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一二四)
邵阳有著名的“宝庆八景”,排在首位的就是“六岭春色”。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登上位于邵阳主城区的鹿头岭(六岭),便可“阅尽人间春色”。
在六岭的主峰上有一座“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春去秋来,世纪更替,只有那座“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近百年来仍栉风沐雨,风雨如磐地守望在这里,忠实地向人们讲述着我中华民族在那个九州陆沉、生灵涂炭年代的惨烈故事。

1944年9月上旬,日军挟三个月连下长沙、衡阳之余威,挥重兵杀气腾腾地向邵阳掩杀过来。
日军最精锐的116师团的一部从北、满编的37师团从东,两面夹击宝庆。
当时驻守邵阳的是中国陆军第74军的57师的171团。

他们以仓促补充的兵员不足二千且训练不足的部队去迎战十余倍于己的武器精良的虎狼之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全军上下乃是抱定了与敌血战到底、誓与古城共存亡的必死决心的。
但是被称为“虎贲之师”的74军也不是软柿子,这是一支极有血性的抗日铁军。一年前的常德保卫战,该军的第57师在几乎拼光血本的情况下也让日本人在常德遗下了近万具尸体。
171团的团长杜鼎即是那次血光大战幸存下来的300来位官兵中的一员(57师有8000余名官兵)。杜鼎被公认为是一员英勇善战、视死如归的猛将。

而重新休整补充后的74军也成为了国内最早改编美式装备的国军部队,换装了美械的74军如虎添翼,火力的强度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9月上旬,数路日军从东、南、北几个方向向邵阳包抄逼近。在黑田铺、佘田桥、仙槎桥、两市镇、五丰铺、高崇山和酿溪镇等方向上都与少量的中国军队发生了激战。
由于我军兵力不足,只能渐次抵抗,边打边退,最后撤回邵阳主阵地。
9月15日,先期抵达资江北岸的日军37师团率先发起了攻击。

日军还是沿袭了他们一成不变的一贯战术,首先是用重炮猛轰,然后用汽艇、橡皮舟和竹筏强渡资江,再向有着坚固城墙的宝庆古城发起猛攻。
一直都在湖南的河湖港汊与日军作战的74军也颇有反登陆经验。他们在敌人大炮猛轰的时候让一线部队躲进防炮洞,只留下为数不多的观察员冒着炮火密切关注敌人动向。
一旦敌炮火延伸或者停止,马上通知我军进入阵地。发现敌人施放汽艇或者橡皮艇,则立刻呼叫我方炮火并修正弹着点,对敌目标予以摧毁。
一旦敌军登陆,则我位于资江南岸阵地的官兵就在日军登陆的最有利的时机用排枪和自动火器予以猛烈射击,打得日军人仰马翻,死伤累累。没死的则跳入资江,泅水逃生。
至9月20日,资江两岸炮火硝烟,火光闪闪,杀声震天。美丽的宝庆古城在战火中颤抖、呻吟。

日军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在付出了7艘汽艇和一些橡皮艇竹筏子,牺牲了400多“大和武士”的惨重代价后突破了我军第一线的阵地,从城东、城南几处强渡成功。
我军即且战且退,退守第二线阵地。
由于我军兵力有限,无法实施全面防御,只能选择在邵阳几个最主要的制高点构筑防御工事。如邵阳的六岭、沙井头、东山寺、东塔岭等高地都被层层叠叠地修建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有许多据点既可以独立支撑,又可以相互策应,加之中国军队旺盛的斗志,顽强的防守,令疯狂的日军头痛不已。
经过十余日惨烈的血战,狂妄的日军在我阵地前横尸累累,死伤惨重。
但敌优势的炮火也将我阵地和工事全部摧毁。

见数次攻击被挫败,恼羞成怒的日军又重施故技,使出了最毒辣最惨无人道的一招——施放毒气。同时又将火炮的炮弹换成了燃烧弹。
霎时间,昔日温馨宁静的古城火光冲天,人文古迹满目疮痍,
二千年古老的文明毁于一旦。
战至9月底,57师171团官兵伤亡了600多人。其中二营官兵伤亡殆尽。
10月2日,伤亡惨重的171团突出重围。是日邵阳沦陷。
邵阳被日军占领之后,1945年就成了日军发起“芷江攻略战”的大本营和战役出发阵地。日军第20军军部进驻邵阳。
1945年的季春四月,满山的杜鹃虽已盛开,残春的料峭却仍有几分寒意。深陷在14年抵御外侮战争水深火热灾难中的中国,还迟迟等不到春天妩媚的阳光。
邵阳曾号称“铁打的宝庆”。
86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石达开围攻宝庆城,湘军血战太平军的故事。
咸丰9年(1859年),被誉为太平天国第一骁将的石达开率30万大军从江西一路杀来,攻城拔寨,势如破竹,锋芒直指邵阳。

从西、南、东三个方向(北面是滔滔资江)将宝庆团团围住。据说当时安营扎寨的太平军兵营有连绵三十余里。
当时宝庆城内可以说是万分紧急,人心惶惶。
虽然有清军悍将骆秉章、左宗棠亲自坐镇指挥,但无奈兵员太少,且紧急招募的新兵太多(占守军总数的80%),宝庆古城随时有城破被屠的危险。
石达开围攻邵阳近三个月,在70多天里共发生大小战斗80余次。而太平军战胜或者占上风的就达60余次,可见太平军战力之强悍。
所幸宝庆城城高墙固,据天险之地,加之城中军民一心,严防死守,宝庆古城才没有被攻破。但城中军民也是心惊胆战,终日惶恐。

当时有人作诗云:“……炮火雷迸到戍楼,满城胆落暮烟愁。刁斗时敲嫌漏永,天明各自拥戈矛。”区区数语,将城中的危急焦虑状况描写得淋漓尽致。
虽然石达开攻城甚急,奇招迭出,奈何城中同仇敌忾,士气正旺。兼之城中粮弹充足,水源不缺。左宗棠让人引资江水,城外掘壕,以防太平军借地道偷袭。
相持到了七月底,湘军争取到了最宝贵的调兵的时间。
东南方向,骆秉章从衡阳调动的湘军赶到了,刘长佑的万余楚勇从西南方向的新宁包抄过来了。
另一支更可怕的部队,李续宜(号称湘军第一悍将的李续滨的胞弟)率领的9000湘军也从湖北赶过来了。
七月底的某天,正在城东与宝庆守军殊死血战的太平军的背后突然就骚乱起来。
一支彪悍的清军突入太平军的阵中横冲直撞,杀人如麻,将正在攻城的太平军冲得七零八落。

城中的清军也开城掩杀,将原本是进攻方的太平军杀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
这一天,田江渡这边也出现了水陆两支湘军,顿时与驻地的太平军杀得天昏地暗。
由于湘军的武器精良,兵强马壮,在这场血战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石达开的太平军被斩杀了一万多人,鲜血把资江水都染红了。太平军与湘军的宝庆会战最终以石达开的全面惨败而告终。八月初,石达开率兵退往广西,宝庆之围遂解。
这就是历史上“铁打的宝庆”的典故来由。
可是进入抗战末期的这一次,古老的宝庆城没有躲过战火的蹂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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