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李江:82年北大中文系文学专业,媒体退休编辑、记者。中作协会员。长篇小说《双面人生》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与加印,获黄河文学奖一等奖,入围第七届茅盾文学奖。在凤凰网小说转载中长期占点击榜首位。长篇小说《狗聊》由加拿大国际出版社出版。另:长篇《笑面猴》、《绝色股民》由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人狗情缘》获北大方正全国长篇小说比赛优秀奖,《飘飞的蝴蝶》入选全国微型小说作家集第二辑。另写有电影剧本《在那遥远的地方》《老人与狗》《忠犬》《老人与猫》。

长篇小说 (上下卷、共四部集)
双 面 人 生(连载十五)
作者|李 江(中国)
朗诵|浩瀚大海(美国)

上 卷
第 一 部
第二章
(七)
蹩子那条大黑狗不但咬了我,引着蹩子和老乔袁老二一伙吃了罗晓芳给我带的大肉片,还时不时地蹿进我们青年点上来,把女知青们吓得哇哇叫,一次把葛平平给堵在茅房里,魂都吓没了,害得其它女知青再上茅房时提心吊胆的,生怕那狗再蹿进去。还有一次,竟然要抢吃李秀萍刚做好的一锅面条,李秀萍没挡住,把饭锅也给扒翻了,满满一锅面条被倒在地上,李秀萍的胳膊和脚背也让面条给烫伤了。大家伙下工回来后,肚子饿饿的,见面条白花花地倒在地上,吃不到嘴里,气不打一处来,大头就火起,吼了一句,“灭掉它!”
蚊子就摇车,“对,为点除害,还能将它扒了皮吃肉。”
一听到能吃到肉,我心里一动,对那黑狗曾咬过我也耿耿于怀,早有恶感,也张口叫好。大家伙就都看着丁志雄。丁志雄个头矮,葛平平个头也矮,两人互不嫌弃,平时关系好,每逢葛平平做饭,都是丁志雄给其挑水。葛平平被那恶狗堵到茅房吓得叫唤时,就是丁志雄第一个冲进女茅房中解围,打走恶狗,搀着葛平平出来的。过后卷毛还调侃道:“丁志雄你看见葛平平的屁股了没有,白不白?”私底下,老乡也早把两人编排在了一起。这会儿,丁志雄就踌躇起来,见我们都义愤填膺的样子,最后就问大家:“那就做了它?”
“做了它!”大家伙异口同声道。
我们就开始筹划做那条恶狗的办法。虽然大家伙都一致同意做了它,可怎么个做法,意见产生了分歧。大头说花蹩子的恶狗每天早晨都放出来独自遛弯,在沙沟里找人屎吃,我们几个前一天都去,在那条沙沟里多屙上几泡,把它引来后,大家一顿乱石就将它砸死。丁志雄说:“这个办法不妥,你砸它时,它肯定要叫,就会惊动了花蹩子家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狗叫,就能把它给收拾了。”
蚊子就说:“这样行不行,在沙沟里挖个陷井,等狗陷进去,再弄死它?”
“那要是狗不往上边去,咋办?”马大有问。
“最好是弄一块肉放上边。”丁志雄说。
“到哪找一块肉去?”马大有问。
大家都用足了脑子想,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好点子来。我就失望地说:“从我身上割一块算球!”
大家伙就一窝蜂上来,将我按倒了,丁志雄就吩咐:“去个人上伙房取菜刀来!”
卷毛那损,只盘算着我的下处,伸手上前来就准准地捏住我的老二,说:“就这块肉,当诱饵最好,骚骚的,肯定一引狗就来。”
我挣脱出来,丁志雄就说:“闹是闹,赶快想个办法出来。”
大家伙就挖空心思地想法子,半天也没人吭声。突然,蚊子一拍脑瓜说,“有了!”
大伙就催他,“快讲!”
蚊子说:“前几天在公社卫生院陪张一凡时,一打开病房的窗户,就飘进一股肉味儿,诱得我不由地就踱出去寻那味是从哪里飘过来的。找来找去地找到了一个屠宰点,我踱过去,原来他们正在煮一锅猪下水,把我馋的。一问,原来是县屠宰场设下的点,锅里的下水是给公社食堂煮的。我问我能不能尝一块,人家说白吃不行,拿钱可以。我实在馋得不行,就掏了两毛钱,买了一节肥肠。”
我咂巴着嘴,“蚊子你个狗日的,我都让你吃油饼,你有这样的好事就躲着偷偷一人受用!”
