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故乡
文/苟平刚/甘肃

何为故乡?《诗经·小雅·小弁》有云:“桑梓之地,父母之邦”。理应“怀桑与梓,必恭敬之,靡瞻匪父`靡瞻匪母”,由此可见故乡就是我们回不去的旧时光。故乡,是我们灵魂最后的安放地。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人生路上不断前行的我们离故乡越来越远。 从那个贫穷落后闭塞的小村庄启程,走过了北方以北的城市,再从城市的北方赶路,继续走往远方。 远方越来越远,即使穷尽一生还是无法抵达人生的起点和终点;越走越深的岁月里,蓦然回首才发现人事已非,所有的过往都成了挥之不去的云烟了。 经年之后,故乡真的成为了永远也无法抵达的远方了。

暮晚时分,枯坐一隅。丝丝缕缕的炊烟裹挟着淡淡槐花的清香飘荡在霞光万道的村落间,急匆匆归巢的鸟雀们唤儿声声、牧归的老黄牛、鸡鸣狗吠、潺潺淙淙的溪流,此起彼伏若丝竹管弦之声,忽隐忽现。身姿曼妙的炊烟若纤纤天女般徐徐婷婷,隐没于暮色中的旧窑洞、坍塌的老山墙、绿草如茵的黄土坡上,整齐、干净的新农村以及暮归的乡民们,使人不由得感叹好一幅如诗如画的山水田园图。
旧时光里,祖辈们憨厚淳朴,豪爽义气,贤惠中不失温柔,热情和大方。一个有着“月是故乡明”的无限诗意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柴桥子村和陇东黄土高原上的所有村庄一样,并无两样,一样的天空、一样的沟壑塬坳、一样的风景。老岳父及他的族人们依沟而居,在掘土成窑的家里繁衍生息,生生不息。昏黄的灯光下,“外前人”筹谋着全家人的衣食住行,“屋里人”飞针走线,缝补着游子身上衣,缝补着不堪回首的艰难岁月。虽然日子过得清苦艰辛,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激情和希望,这一切多像《平凡的世界》里的故事,他们在煎熬中愈挫愈勇,百折不挠,或许会迷茫惆怅、或许会在悲喜交集中沉沦、或许也会在柳暗花明中奋起抗争,这就是我无限敬仰的岳父家及他的亲人们……
时代的车轮滚滚而来,轰隆而去。历尽时事变迁的柴桥子村民们,在日升月落中,步履蹒跚,甚至不得不借助手中的竹杖前行,饱经风霜的容颜上,无情的岁月之刀早已刻满了人间的沟壑,尽管老眼昏花,身形佝偻,但可亲可敬的他们脸上始终笑意盎然,其心态之好都使我自叹不如。
从村里亲人们的口述中,我知道了许多年前,有很多血浓于水的亲人们靠着自己的奋斗,走出了小小的山村,金榜题名时即鱼跃龙门的高光时刻。昔日贫瘠的黄土地、熟悉的沟洼峁岭上留下了少年的深浅不一的足迹,渐行渐远的身后,炊烟袅袅,微风轻拂,前呼后拥的父老乡亲们、沉默寡言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的母亲把难言的离愁、泪光一并装进了沉甸甸的行囊……

