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望着母亲那张俺还没出生时拍的,至今泛了黄大面积破损,已难修补的黑白小照,不禁觉得缺点什么!这感觉随着母亲的离去而与日俱增,越来越重,象巨石一样压得俺几乎喘不过气来。冥思苦想,哦!文字说明,这是必须的;否则,将留下莫大的遗憾,于存没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不可饶恕的疏忽。不得不拿起灌铅般的笔,写下下面这则沉重的小文,告慰母亲在天之灵,安慰子女追思情怀。
俺母亲没给俺留下啥那怕是一丁点的有价之物,更遑论钞票之类或农村传统习俗老人常有的宁挨饿也不舍得花的用作镇宅为数不多的银元、铜板之类噜!今天看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股票与有价证券如国库券等于她更是不啻天方夜谭,闻都未闻,别说见过。这是俺时不时愤恨的地方,尤其是遇到困难,四顾茫然,无一援手,几近绝望的时候,愤恨尤甚。说出人家不相信,甚或喷饭,只给俺留下了贫时不能当钱用饿了不能当饭吃的一颗善良的心和一个坚强的意志。俺埋怨到极点的时候真想把它们扔掉,但又怕母亲在天堂里嗔怒或戟指而斥,(她老人家那种人肯定是上天堂的,因为群鬼都不敢与她为伍,冒死反对她下地狱,极力推荐她上天堂,她老人家是被推上去的,没位置玉皇大帝都得让给她。)故7扔了几回又不得不捡回来,幸好没被人发现捡去,每一回都失而复得。现在才知道,正是她老6人家留下的这两件不能用不能吃的东西才使俺在布满坎坷荆棘,充满诱惑陷阱的人生路上畅通无阻,一路向前,有若神助,化解一桩桩冥冥之中连自己潜意识里也不知道的暗中扑向自己的天灾人祸,化险为夷,雷打不动,吉人天相,万劫无恙,健康平安,一路坦途到如今。才明白是无价之宝,藏都唯恐不秘,还敢扔么!非独此也,还在别人偶尔问起何能如此的时候还不敢以实相告,只得支吾以应哩!得罪不得罪也管不了那么多噜!
上世纪一九九二年元宵节,母亲忽感不适。往年都是过完春节十二、三的时候就上那大了,没在村里过元宵节,因为俺跟妹妹要上学。 但九二年的时候俺已参加工作四个年头了(一九八九——一九九二),妹妹也到海口姐姐们的公司打工了。母亲稍为有了一点时间,不像以前那样被挤得紧紧的,仿佛陀螺一样转了。于是打算听完(篓爸)歌(每年元宵节前后三天,从正月十三开始到十六早晨止,上浦、新村、麦宅三个村庄每户出资请歌爸歌妪为一尊敬仰祭祀了多年的神祗唱歌送祝,表达欢喜之情。神在世时姓陈名六官,明嘉靖年间与符蚺——南蛇在海头七槟榔率领不堪官府重压的民众起义,占领了半个琼岛。朝廷慌忙派毛锐率大军渡海镇压。南蛇战死,六官带领余部且战且退至峨蔓和龙门一带坚持抵抗,主要在峨蔓岭(那细岭)到激浪拱门等比较险要的地方打游击与官军周旋,十多年后接受招安,被委派负责峨蔓至龙门沿海治安,深得渔民拥戴。死后于麦宅与新村交界的小港湾边立庙塑像祀之,求保佑出海捕捞平安丰收,颇灵验。为神后封上班元帅,俗称“篓爸”,契子很多,都以“上”或“元”为字派命名。俺侄子康武即是拜其为契父,被名“上达”的,年年都得备金钱宝烛鞭炮果品摆上供台拜年滴!歌爸歌妪负责用对唱与独唱的山歌叙述“篓爸”生前死后主要事迹,如起义战斗经过等,高潮部分是十五夜凌晨“览兵”,即阅兵。览兵完毕,送完各路神兵神将返回各自处所,歌爸歌妪继续唱歌到拂晓才罢。