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种风声
铁裕
寂寞的时候,我很想听听从远处刮来的风声;听听那树叶与树叶,野草与野草碰撞的声音,也想听听那柳条拂在墙上的声音。
我静静的坐在村口,想听听刘老三家的那棵老槐树,成天直戳戳地伸向天空。它到底会发出什么样奇妙、悠扬,或是恐怖的声音。
但我坐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那种声音。我站了起来,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天宇中缓缓地漂浮着一朵朵白云。
过了一会儿,风来了,它轻盈地钻来窜去,忽上忽下,像个贼似的。不知又去跟哪家婆娘偷情去了?才这样喜滋滋,乐呵呵的,唱唱哼哼。
我不知这是在碰撞着物质的声音,还是它本身的声音?
我不知这是一种有着感情的风声,还是它本身的沉吟?
我不知这是掠过房檐一只只燕子,引发出呢喃的声音?
我不知这是奔跑在地上的龙卷风,卷起的一阵阵灰尘?
在靠近奶一口家的西面,有几堵破墙,不知啥时坍塌得一片狼藉。而东面的一堵墙,又倒在了乱草之中。风从破墙掠过破墙,从野草掠过野草,从树林掠过树林,一直穿过我家的柴门。
在空荡荡的屋里,什么也没有。那扇粗糙的柴门,再也不像原先那样,不再一开一合了。昔日的那种风撕扯着草垛,到处乱飞的情景不见了。只有从瓦缝中传来,呜呜呜的声音。
对于这个村落的历史,风声是最好的讲述人;
我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它亘古不变而且生生不息;
风声也确实让我感动,因为这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和诗韵;
在那空旷的荒野之上,风吹拂着露的浸润霜的飘洒雪的飞纷。
风吹开柴门的声音,很像一首古老的诗歌;而父亲在半夜里起来去顶门时,冷得发抖的声音,又像一首粗犷的民谣,在随着风声沉吟。
风在门外呼呼的呼叫着,很像先人从遥远的天国回来。一个个站在门外喊着:开门,快开门!
我曾在这喊声中,被一次次惊醒;
我仿佛听到院里,到处都是呼呼哗哗的风声;
我仿佛在黑夜里,见到时光的流逝和那些已故的亲人;
我仿佛看到他们,有的在叹息着有的在呻吟也有的在议论。

我至今还记得母亲在深夜走时的情景,记得她的叹息和哭泣声;记得风吹着她的衣襟的声音,还有她的脚步声;我至今还记得月下的那箫声,山中的松涛声;我至今还记得沙沟里的水声,还有那竹叶摇晃的声音。
当然,我记得最牢的,还是母亲在黑夜里留下的那几句话,永远回响在我的耳畔。后来,有一种风声总是怪怪的响着,谁也不敢出门,或者听见了也装睡着。而在床上,我恍惚看见母亲在屋里走动,但我一眨眼,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真是风声瑟瑟,却又无踪无影;
真是霜雾袅袅,却又无音无声;
真是回忆绵绵,却又无迹无痕;
真是风声阵阵,却又无体无形。
有时候,我会产生一种幻觉,就会引起我的思念,久久不能入睡。我想将门开着,让母亲进来。可是,母亲似乎走远了,一直走到天边,不会再回到八仙营这个古老的山村。
许多年前,我也遇到这样的夜晚,我独自从床上坐了起来,想看看先人、或是母亲是怎样走出这老屋,又是怎样走回来的。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感到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有时好像听到了门外有一两声话语、咳嗽。我想:肯定是他们的声音,只是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影。
那时,只要一刮风,我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反正地下有的,天上也有。那种声音有的凄怨,有的呜咽;有的悦耳,有的动听;有的悠扬,有的婉转。不一会儿,几十里,几百里,甚至几千里,几万里都能听到。有一天,我爬到了树上,就听到了几百里以外的声音,浩浩荡荡传来,我知道其中许多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掠过苍苍草原,滚滚而来;
那声音越过茫茫沙漠,直接扑向了山村;
那声音漫过座座山野,一次次地掠过了房顶;
那声音呼啸穿过田地,在野外如猛兽一般狂走飞奔。
可现在呢,有的房子坍塌了,有的老树被砍了,就连根也烂在了泥土里,早已枯死了。但还有一种声音在响着,那是一种什么声音?
几十年光阴过去了,虽然村里又盖起了不少新房,栽了不少的树。但那些房子太年轻,树太幼稚,它们并不知道这个村落的历史,也不知道在村落里曾经有过的那种声音。
那种声音已经飞向远方,带走了无比的清冷;
那种声音已经有些模糊,早已消失在那枯萎的光阴;
那声音变作了一种声调,裸露的是一种优美的梦想和憧憬;
那声音今天已不复存在,今天的风声仿佛就是人间的一大美丽的仙境。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社》、《湖南写作》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五千多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