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
《母亲》
谭百花
又到母亲节,感恩母亲还能坐在我的身旁。瘦削的脸庞,深陷的双眼,尤显得特高耸挺拔的鼻子里伸出一根灰白色细胶管依鼻孔一侧经脸颊往后脑勺盘旋至头顶的白发上夹住,在鼻子旁一根橙色的带子绑住胶管并分开经两侧脸颊系在后脑勺。这是母亲第三次从阎王殿溜达一圈回来后的样子。
快四个月了,我一直不敢面对母亲,既心疼她被病痛折磨的模样,又害怕会随时失去她。倒是父亲————这个宠老婆一辈子的男人,除每周两次去医院透析(已六年了)外,其余的时间都陪着母亲,忙着记录母亲一天的小便次数,间隔时间,一周大便的情况,吃药后的情况....(母亲中风十五年,近六年生活不能自理并失语。)这是父亲每天必做的功课。母亲坐在轮椅上微笑地看着这一切,不说话。所有的亲戚和朋友都说母亲有眼光,找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然而,是什么样的母亲才配得上父亲一生用生命来宠爱呢?
故事还得从1965年说起:
16岁的父亲随着奶奶下放到湘潭县石鼓镇向阳大队。没干过农活,一切都得从头学。倔强的父亲扮得蛮吃得苦,凭着一身力气,扮禾,插田,犁田,耙田,样样学得精湛,迅速并火热地投入到中国农村建设中。
可能属四类分子吧,淳朴憨厚的乡邻多数敬而远之。不敢有过分亲昵之举。可是却有一个小姑娘,热情大方,每天一有空闲便会替我那小脚太祖母帮忙收谷子,大豆......这便是我的母亲。那时母亲13岁,天真烂漫。
有人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来二往,冬去春来,两颗年轻的心互生情愫,他们相爱了。
消息不胫而走,他们成为反面典型。公社喇叭高喊:“贫下中农的女子下嫁到地主家,一件花衣订了婚。”三天滚动播出。这让我的外公外婆颜面尽失,全力反对。高压之下,父亲带着母亲“私奔”......
结局不用我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果说女人的婚姻是一场赌博,那母亲的婚姻绝对算得上是一场豪赌。够胆量!够魄力!
进入了婚姻,光凭荷尔蒙的冲动?远远不够,还应是一场智慧的坚守。母亲虽读书不多,却深谙这朴素的道理。
母亲是个急性子,却从不和父亲吵架。母亲说男人是一个好“面子”的生物。
人前,母亲从不吝啬夸赞父亲,经常夸得父亲笑成了一朵花。忙时,脏活累活父亲很少让母亲做。闲时,像洗蚊帐,订被子等闺中私活也大榄特揽,惹得左邻右舍前来围观。“好男人”“好丈夫”......父亲的脚下踩着一朵幸福的云。
似乎家里的活都被父亲包揽了,然而有一件事母亲却从不让父亲插手,那便是照顾奶奶。
我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有什么好吃的先给奶奶。当奶奶推让时,“年轻人有吃在后”母亲便常挂嘴边。实在不行,便分成四份:奶奶,父亲,我,弟弟,唯独没有她自己。特别是奶奶生病后,端屎尿,擦身子,无微不至。直到今天,父亲还在我们面前称赞母亲。
母亲用大智慧赢得了父亲一生宠爱。
我曾笑问父亲:“为何如此宠母亲?”
“在别人避我不及时,是你的母亲勇敢相拥,我感恩;生儿育女,孝顺长辈,一样不少,我知足;忠诚守护婚姻,我幸福。”
醍醐灌顶。
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是不幸的;而被父亲用生命宠爱的母亲又是幸福的。此刻,夜已深,母亲已依偎在父亲身旁静静睡着了.....
最后唯愿:母亲带着这份淡定从容的爱
静静地 静静地
随着清风和明月
穿越岁月
穿越时空
向你走来
........

谭百花:湖南湘潭籍,自由职业、业余文学爱好者,喜欢在工作之余用文字捕捉生活的浪花!更喜欢文字在笔尖跳动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