于是杀为活动醵钱买来的猪,每户分一小块,叫“篓爸”肉,说是吃了会得到“篓爸”的威灵保佑与福报,猪肚里头就在活动场所煮熟众人吃了,整副猪肝由年纪最大的男性老人吃,百年规矩,谁也不敢改,否则万一出现啥子灾呀难的和瘟等,就都咎你噜!担当不起。整场活动才宣告正式结束。俺跟妹妹在小学的时候母亲也是经常到场听歌的,母亲会唱山歌,但不以为业,偶尔兴起的时候则哼哼而已!俺和妹妹上中学后,她就间隔六年没能到场听歌了,要知道,这可是母亲的爱好呀!此事虽小,奉献可大哩!只是俺跟妹妹当时不觉到而已。为了陪俺跟妹妹读书,母亲割舍,不,牺牲了多少喜好啊!这是俺和妹妹当时打死也想不到的,非独想不到而已,还常常淘气叛逆,惹母亲生气,添乱子哪!如今想起来痛悔不已。但世间是没有后悔药吃的,不然就没有遗憾了,没有遗憾就不会记得了,毕竟遗憾的东西才能刻骨铭心的嘛!想母亲在天有灵也是会原谅俺跟妹妹滴!哪还用说,天底下所有的母亲原谅孩子都是无条件无理由的嘛!不论是生还是死,都一样。)才上那大,母亲陪俺和妹妹读书的时候用五百块钱请在县委大院搞修修补补的那个泥水匠叫“老李爸”(峨蔓镇卖菜李宅人,耳背得很厉害,发展到后来干脆就聋了。)和他老伴盖的那间小房子还在,床铺板和一点点的生活用品还没有搬回村 。刚开始的时候是住在某县领导的家里,县领导盖房子后公家要收回,不能住了,母亲愁得几乎一夜白了头。幸好碰到好心的“老李爸”老俩口,可能他俩也是念在同镇之谊的情面上吧!俺们就搬到水塘边车库旁的那间他堆放工具的房子里了。后来不晓啥原因,说不能住了,母亲无奈的只得出资五百块给“老李爸” 在一对在那大镇府工作的夫妇(羊巨友,王五人,老婆王兰英,可能是那大人,他俩跟俺那在那大镇府工作的堂兄是同事,估计巨友又念及母亲与他同姓,于是就答应。)宿舍旁边的隙地盖了一间简易得近于简陋的小瓦房。晴天尚可,最怕阴雨天,台风天更是要命,由于瓦片没抹灰,漏雨如注,只能拿盆罐桶等承接,倒出外面去。夜晚不能睡,白天亦睡不好,煎熬着,所能做的只有祈求天快点放晴,母亲看到俺跟妹妹烦躁不安的时候还骂老天以安慰俺们呢!现在想起来,母亲心里比俺们还煎熬不晓多少倍啊!有时候瓦片还给台风刮飞,比杜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所咏的那茅屋好不了多少,甚或下之。不得不叫“老李爸”和他老伴来补上,他老俩口每次都在放工的时候顺便来给补上。纯朴善良心地恁好的老俩口啊!您可知道当年有一个被你们帮助过的人的儿子仍在异地深深地怀念着你,虽然已打听到你和老伴已逝世多年,可正是由于阴阳两隔,思念反而更强烈了呢!十年前的二零零四年,俺在海头中心农税所,有一天到所长那在老县委的住地,正在你堆放工具的那房子边,原来的县委食堂拆掉了盖起来的商品房。俺乗边三轮去,忽地看到你在跟一个人哗啦哗啦的讲着话(因你耳聋,讲话一贯来是大声的。)你肯定认不出俺了;但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认出你的。虽有上前打招呼相认的冲动,可俺还是捺下了,一来找所长办公事(是所长打电话叫俺来的),二来俺还孑然一身,一事无成,怕你问及,难堪以对,无地自容。俺就强忍下了,没想到这一忍,竟是阴阳两隔了呢!后悔死了,俺这该死的自尊心作祟,落下这个无法挽回的遗憾,只得抱恨终天了,无可奈何啦!
