,我有责任让窗下的小花月季,月月花开,日日红火;院子中间的柿子树结出更多的柿子,实现娘期盼我们事事如意、顺心顺意的愿望;兄妹之间像院中石榴树上的石榴一样抱成团,把娘期盼的子孙满堂、甜美幸福实现的更完美。让这庭院绿植,留住对娘的记忆。
2022年5月14日凌晨1点7分,妹妹发来微信:“娘住院了,医生要我签字输血。”同时发来监控屏幕和娘在病床上躺着,插着氧气管子的图片。我立即和妹妹视频,得知娘已经脱离危险,血红蛋白由34上升为74,我稍微安心,无助的妹妹仰起头抹了一下脸,平静一下情绪后和我说:“没事了,哥,你不用着急,我只是晚上没人商量,给你发了微信。”
娘已经83岁了,年轻时1米6多的个子,因弯了腰现在不到1米5,像芦柴棒一样的胳膊上的筋像蚯蚓一样趴在皮肤上,有点不舒服能忍便忍,她实在忍不住了才告诉我们。我和老婆匆忙从天津回到寿光,娘住在医院里,而我因为从外地归来不到七天,不能进病房,
电话遥控,直到娘做胃镜,我可以去胃镜室。医生看到是一位耄耋老人,身体很虚弱, 不想承担风险,建议下周再做。不明所以的娘和身边的医生说:“怎样做也行,我不怕疼,你们看怎样好就怎样做。” 我忍不住了,住院四、五天了,还没有对症治疗,不知道是什么病因,尤其我不能床前尽孝,“不能做就转院。”我脱口而出,看我不冷静,娘悄悄扯了一下我的袖子。
居家隔离期间我把结果发给在全国知名医院任职的同学、学生让他们帮助拿出治疗方案,综合分析趋向保守治疗。我又和妻子一起到潍坊人民医院找到一位主任医师专家,是我本家,我应称她老姑,看了检查结果,她又请了另一位肠胃方面的专家会诊,给出方案还是保守治疗。不甘心的妻子提出要求,到潍坊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哪位专家看了我一眼,对我妻子说:“你怎么不明白呢?年龄、身体状况、病情都不允许对病人多折腾了,让她安心地有尊严地走比什么也好。”我掩面而泣,提前离开了诊室,回到老姑的诊室,老姑告诉我:“过度治疗并不见得是好事,现在的药物镇疼效果很好,哪里不舒服治哪里。提升你娘的幸福指数比啥都好。我知道你们很孝顺,经济条件也允许,但要从实际出发。”
娘住院已经10天了,我第一次在病房看到娘。看到我来了,娘似乎找到了依靠,似乎我比她还累,让我赶快坐下,似乎有话对我说,我静静地看着娘,拉着娘的手,她却闭上眼睛休息了。
医护人员精心治疗,娘又能够生活自理了,在聊天中她说:“只要肚子里不疼了就好了,现在也帮不了你们了,老是坠你们。”好似生病是她的过错。
秋高气爽,空气清新,许多水鸟在芦苇丛上跳上跳下,远处水库大坝上的车辆缓缓行驶,游人在鸟巢、风车旁流连忘返。看车场的师傅热情地向我推荐:“开车过去,到大坝上转转,到鸟巢哪里拍照,到湖边赏景都不错,都适合老人观赏。”娘出院后我带她到巨淀湖风景区游览。从正门和娘进入,娘自己走着,看到兴致勃勃的娘在绿柳下漫步,在碧波旁赏花,回想着当年来牛头镇拾菜种子的情景,娘的笑容和开心留在了镜头里。牛头镇抗日起义纪念碑前、汉武躬耕雕塑旁都留下了娘的影像。我还承诺再到夏天带着六六、七七、灵溪和她一起来玩儿童水上公园玩。夕阳映在娘的脸上,慈祥安逸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的人,我拿出携带的牛奶让娘喝一点,她喝了几口就让我喝,说她喝不下去了,非让我喝,看到我喝了一口,她满意的笑了。我还和娘讲了双王城的传说和煮海成盐的传说,她听得很专心。
春节前,娘阳了,娘坚强地扛过去了。三年前娘去过杯北京、天津,还在孙女家过了个生日,当孩子们邀请她春节后到天津、北京去住一段时间,她答应得很爽快,她和我说,要拼命向前奔,实现自己的诺言。以后要帮助思达(外甥)、文坤(二弟的儿子)看孩子,她努力坚持着,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临近春节,娘让我给她把钱都提出来,准备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她和我说,在她生病期间,青青花钱不少,娘俩不容易,今年要多给洋洋点,她没有明说,但我明白,我舅、姨都花钱不少,如果她们的孙子们来,也给压岁钱,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是娘一生做人的准则。“我故意逗她,你省着点啊,当给文坤、思达哄孩子时给他们买吃的呀。”“你们不是还给我吗,不用攒,这两年结了婚的孙子孙女也给我钱了,吃的用的又不用我花钱。”
元宵节,我早起包水饺。当我包完叫娘洗手吃饭时,娘跌倒摔伤了左腿股径头。检查后住进了中医院骨一科,准备做手术。全面做了检查,血压太低、血沉太低、氧饱和度不高、心率不齐,临时不能做,需要调整后再做决定。晚上妹妹来看娘,借此机会我进一步和医生交流,确定更好的治疗方案,看着我匆匆离去,娘和妹妹说:“不管我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找人家医生的麻烦,和人家医生好好说,你也和你哥哥说,和医生好好说。”妹妹和娘说:“医生对你这么好,咱咋会找医生的麻烦,我哥是去和医生商量,怎样做手术,疼的差点。”“我不怕疼,怎么做也中。”
有基础病,又阳过,再加上摔伤,可谓雪上加霜,住院第四天出现心衰现象便去了重症监护室,一天后,医生说基本稳定,我想做一下准备和娘回家,进重症监护室第三天,当把娘接出来后,娘和我们说:“可出来了,我们回家吧。”亲戚、邻居看到娘精神不错都很高兴,可是第二天中午娘在见了我姨、舅后就走了。
此时此刻,我感到在这个热闹的世界之中孤独的就像一粒不知道落到何处的尘埃。自此,母亲节母亲缺席了,只剩下回忆和遐思。

作者简介:辛相国,中共党员。山东作协会员,山东散文学会会员,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文字散见报刊、杂志、平台,结集出版教育随笔、散文集4本。热爱码字,自娱自乐文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