蚊子就狡辩,“你那时还没醒过来呢,我咋给你?”
丁志雄就制止了我俩,说:“好,太好了,我提议,大家每人凑上五毛钱,派人去买几节猪肥肠回来。”
马大有说:“其实用不上五毛,太费了,两毛就行。六个人呢,每人两毛,也一块二呢,够够的了。”
丁志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张一凡钱被烧了,大头也是个穷鬼?还要坐公交车呢,得快去快回。我的意思是我们四个出钱,让他们两个谁出力跑腿,去买。”
“行,我愿意。”我回答。
大头说,“打狗时,我多出些力。”
丁志雄交待我一番具体事宜,又吩咐大伙说,“这事,事先不要告诉任何女的,她们胆子小,知道了弄不好要坏事。事成后让她们分享咱们的胜利成果就行了。”丁志雄又做了下一步聚的安排:明天晚上该干些啥,提前做哪些准备,后天早晨行动时,谁在哪望风,谁在哪守候,狗落陷井后,谁和谁负责填埋,谁负责接应。如果谁失了职,如何惩罚。完事后,如何先不行动,等天黑后,再去背了移尸大荒滩埋了,过上一两天风声过后,再悄悄去大荒滩挖出来烧了吃。烧好吃不了的狗肉如何分成块带回点上来,到时候给各自相好的给时如何交待。大伙听着直点头,佩服丁志雄办事到底老道。我想上次偷果子时,要是由丁志雄领导着,我也不至于让马大有那狗损扔下肩头去被狗咬。
我激动兴奋得不得了,为这一次重大行动。下午我们被派往地里拎着木榔头去打土块,歇息时,我到晓芳身边去,就忍不住想将我们的计划告诉给她,硬是忍住了。这次行动实在是太重大了,是我们插队以来首次全点男爷们参加的大行动,要是说给了晓芳,晓芳家以前就在村里,万一泄露了出去,我就把大家给卖了。
第二天早晨,干了一阵活后歇息时,丁志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跳进身旁的一个深沙沟,将手中的木榔头往沙中一埋,弓着身子猫着腰,躲开大家,一溜小跑,从乡村小路跃上公路。我们之前算好了,城里开来的班车这时候路过。不一会儿,我就等来了班车,招手上去后,一会儿就到了公社,去到蚊子说的那个屠宰点上,很快就将几节猪大肠买好后,用个报纸包上,藏在怀中,再重新赶到发车点,一会儿,就等来了新一趟班车。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沙沟,这时候大家已经干完了早上的一甲活,收了工,我从沙中摸找出自己的榔头回村去。在村口,碰到了骑自行车出村去的队长老乔,奇怪地问我,“大家都收工好一会儿了,你咋才回来?”
我心里紧张,嘴里搪塞,“我肚子不舒服,屙肚子,在沟底下屙完才来的。”
我怕老乔闻出味来,离他远远儿的,抱紧了肚子走,还是被老乔闻出来了,问:“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儿?”
我情急生智,回答说:“我把屎屙到裤裆里了。”
老乔鼻子哧哧着躲着我绕过去,过去后说了一句:“真臭!”
当天晚上,丁志雄就带着我们,趁黑偷偷拎上一把铁锨,去到了蹩子家黑狗早上遛弯时常去的那条沙沟。丁志雄接过蚊子手中的铁锨,在一泡狗屎旁挖了个很深很深的坑,然后在上边放上两根树枝,再放上两层带来的报纸,又在其上铺了层薄沙土。一切都整好后,我们几个兴奋异常地回了,趴在被窝里,根本睡不着,大家美美地憧憬着。
第二天早晨天麻麻亮,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起了炕,悄悄地摸着黑穿了衣服,来到地段,按照丁志雄事先安排好的,大家各司其职进入自己守候的地点。丁志雄过去,将那几节臭哄哄的猪大肠,放在了昨晚铺好在洞口上的报纸上,然后,迅速地离开来,躲到远远的地带守望。果然,没多长时间,就听见远处蹩子家的院门有吱扭声传出,我们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不一会儿,那条黑狗就蹒蹒跚跚一晃三摇地走进了沙沟。黑狗嗅了几下鼻子,很快就闻到了猪肥肠的美味,找寻而去。接着,就听到“噗嗵”一声响,丁志雄一挥手,“快!”大头、卷毛、蚊子几个就拎着铁锨一哄而上,迅速地铲了沙土往陷井里扔。可怜那黑狗,都几乎没叫出一声来,就被活埋了。大家还不放心,又上去狠踩,将沙土踩瓷实了,丁志雄说,“你们先撤,我来收拾。”他就蹲下去,在埋狗的地方屙了泡屎,又用个身旁的干树枝子,边退边扫了大家留下的乱脚印,然后才尾随大家回到点上来。
上工时间到了,大家装模做样地洗脸的洗脸,刷牙的刷牙,上茅房的上茅房。
下午收工时,花蹩子来到了我们点上,问我们:“你们见我家狗了没有?”