不久,大概是一、两年后,羊氏夫妇宿舍间隔一间的女住户不在(逝世的委婉说法。可能是与丈夫两地分居感情出了问题一下子想不开吧!整个学期俺没见过她丈夫来过,也没听说她去过丈夫那里。大年三十上吊的(只可怜了那个估计刚幼儿园毕业或刚入小学的女孩,跟着名存实亡婚姻中的单亲妈妈,不可避免多多少少分担着妈妈的感情折磨,跟本该正常幸福的童年生活毫不沾边。现在又被妈妈狠心撂下,见者莫不泪目。幸好娘家还算殷实——父亲是劳动局副局长,子女都有工作,木棠木丘人——完全有能力抚养,但不晓得是由娘家抚养还是跟她爸爸,大概是娘家抚养的。跟俺姐姐相识,大概是在卫生系统工作,出差过峨蔓卫生院而认识的吧?俺听母亲跟她聊天的时候才晓得的。)因此缘故,分给谁都不肯去住,开始不知道的入住了后来知道了也坚决地搬出去,甚至有两个暂时没房子安置的也宁愿自掏腰包到外面租房以待呢!因此房子就一直空着。母亲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老式妇女,跟其他同时代的农村妇女一样一直是很迷信的,可以说迷信是他的精神支柱,理想信仰,崇拜的人就是毛主席,但也是带有很大的迷信成分的。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母亲只能抱着“穷人命大,鬼都远避”的侥幸心理搬了进去,心里却只祈求毛主席保佑平安无事,度完学期。母亲是只坚信她心里的神会保佑我们仨的,朴素的人执念往往是很坚滴!直至我们顺利地上完中学,母亲都以为是她心里的神在保佑)了。没人敢进去住,母亲说穷人命硬,鬼神不会作祟穷人的,于是俺们就搬进去了。周围的住户亦高兴,但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怕有鬼气侵他们,巴不得俺们住进去,真有鬼气的时候也是首先侵俺们的,他们就有征兆时间作好抵御的准备了。你可千万别以为是他们真的打心底里高兴俺们住进去的哈!那就大错特错噜!大跌眼镜啦!俺初一到高三六年间,母亲带着俺跟妹妹在县委大院搬迁了四次,平均两年一次(前几年那排房子才拆掉,变成了现在的停车场。俺去那大曾特意去过一次,儋没进去,怕睹物伤感。两床铺板,炊具和一大蛇皮袋书籍留在屋里,当年没搬下木棠,如今二十多年了,不晓得尚在否?亦不晓得有人住了进去否?不久忍不住再去一次,却变成了停车场。)传颂千古的教育佳话并已形成成语了的“孟母三迁”故事,俺母亲虽不敢与之比肩,可带子求学的艰辛程度与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毫不亚于她。因为孟子的母亲是操有主动权的,为了给儿子选择好的学习环境,主动的多次择邻,离开不利于儿子学习的邻居环境,选择好的邻居环境。因为孩子学习成绩的好坏除了取决于内心的自觉因素和自身的努力程度以外周围的环境也是不可忽略的,有时候是占大部分因素滴!孟母充分的了解这一点,因此毅然决然地不怕烦费辛苦,为了孟子学习上进,搬了多次家。“孟母三迁”亦称“孟母择邻”,古代“三、六、九、十二”等具体数字表示的是多的意思,而非确指。具体与普遍互为转换古已有之,而非今天才有的。这是阅读古文时务必要弄清楚的,万不可含糊,更不能混淆呀!“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的读书态度偶尔可以,长期是用不得滴!陶渊明是名士风流,俺们不是名士,而是实实在在地地道道的凡夫俗子,学不来的,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况且又保不准是他一时酒兴说说以排遣打趣而已,否则就不是真正的读书人,真正的读书人哪能“不求甚解”呢!当然,不作研究考据仅当娱乐消遣的读书也是可以“不求甚解”滴!且这种读书的还真的多呢!那就只能按态度目的而论了,各取所好得了,不能一概而论的。但俺还是主张无论读什么书还是尽量求甚解的好,尤其是陶渊明那样的千古名士,读书更不能“不求甚解”,即便是真的,也更不能说出来,免得误导后来。只愿他是用作打趣自嘲罢了啦!无碍滴!
