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景（外二首）

李咏成

妻子在阳台上摆弄一些盆景

海棠，月季，多肉，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

妻子认真的劲头

像是在给摇篮里的儿子整理襁褓

岁月不居，日子像曲曲折折的藤蔓

安静地生长，抚摸一朵花

就是抚摸年轻时心爱的胭脂

摆弄一瓣多肉，就是捏了一把儿子小时候

胖墩墩的脸庞

有时候她从外面挖回一些泥土

大汗淋漓的样子，像搬回一座山

和漫山遍野的春天

偶尔捡回一些石子，满足的表情

远胜于工资卡里按时到账的俸禄

我通常是一个看客，坐在阳台上

一支烟，一杯茶，一本诗集

妻子忙碌的脚步，有时会突然走进

一首诗里的某个句子

她和那些盆景融入远处的风景

四季变换着方式灿烂，浑然不知

何为凋零

把一朵花当成一个日子

一个日子就真的成为一朵花

眼镜与手机

年岁渐高的人，离不开手机和眼镜

手机代替渐渐失聪的耳朵听世界

而眼镜代替日渐昏花的眼睛

一副近视，考虑长远

一副老花，认清现实

有时手机不见了，拨一个号码

手机会及时回答

而眼镜不见了，怎么喊也喊不回来

现实和长远

顿时模糊一片

年岁渐高的人，像手机和眼镜一样

一次又一次被这个世界

丢失和找回

医院

当你老了，体检成为一种常态

每次拿到结果，心情就会像化验单上的箭头

起起落落

疾病像影子，成为最亲密的陪伴

在孩子们心里，父母终将活成了一个悬崖

生命跟泥土有着相似的成分

造物主的每一次不快

我们都有可能成为悬崖上

掉落的石块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

行色匆匆的身影和紧皱的双眉

成为一种流行病

走在都市里跟走在险峻的大山没有区别

悬崖，无处不在

浮华的世界，俨然是一所

人满为患的医院

作者简介：

      李咏成，武汉人。喜欢摆弄文字的工科男人。作品见于多种报刊和网络平台，计百万字。曾获中宣部新闻通讯作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