我们一个个装得很镇静,“没有呀,咋,你家的狗不见了?”
“早上放出来,到现在没回去。我怀疑是让人打死了。”
“没有,你可看见的,我们一天都在上工。别往我们头上想。”
花蹩子就一声不吭地走了,临出门时,又说了一句,“怪事了,那么大条狗,说没就没了,如果不是有人想跟它过不去,绝不会不吭不哈就不见了。要是明天还找不到,我就反映给大队,让派治保干事来查一下。”
这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我们听的。花蹩子一走,大家就有点儿慌乱。丁志雄镇住大家,说,“怕什么!我们干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怀疑白怀疑。他就是把县上的公安整来,没证据,他也奈何不了咱们。”
等到半夜,几个人悄悄地起了炕,穿衣服出来,到埋狗的沙沟里,几铁锨将死狗挖出来,又将坑重新填好。丁志雄刚要安排,大头自告奋勇地背起死狗,按预定的计划,往大荒地里跑。点上的人都要跟去,丁志雄交待,马大有和卷毛留下,人多了路上目标大。马大有和卷毛就有点不舍地拎着铁锨回点上去。
我们几个避开大路,专门从沙沟地埂上一路小跑,大头背着死狗,跑了一会,累了,蚊子又接背,蚊子背着死狗,还敲二话,“妈的,我妈我爸我都没这么背过。”
蚊子背累,我又换他。一会儿功夫,我们就来到了大荒地。找了个软和点的沙堆,几下用脚踢,用树棍撬地整开上边的一层硬土,很快就扒开个沙窝,将死狗埋了进去,然后丁志雄在上边插上个树枝,做个记号。大家拍拍身上的土,往回返。进村子时,我们也绕开大路,从村子后边轻声轻脚地回到点上,怕把村里其它的狗惊动了。马大有和卷毛虽然躺在床上,可并没有睡着,在等着我们。回来后,一伙人兴奋异常,商量着什么时候再去在荒地里烧狗肉吃。丁志雄说:“不能马上去,得待两天,花蹩家的人肯定要闹腾我们,等他闹腾完了,风声过了,我们再去消停享用,好好地烤了它吃。”
一句话引起屋子里一片嘴巴的吧叽声。
“听说狗是热性的,还治胃病。”
“狗肉有没有膘?”
“当然会有的,咋能没有。 ”
“有没有猪肉的膘那么好吃?”我问。
“肯定。”蚊子说。
大头神秘兮兮地说,“我听看场的赵埋汰说过,说狗的那吊玩意还是大补,说是能壮阳什么的,我也没听明白,就是跟女人整事时,能时间长一点。”
丁志雄就说大头:“你大头整天跟个赵埋汰混到一起,学得越来越下流了。”
一伙人躺在炕上哪有了瞌睡,几乎嘈嘈到天亮。
第二天,花蹩子老婆就来骂点,站在院门外,双手掐了粗腰。“妈个x,吃了让它烂肠子。”“这帮有人养没人教的乌龟王八蛋。”“看我不把大队的治保叫来收拾你们这帮狗损。”等等。
大家有点儿心虚,躲藏在屋子里不敢出去。丁志雄嘱咐大家:“该干啥干啥,千万别让她看出我们心虚来。她又没抓住我们啥把柄,干骂,发泄一阵后,就屁事没有了。”
大家就听了丁志雄的,打开门来,上厨房的上厨房,上茅房的上茅房,只当是没听到。花蹩子老婆骂了一会儿,骂累了,果然就没趣地回去了。
晚上,花蹩子第二次又来到我们点上,进来后,还脸上堆着笑,给抽烟的大头、丁志雄、卷毛、蚊子、马大有都让了烟。几个人接过花蹩子递过的纸条,花蹩子从口袋中取出烟丝包,给每个人轮着倒上了,等大家都将烟卷好,叼进了嘴里,吐出一圈圈烟雾来,这才笑着说,“不就一条狗嘛,老婆子今早晨来骂点你们别往心里去。女人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她就忘了从你们青年点上得的好多好处。”
“就是,”我急匆匆说:“上次你和你的狗还吃了我的肉呢。还把我的半盒肉都掉进地窖里去,我都没跟你翻脸。”
“你老婆动不动就到我们点上来,捞个这捞个那的。前几天我们点上的炉棍又不见了,我听吴玉芳说看见是你老婆夹在怀里偷走的。”马大有说。
丁志雄说:“听你老婆早上骂的那些难听话,我们点上的女生都羞得不敢开门去听。”
“回去好好把你老婆收拾收拾,哪有那样骂人的。”
花蹩子连声应喏,“我收拾,我一定收拾。不过,狗弄死了就弄死了,弄死的狗肉也给我点,养了它一场也不容易,也得让我和家里的人尝一口呀。”
丁志雄就说:“你看看,你原来是绕我们来了。你真就以为是我们把你家的狗做了?”
