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与日历
朱战斗
每逢阳历年,母亲总会问是不是发日历了。其实一本纸张和印制都很粗糙的日历,只是一两块钱,不是母亲舍不得买,她知道我们这些吃公家饭的人,每年都会发日历(我们以前元旦的福利总会发一本两三块钱的日历)。只要发日历,我都第一时间拿去孝敬母亲。自从日历淡出年轻人的视野后,单位也就不再统一购买了。
母亲对于日历情有独钟,是因为那个年代农村妇女识字不多,一本小小的日历对于她们来说作用不胜枚举:大到查阅到没到“关老爷磨刀”的日子,该下雨了好插秧;小至是“几九第几天”和是不是逢集(农村集市十天四个集)的日子。年龄四五十岁以上的农村人,对于日历应该印象深刻:在贴满报纸或者画报的墙上,挂上一本大红封面上印着“三星拱照”的日历,绝对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家庭一道靓丽的风景!
父母亲能下田干活的时候,母亲非常爱听“春牛头”,对于唱“春牛头”的话深信不疑。所谓的“春牛头”,就是每年春天逢会(大集),农事经验丰富的人在会上唱“春牛头”,预计当年天气及农事安排情况,引来很多人围观。于是日历就派上了大用场,什么时候下秧、收麦、种麦,哪天清明好“种瓜点豆”,哪天入伏开始“头伏萝卜二伏菜”,母亲都会翻阅日历。有时候,为了记住是哪一天下的秧,母亲就会把那一页撕下的日历纸收起来,便于记忆。没有特殊意义的日历纸,撕下后更多的是被父亲放入烟叶卷成了烟。
日历里的知识可谓包罗万象,生辰八卦、婚事丧礼等等一应俱全,这些母亲都不关注。母亲关注的是哪天是星期天,好提前准备好钱,让在外读书的我回家拿生活费的时候不抓瞎。 三十年前,为了让我能够完成学业,母亲在农忙之余熬麦芽糖团米花糖去蹲学校赶戏场。每次回家取生活费的时候,母亲总会让我带足辛苦挣来的和卖鸡蛋的钱,叮嘱我出门在外不能亏着自己。时至今日,母亲背着盛满米花糖的纸箱子,到周围十几里左右的学校和戏场去叫卖,换回零钱供我上学的情形我记忆犹新!
如今孙辈都成家立业了、已到耄耋之年的父母早已不能干农活了。母亲记忆力越来越差、耳朵也越来越背了,为了记住重孙辈的出生日期,日历的作用就更大了。如今,只有年事已高的父母在老家生活,依旧守在老屋旁,守着我们子女温馨的家,守着那份浓浓的亲情!疾病缠身的母亲念念不忘把一本本厚厚的日历纸一页一页地撕去,遥祝在外地的儿孙后代平平安安,渴盼儿孙后代回家过年,已成为她最大的念想了!
一本小小的日历,就是一个家庭一年的“记事本”,记录了一年来柴米油盐的支出和春种夏管秋收冬藏。一本本日历就是一部“家庭简史”,记载了家人的悲欢离合和母慈子孝。日历,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它让我牢记要感恩父母和传承良好的家风!

作者简介:朱战斗,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教师,有散文、随笔、诗歌、教育教学论文在省市级报刊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