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故乡,那时的坡
文′魏增刚
我的故乡是山区,四面都是坡。如果说,百草园是鲁迅的乐园,那么故乡的坡就是我童年的乐园了。
我家的后面是后坡。后坡离村庄近的地方叫后涧,连阴雨后,后涧上就会发水,后涧的水很大,春天,阳光灿烂,水上波光粼粼,草木茂盛,蝴蝶采着鲜花,我们在后涧玩过水搭磨,捏过泥,摔过"宝"(用泥捏的碗状,在地上一摔,比它屁股烂的大小,小的给大的赔泥巴);秋天,后涧的一棵不大的木瓜树结了十几个很大的木瓜,我们常常想偷,但是害怕邻居伯伯打我们;后涧还长过一棵高大的皂角树,童年伙伴魏征用它还洗过衣服呢。后坡有我的一块自留地,后来让伯父伯母箍墓占了。从后坡向南,是三组的坡,叫前洼,前洼有一片杏林,春天满洼开着杏花,粉白的,雪白的,粉红的,姹紫嫣红一大片,十分好看;夏天麦子熟时,一树树杏子,红的黄的粉红的就挂满枝头了,十分惹眼的,小的如驴屎蛋大的叫驴屎蛋杏,大的如鸡蛋大的叫梅杏,那时我们小,我们组没有杏,杏熟后,夜里大人在脱麦粒,我们小孩子就去偷打三组的杏子了,但是常常就被追赶着跑开了,有时三组人走了后,我们怕有声响,就蹑手蹑脚地趁着月色在树下捡风吹下的杏子,那杏子也是可口的,常常就用上衣撩一兜兜回去让大人吃,大人边吃边夸我们边数落我们。后坡向上走是罗台坡,上了罗台坡翻了竹园沟岭就是一个很深的沟一一竹园沟了,我们以前在竹园沟还种过地,只种过玉米,但是要翻山越岭的,种收十分辛苦,后来就让那里的地荒了。那块地挺肥沃的,但是我们种收时常常有种恐惧感,主要是离家太远了,那里荒山野岭的。罗台坡向阳,有我们组的地五组的地,好大一片的,以前种过玉米黄豆,勤劳的有牛的人家还种过小麦,这块地架子车可以到地头。现在也荒了。

我们组是四组,以前,村前有个大核桃树,我们叫核桃树底下的人。从我们组向东北方向走,有一锅烟功夫,就到了五组。五组的东北方向是一座高山,叫堡子坡,坡上长着槐树,到春天时,我们经常去捋槐花,三五一群的去,那槐花满山架岭都是,我们边闻边捋边吃,捋了满满一笼子,回家让妈妈给我们蒸槐花麦饭吃。从五组向东走,有一条河叫东沟河,这条河几乎没有断流过,是故乡门前河的唯一一条支流,沿着东沟河一直朝东走(河边都是坡地,以前种着红薯),走到一个水草丰沛土地肥沃的开阔之地,那个地方就叫东沟,东沟是阴坡,同罗台坡一样有我们组的地五组的地,一大片的,以前种过玉米大豆,庄稼长势喜人,这地方架子车可以到地头。后来地也荒了。沿着东沟口有一条向东北方向的羊肠小道,走上小道,翻过一个很陡的叫鹞子岭的山岭,在岭上,可以看到岭下的村庄一一这个村庄叫下湾村;可以看到柏油马路,下了岭,过了一条大河,上了马路就可以到腰市街去。我同爷爷父母姐姐去过腰市街,那时都是步行的,上午10点多吃了饭,上一次街回去就下午3点多了。五组人在务农之外还做手工挂面,常常一早就挑着挂面,上岭下岭去腰市街卖或者换回小麦,常常重担子出外重担子回去。在腰市街,有我的一位远房亲戚是街道的,经营着饭店,爷爷总是到那儿歇脚,帮他们干干活,吃一顿羊肉泡馍油饼油糕炒凉皮炒面,改善一下生活……