花蹩子尴尬地笑笑道:“不是你们还能有谁?让鬼给揪走了不成?”
“现在正在灌地,那渠里的水多满,它失足掉进了渠里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周围的村子也有知青点,你怎么就把眼光盯在我们自己的青年点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丁志雄说。
“难道我老婆还真是把你们给冤枉了?”
蚊子道:“可不咋的,你老婆真是个泼妇!”
“邻居大队我一个同学昨天过来窜点,让我明天上他们点上去,说是有好吃的等着我。”丁志雄煞有介事地说。
花蹩子就一头雾水地走了。等花蹩子出了院门,估摸着走远了,大家伙就一阵轰笑,直夸丁志雄,“真有你的,编得让花蹩子找不到一点儿破绽。”
本来丁志雄还要让我们等一天,但大家伙馋得实在是耐不住了,丁志雄就松口拍板:“今晚行动!”
丁志雄说全点的人都去目标太大,留下三个去三个,烧好后给带回来就行了。可是谁都不愿留守,都嚷叫着要跟了去,说是花蹩子已经被蒙混过去了,不会再找麻烦的。再说,深更半夜的悄悄走,谁能知道。丁志雄实在是挡不住大家的欲望,只好说,“那就全走。但是,一定要悄悄的,分头走,出村时从村后绕着走,不要说任何话,脚步放得轻轻的,出了村后再汇合。”
我们就一个个直点头。
熬到半夜,丁志雄一声令下,“走!”大家就急死慌忙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之前都没脱衣服,都怕落在了后边。丁志雄让大家先走,他最后走。大家就先后出门来,一溜小跑地出了村。
其实,在下午时,我见风头已过,我就在干活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地将此喜讯半透露给了晓芳。我说:“你等着晓芳,明天我给你送一件好东西。”
晓芳问是啥东西。我说现在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她又问究竟是啥,还对她保密。我说丁志雄交待了的,不能说,说了就违背了大家的约定。晓芳就猜到了,问我:“你们是不是真把人家蹩子家的狗给弄死了?”
我吱吱唔唔。晓芳就责备我说:“你们要是真把人家的狗给弄死了,可就闯乱子了。蹩子那人别看挺埋汰,肚子里可有心计了。”
我说:“没事,他抓不住我们什么把柄。”我又夸丁志雄,说别看那家伙矮矮的,可办事可有主意了,没白选他当点长,通过上次打防疫针和这次的两件事情,我可是服他了。
这会儿走在路上,我就想好了,今晚上把最肥的一块肉烧好了,给晓芳留着带回来。一想到能补了上次给晓芳没能送成面饼的遗憾,我的心就激奋起来。
一伙人来到荒滩地,摸着黑走进去。马大有一不小心,被个坟头绊了一下,摔了一跤,“噗嗵”一声来了个狗吃屎,前腿跪在了地上。蚊子就调侃:“里边埋的你家的哪位先大人?”
马大有爬起来骂蚊子,‘操你奶奶,里边埋的是你爹!”
“哟,我爹啥时候收了这么孝顺的个养子,一进来就先跪下磕头。”
马大有就要前去揪蚊子的耳朵。蚊子躲在了我的身后。
丁志雄就说:“你们想不想吃狗肉?耍什么嘴?”又转过头来问我,“那天究竟埋在哪了,我咋有点忘了?”
