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诗歌联合会《诗刊》3178期
唐古拉山口·离诸神很近的地方
——吕兴福散文集《一路向西·1》
作者：吕兴福
从昨天开始，我们的小汽车一直在沿着可可西里的东部边缘向南行驶。
几天来，长途跋涉，甚是劳累，加之从昆仑山口开始有轻微的高原反应再到沱沱河客栈经历了生死考验以来，身心一直处于不适状态。但由于我自己坚信，除了之前中暑感冒尚未痊愈之外，我的身体没有任何疾病，故而我能坚持直到拉萨为止。
可话虽如是说，但生死历练却仍在继续。
一路上，我不时地抬头遥望着远方的天空，在高原的尽头，雪山苍茫，乱云飞渡。只有头顶湛然青天，碧蓝如洗，给我飘忽不定的神识以无限的遐想空间。
的确，我的神识是飘忽不定的。虽然大睁着双眼，却不时地有幻视幻听的现象出现。看到的是每一朵云团都像一个单独的生命体，各自在变换着面孔和形体，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似禽非禽，有序地排列着，追逐着，同时也在无休止地变化着。耳朵中不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轻微时有藏家乃至印度歌曲潆绕盘旋，甚至有男女老少各色人物的言语对话夹杂其间，我虽然试图听懂歌曲乃至语言的内容那怕是中心思想，但都是徒劳的。
我忘记了这也许是高原反应的症状之一，在感觉到了视觉和听觉有点疲劳之后，我闭上了眼睛，试图稍事休息。可事与愿违，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幻化出了千千万万或人或非人前呼后拥地在山坡上攀爬，其个体形象都显得艰难、疲惫、痛苦甚至无奈。除此之外，还发出很粗的出气声和痛苦的呻吟声。
我不忍沉浸其中，急忙睁开眼睛。幻视幻听顿然消失。眼前除了远山消失之外，依旧是一望高地，草色凄迷一直延伸到远在天涯的地平线上。
我回头跟同行者们说了会儿话，目的是要驱除自己所面临的状况。这的确是有效的。在驱除了幻视幻听这额外的负担之后，感觉轻松了许多。
终于，我们走完了漫长的高原湿地东部边缘地带，进入了高山深谷之中，在经过一座名为碾日卡木塔的大山之后，公路在本有的高度上持续攀升，直到攀爬上一道岘口，这就是著名的唐古拉山口。
唐古拉山，藏语意为“高原上的大山”，蒙古语意为“雄鹰飞越不过的高山”，主峰海拔六千多米，是青海和西藏的天然交界，是进入西藏最主要的门户，是长江、澜沧江、怒江等几个大江大河的源头所在，也是神话传说中的重要神山之一。唐古拉山口，为青藏公路所经过之处，斯地海拔五千三百米。
下车行走于唐古拉山口，有明显的头重脚轻之感。好在这里虽然被称之为岘口，但地势平缓，视野也非常开阔，并没有给人以身处高山之上的心理暗示，故而我尚能坚持浏览一番。
这里跟昆仑山口一样，竖立着各种纪念碑，在一块横卧着的铭刻着唐古拉山口五个大字乃至标有海拔高度的巨大石块旁，树立着一尊由石块迭磊起来的雕塑，是在可可西里为保护藏羚羊而献出生命的前动物保护站站长索南达杰烈士的头像。我分别向解放军进藏纪念碑、京藏公路全线贯通纪念碑乃至所有为西藏的解放和繁荣贡献出生命的英雄和烈士们驻目致敬，也再一次向被盗猎者残忍杀害的英雄索南达杰默哀敬礼。
一阵寒风吹来，凛冽而疾劲。我担心自己站立不稳而丢人现眼，便坐在了路边一处身披五彩缤纷之风马旗的摩尼堆前，并且结起了趺跏，闭目养神。
在青藏高原的腹地，有着难以计数的大小神祗和仙女，据苯教经典记载和藏民中的传说，这些圣山圣湖的主宰者们都是来自天界的神祗，他们亘古以来，也和所有的众生们一样，既有着贪嗔痴慢、嫉妒谄曲等共性所引发的情仇恨爱，却同时也有着慈悲善良的本性所滋养出的亲情和爱情故事，尤其是在被一代时教莲花生大士收服后，成为佛教护法神，也为斯地众生撑起了巨大牢靠的保护伞，这些，既让人们敬畏，更让人们敬仰。
此时此刻，我又产生了幻听，于前不同的是，各色男女的对话声后面有背景音乐响起，是六字大明咒的联唱，音调明快，节奏感极强，能给人以力量。接下来，那些说话的声音也参与了唱诵，使得唱诵更加雄壮和气势恢宏，甚至我能感觉到，其催人奋进的加持力更加强大。
这次，我没有刻意排斥，并且很乐意接受这种鼓舞和加持。同时，我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知道，唐古拉山口，是一个距离诸神很近的地方。这里，同样既让我们敬畏，更让我们敬仰……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吕兴福，文学家，佛学家，著名诗人。甘肃诗词学会会员，甘肃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歌联合会首席顾问，惠川文学社、《惠川风》杂志社创始人，名誉社长。有诗词、散文集及军旅、经济、文化、宗教诸类文集出版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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