我们村子的对面也是坡,叫门前坡。门前坡南边是三组,三组向西有个洼地,叫后洼,后洼是二组的庄稼地,现在长着成片的矮化核桃树,后洼地挨坡的地方是我们组的祖坟,祖坟上长着的一片红眼毛灌木,归我们,我们在初冬割扛回当硬柴火烧。后洼口有我家的一棵核桃树,核桃树对面的涧畔有我家的一棵大伙管柿子树,沿着一条渠朝里,有伯父家的一棵大伙管柿子树,再向洼里,在水渠边的涧上是我家的大镜面柿子树。 小时候,在暑假,我同魏征在核桃树对面的斜坡上看过核桃树(他家的一棵大核桃树在我们组的祖坟边的一块地畔上),那时我们常常在树荫下看小人书《中华传奇》《今古传奇》《故事会》,走时会把树荫下的野韭菜掐上带回去,现在还记得《今古传奇》上有一篇日本人写的《二十张脸谱的怪盗》,《中华传奇》上金庸的武侠小说《杨过与小龙女》。在开学时分,核桃成熟之后,母亲给我用新核桃仁做过馒头,我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十五日,正好赶上了核桃的成熟。核桃打了后,我们一家总是舍不得吃,卖了仁子换回了油盐酱醋,那时我想,这仁子被买了去是榨油了吧,这么金贵的仁子还有人舍得买的吃?在农历八月十五之后,几场霜下了,坡上的茅草开始大面积衰败,玉米大豆陆续收获完毕,后洼里层林尽染,红艳艳的火管柿子镜面柿子就成熟了,在小麦绿油油的时候,我们挟了柿子,晒到房上或者做成柿饼挂到房前屋后屋檐下,同一块晒着挂着的金黄的玉米捧子迎接着冬天的到来……

刚上门前坡,是一片大石板,在大石板上我们组人晒过麦黄豆玉米。石板上晒粮食,又是晒又是烤,太阳好的话,一天顶席子晒两天,但要把粮食扛上石板十分辛苦,扫石板收粮食十分费事,有时暴雨来了,弄人个措手不及。门前坡有我们村里的柿树林,大的小的粗的细的高的矮的的柿树一大片呢。春天呀,总是早早地来到门前坡上。河边的柳树发芽之后,门前坡的荒草也有了绿的痕迹了,春风从原野刮过,雪白的杜梨花便在崖头灿烂地开了!我们够不到那一朵朵杜梨花,便会把草丛中的野花折个够!春末村庄的桐花开了,门前坡的小小的柿花也开了,我们在树下捡吃过柿花,串过柿花做花篮戴头上手腕上,阴雨过了之后,在树下掰过木耳蘑菇;夏天埋过落下的小柿子在水渠边的红沙土里,掐着时间,不几天后,柿子熟了,我们便会相约去吃。暑假时分,我们在门前坡挖草根,割柴,挖药,逮蝎子,放牛。我曾从坡上滚下让母亲心疼过,割过马蜂窝,捏过蝎子的钳子,揭过石头下的蛇,戳过崖头的壁虎;秋天,笼过早熟的蛋柿,採过红艳艳的山丹丹花,秋天的门前坡一片火红一片灿烂,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冬日的暖阳总是早早地就照在门前坡上,我们盼着阳光灿烂起来,盼着它们从坡上下来,逐渐地照到石板上,照到村庄,照到我们的身上。当冬雪弥漫了山野的时候,我们知道春天就不远了……
冬天淘气的人会把堡子坡高原上的茅草点燃,但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天,堡子坡上的青草一长上来老远就可以看到,但是走近一看,什么也没有,真是应了“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古诗……。
我们在罗台的崖上逮过蝎子,在竹园沟的岭上挖过草根打过牌追过天上的云朵追过牛羊,在东沟后坡门前坡挖过药材一一有红森远字黄芪老鸹扇子桔梗,在门前坡的石板上数过天上的星星,在东沟河学习过游泳……
后来在城市才知道城市有小花园,有人造景。亲爱的朋友呀,你们不知道,我故乡的山野呀,就是我童年的花果山!我设想,故乡的山野可以种药材,种果树,适合小型机械操作,可以放牧牛羊,有朝一日,会再次成为故乡人的花果山的,那时的果子会更大更香的,那时故乡的山更美,故乡的云更白天更蓝。

作者简介:魏增刚,男,49岁,毕业于西安乡镇企业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爱好文学,一直笔耕不辍,出版随笔散文《脚印》一书。在《陕西工人报》《商洛日报》《长安》《作家故事》《作家摇篮》《扶风百姓网》《扶风微传媒》《炎帝故里论坛》《于都诗词》《乡土蓝田》《吉瑞墨香文化传媒》《城市头条》《西府文学》《新新文学》《岚山诗话》《商洛作家》《商洛文学》等十余家报刊杂志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散文1000余篇。最喜欢路遥鲁迅的作品。西安市电视剧文学村村民,西安市未央区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