元宵那夜,母亲不适,没能到上浦那边听“篓爸”歌(白天的时候还念叨着要去哪!)十六日早上俺就到那大转车下大成财政所找二哥(那时候还没程控电话呼机手机等现代通讯设备,啥事都得亲自去告诉的。)二哥不在所里,估计在西庆农场那里,大成所税收管辖范围之内的,他经常到那里去办理税收业务,兼有一点私人业务也在那里——一个当木匠的堂兄木工店。可到了那木工店,也没见到二哥,傍晚的时候二哥才来店里,才将母亲的不适告诉了他。他于是带俺返回那大,不晓向谁借来一辆白色面包车,连夜开到三都拉大哥一起赶下峨蔓村里把母亲送上那大,待天明到医院检查。十七日早上,一个堂兄叫来ji的亦赶上了那大,与二哥和俺把母亲带到农垦那大医院检查。坐在医院大门前的花坛歇脚,二哥去办理手续,回来告诉母亲,她的一个孙子刚出生(二哥的儿子)她的第三女儿(三姐)亦刚为她添了一个男孙。母亲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母亲还是花费了大哥二哥好几万块钱(九二年时期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的医疗费以后最终还是撒手人寰,离俺们而去了。
记得母亲曾突兀地把俺叫到一片小树林里,对俺说:“咱们要分开了。”见她神色坦然的样子,俺一脸懵逼,不知之所云。原来母亲已察觉了身体的严重疾病,怕俺一下子接受不了而惊厥崩溃闹出事来什么的而煞费苦心预先作出的暗示。
俺曾无数次的设想母亲耄耋时的样子——背满沧桑心似水,一头飞雪染夕阳。亦设想自己届时如何当老莱子的模样。然而造化弄人,天不假寿,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也不是自然规律的慢慢老,而是生生地被病魔夺去了六十三岁的生命,让子女们眼睁睁的看着无可奈何,痛何可言。
一九九三年六月(农历)大概初五、六日吧!绵惙了一年又七个月的母亲于下半夜二至三点许离俺们而去。由于过乏,俺歪在硬沙发上迷糊过去,没有发现,妹妹一脸愠怒地摇醒俺。俺一骨碌地坐起来,一声也不哭,一泪也不掉,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母亲平日里那熟悉的既慈祥又严厉,而今因与病魔搏斗而变了形的陌生的脸,心里泣血似的一遍遍地唤:“母,母……”(俺们那里管母亲叫母)。不仅欲哭无泪,且亦无声哪!人们不理解,都一脸迷惘地望着俺;但俺深信母亲是会晓得俺的,是会了解俺的心情的。儿不嫌母丑;母也不嫌儿顽嘛!何况不肖并不顽呢!人们理解不理解无所谓;母亲肯定是会理解俺的。 俺母亲跟朱德的母亲一样,在农村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累死累活地拉扯着一大把孩子(俺们兄弟姐妹七个),坚强又坚韧,从不言苦,也不知累,是中国千千万万个典型的农村母亲中的一个。但朱德是长子,对母亲的艰难与艰辛过早认识体会,且极其深刻,到了感同身受的程度,因而能自觉地分担母亲的繁重劳作,尽其长子之责——可称是中国千百年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集中典型;俺是落小的,懵懵懂懂,茫无所知,任性骄惰,顽梗蛮横,淘气不已,只给母亲添乱子,惹母亲不少生气。记得有一次母亲来来回回从村东旁的公用井头里挑水回来倒在厨房角落那口高过俺头顶的大番缸里,也不知道挑了多少担,只见母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将满的时候俺觉得十分好玩,拿瓢舀泔水倒进去,母亲挑水回来当场就气晕了,打了俺不少屁股。一缸水就这样作废噜!母亲又得来来回回地重新挑满一缸。一次是母亲拿盐给俺下饭,示范着吃给俺看,连称好吃好吃的哄俺;俺又哭又闹的不肯吃,母亲又打了俺屁股。现在想起来,俺是多么地顽蒙不更事;母亲是多么地痛苦与无奈…… 听老人们说,“文革”武斗最激烈的时候,母亲自个儿带着孩子们和全村的乡亲们跌跌撞撞地逃往龙门华坊、赤地两村躲避(父亲遭造反派追捕,提前躲起来了。)村道狭窄崎岖,弯弯曲曲,羊肠似的,较被唐代著名诗人李白称为“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艰难,清季儋籍拔贡陈有壮题写龙门的那首七言绝句:“龙门峭石势嵯峨,远望潮来卷白波。漫道艰难惊蜀道,吾乡仍有险途多。”惟妙惟肖,一点也不夸张。