我四外瞅瞅,也说:“我咋也有点迷糊记不清了。”
又问大头,大头摸着头说,“你们都没记清,我就更记不清了。”
“你就知道扛个嘴来吃!”丁志雄骂大头一句。
蚊子半天想了想,说,“好象还得走走,在前边那块沙丘旁的个坟头边上,不是这块的坟头。我记得那边的坟头有四五个呢。这边的坟头数好象不够。”
丁志雄就说:“那就再往前走走。”
马大有说:“把人瘮的,别遇上个鬼。”
丁志雄就埋汰马大有,“瞧你还是个二尺高的汉子,老就象个婆娘。这么一堆人你都害怕?”
“不是我害怕,听说这一带不是老闹狼嘛。”
丁志雄说:“有狼怕啥?我们五六个人,还怕它个狼!来了就把它也一并做了,和狗肉一块儿烧。”
大头附和:“就是,谁怕,谁现在就可以回去。”
我听着,心里怯怯儿的,因为此时,四处黑漆漆一片,天上也没有月亮,就着星星的光亮,只能依稀看得见坟头上的乱草。往前又摸着走了一截儿,蚊子不停地划着火柴,丁志雄就提醒蚊子,“你省着点划拉,就半盒火柴,别到时候烧狗时没有了。”
蚊子回答,“放心,我掌握着呢,还有大半盒,足够了。”蚊子说着就停了下来,“就这,没错,我当时特意回头多看了几眼,数了数这里的坟头,一共是七个。旁边还有一大丛红柳和沙棘。没错,就在这里找,好象是埋到往左数第二个坟头边的一块沙窝里了。”
丁志雄就吩咐:“大家散开了找,这样快点。”
可是,并没有人听,都围着丁志雄身边打转转。丁志雄就骂道:“你们都围在我身边干啥?还是个男人!滚开去找!天不早了,你们还想不想吃狗肉了?”
一听这句话,大家来了精神,稍稍散开去些,分头去找。突然,就听马大有叫唤了一声,吓得就跑回到人群中间来。我们齐问:“咋了?”
马大有手颤抖着指着刚才离开的地方,“那,那儿有一滩血,还有,还有,还有……”
“还有啥?”丁志雄问。
“还有……”马大有嘴唇竟然得得地说不完整话来。
丁志雄就吩咐蚊子:“你拿火柴去照一下,看究竟是啥?”
蚊子犹豫着,丁志雄就骂道:“又不是让你一个上去看,走,大家都走,看鬼能把我们六个同时都拖走!”
大家拥在丁志雄身后,瑟瑟地挪脚上前,蚊子这时候也忘不了调侃,“妈的,吃块烂狗肉这么费劲,人的魂都被吓没了。”
等几个战战兢兢地上前去,蚊子将几根火柴并在一起,让火光更亮一些。大家伙就看到,地上确实有一滩干了的污血,还有一张黑狗皮和狗头,狗腿、狗尾巴等狗的残骸。几个人下意识地往后就退。丁志雄判断道:“妈的,肯定来过狼了!”
这一说,马大有吓得拔腿就往回跑,起了连锁反应,引得大家伙一阵慌乱,都跟着马大有往回没命地跑,连丁志雄也撑不住地尾随着大家跑出荒滩地来。然后,大家伙才停住了脚步,坐在个沙沟梁上直喘气。喘完了气丁志雄就骂马大有,“你妈真是把你投错胎了!真是个女人胆!”
马大有不服气,“你们不怕,跟着跑啥?”
惊魂过后,大家就非常地沮丧,又埋怨开丁志雄:“太谨慎了,其实也是胆小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要不是听你的,我们就在点上煮了吃,这会儿早都狗肉进嘴了。说不定,都已经变成粪屙出了肚子。这可好,惹了一身骚,骂也挨了,肉却一口也没捞着吃。倒给狼办了件好事。”
丁志雄觉得委屈,说,“你们都他妈是事后诸葛亮。当时我说时,咋没一个反对的?你在点上煮试试,花蹩子的老婆闻到香味不来把你的锅给周翻了,抡起狗鞭来抹到你们的臭嘴上!”
歇息了一会儿,丁志雄说:“其实我看见刚才那狗腿和脖子上还有些肉。”
“是吗?”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就是,起码有个两三斤没问题。”
“有那么多?”
“绝对有。”
大家不吭声了。
丁志雄说,“咋办,回去一趟?”
大家犹豫。
半天,丁志雄骂道:“我吊你们呢,一堆损包。回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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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大海,美国中文作家协会主播,满庭芳艺术联盟精英主播,现代诗歌传媒2019届金牌主播。NZ国学诗词艺术主播。全民K歌范读导师。曾荣获多次业余朗诵比赛大奖。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配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