即景寓情,恻隐存焉。母亲与乡亲们当时走的路恐怕比越战时期那条驰名世界,空前绝后,穿越柬埔寨、泰国、老挝三国的胡志明小道还难走哪!人们都争先恐后没命般的跑,拥挤、踩踏。哥哥姐姐们摔倒了,母亲急忙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抓住肘臂提起来继续跑,泥土也顾不得拍一下。幸好那时穷得叮当响,没鞋穿,要不然跑掉了还不知怎样地心疼哪!俺那时还在襁褓里,自然是母亲紧贴着胸前抱着的。母亲后来说俺在整个逃跑的过程中睡得死死的,奶都不吮一口,尿也不撒一泡,叫还没反应:惹得母亲更担心,以为俺被颠簸得咽了气。过一宿,拂晓的时候才醒过来。撒一泡尿,顿觉肚子饿,哇哇大哭,吃饱了奶,又睡过去。探听到工农大军撤离村子后,就回来了。母亲说工农大军的纪律真好,家里的物件一件也没碰,象没人来过一样。真不愧是毛主席的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母亲大字不懂一个,听那特定年代的高音喇叭喊多了,也会叨念起来。大力宣传之威力,潜移默化之功效,可小觑哉!)母亲还担心,逃离前将自己唯一的奢侈品:一口皮箱埋进“猪淋淖”(以前农村家家户户在院子里挖的给猪躺着降温的小潭)底下,挖出来的时候浸渍得变了形,褪了色,失去了光泽。懊悔了很久。后来那皮箱跟着俺,睹物思人,看到它就好像母亲就在跟前一样,有时候不自觉地对着它喃喃自语,仿佛跟母亲讲话一般。好几次旁人看到了以为俺中了邪,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俺,俺看到了方惊觉过来。没用了仍不舍得扔掉,就这样的保留着。2004年3月份俺调往海头中心农税所的时候啥都没带,就仅提着它去报到。虽然它里面什么也没盛,空空如也;但俺要的就仅是它本身,而非它里面盛什么,何况它已变形,不宜盛东西了呢!可惜不久后所里一名热心同事帮俺收拾房间,当作垃圾扔了出去。俺惋惜了很久,至今心里仍惦着,念念不忘呢!
母亲逝世后,俺方对老舍先生那句朴实而又真挚的“没有了母亲,自己好像插在瓶里的花,没了根。”的话完全理解,深有体会,感同身受。如今想起来,理解体会的程度也许比先生还要深,因为先生是成家立业,有儿有女后才没了母亲的;俺却是参加工作没几年,步入社会尚未久,成家立业前(更遑论等到儿女出世)就没了母亲。至今已经很久了,每每于独坐发呆和夜深人静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的时候,眼泪就会自然而然的溢出眶外。俺想,母亲当初纵使如何地不理解,此下也该彻底的原谅俺了吧!
后记:尽管倾注了满腔情思,也几可说是搜索了枯肠,浓墨重彩,淋漓尽致,按说也该放得下包袱,轻松一点了吧!可文章发表后美友“他山石”的一句:“遥寄相思千滴泪,流不到,天堂西。”还是戳中了俺的心灵与遗憾。且这遗憾是永久的,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也放不下滴!即算到了俺终天的那一日亦将悠悠充斥乎天地间,消散不得。
有一句话说每个人小时候均活在母亲怀里及心里;长大后母亲却只活在自己心里。
不肖谨笔
母亲琐忆


母亲忘年莫逆之交吴瑞斯(儋州话音)家巷,小时候母亲常带俺和妹妹走访,一住就是三、四天。几十年如一日,旧貌永驻,故仍时时能寻到,房子也空了几十年。每一次经过俺都伫立良久,往事过电影似的,久久不忍离去。今天特过拍摄,惊出一身冷汗,晚一步就再也找不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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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这张照片是她刚刚挑着重重的柴担回来,在干冲从事接生工作的那大人吴瑞斯(儋州话音。她大母亲十来岁左右,颇相善。)正在摆弄相机,瞥见母亲路过,不容分说,硬拉她坐下,“咔嚓”一声给她拍下了这张照片。气还没喘过来,汗都没擦一把,毛也没理一下,丑死了。母亲后来每看到这张照片总是无不遗憾的这样说,虽然是不经意的,但却让俺牢记了下来。可俺却觉得无准备的才是最自然的,也是最真实的母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