他乡的明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匆匆而过。再相逢,离人已过半百,曾经的青春芳华早已隐入了尘烟深处,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当年之少年仆仆归来时,霜飞雪染、唯有眉宇间依稀可见曾经的风采,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里或许可以捕捉些许淡淡的乡音,一张张谦和可亲的脸庞上洋溢着团聚的喜庆、知足和幸福。
有关于故乡所有的消息,亲人们的音信、邻里之间的喜乐,都使他乡的亲人们牵念不已。谁家老人去世了、谁家孩子婚娶,些许碎银以慰思念之苦!
儿时的记忆中,曾在漫山遍野的山坡上放羊牧牛,听松涛阵阵,夏蝉嘶鸣;也曾在风雪交加的求学路上,追逐打闹;也曾在故乡的风景里上山采野果,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也曾东家菜园进西家果园出,嘻嘻哈哈者有之、摔的鼻青脸肿鬼哭狼嚎者有之;被父母拽着耳朵责打面壁思过者有之,如此种种都魂牵梦萦,历历在目。
晨曦微露时,他们睁开惺忪的睡眼,恋恋不舍的穿衣下炕呼朋唤友的行走在坎坷不平的上学路上,远远的就可以听见村学里的悠扬的钟声,慌不择路的气喘吁吁的向学校狂奔;课堂上或扯扯前桌女同学的麻花辫、捅一捅认真听讲的同桌;要么听着蝉鸣昏昏欲睡,梦游周公;要么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溜出校园,躺在滚滚麦浪中看云卷云舒……
曾记得,牛铃摇醒春光的时候,父亲扶着耕犁抑扬顿挫的吆喝着老黄牛,翻开了松软的厚重的黄土地,一波一波的浪潮在这方热土上翻滚着,翻滚着,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放“忙假”时,小不点们跟在挥镰嚯嚯的大人们的身后捡拾着散落的扎人的麦穗,偶尔揉几个麦粒放入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着,心里美滋滋的俨然忘了麦芒扎痛,骄阳似火的炽热,忘了汗流浃背的不爽和随时准备溜之大吉的冲动。
童年的记忆,苦涩而美好。故乡的花花草草,黝黑的窑洞、醉人的夕阳、人间烟火里的气息足以慰藉无处安放的灵魂。
树有根,水有源。五月花开,岁月静好,漂泊异乡的游子们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目之所及,满眼的翠绿,长势喜人的麦苗无不令人心生向往。风尘仆仆的亲人们忘记了旅途的疲惫和劳顿,急不可待的扑进了故乡的怀抱,隔沟相望的月明塬,梯田如云,曲曲弯弯的爬山公路就在脚下,五月的风携着自然的气息、叽叽喳喳的鸟雀们兴奋的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只是塬坳之上多了几处新坟,丛丛新绿穿梭在生与死的世界里,无声的述说着生命的轮回。桑梓之地,父母之邦。柴桥子村以红色美丽乡村的姿态呈现在眼前,以自己博大的胸怀迎接着远道而来的故乡人,此情此景,怎不能使人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赵氏宗祠,安然自若的伫立在村子的北端,仿佛一位慈祥睿智的老人,静候着每一个远道而来的游子。平日里冷清寂寞的祠堂里瞬间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耄耋老人,焚香致敬,高声读诵祭文,稚子绕膝顶礼膜拜!田间地头阡陌之上,松柏环绕处,纸钱翩飞,清香袅袅,叩头作揖,肃穆凝重。
柴桥子村,一条窄窄的小小的塬,实乃人杰地灵,卧虎藏龙之圣地。旧有西北反帝同盟之旧址,今有族中后起之秀,在异地他乡党政军皆为佼佼者。上可慰祖先之恩德,下可不负自己之拼搏。幸哉乐哉!

灯火辉煌的今日朝大酒店,族中老幼,兄弟姐妹们欢聚一堂,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看今朝数风流人物。聆听德高望重的老岳父讲家史,声情并茂的讲解,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都是肺腑之言,其情之真其期望之切,无不使人动容;族中的青年才俊们激情澎湃,倾情演绎,述说着家族的变迁和源远流长,同时又激情四射,从他们坚定的目光中,我读懂了先祖之耕读传家、勤俭之持家、团结之和睦、忠孝之持家的精神,相信不久的将来,族中之儿孙必将人人皆是社会之栋梁,人中之龙凤……
“最忆是故乡”不仅仅是吃喝玩乐,纵情山水、回归故土那么简单,它是一次灵魂的洗礼,是一次心灵和肉体的回归,更是血浓于水的最好诠释。此次聚会,有幸位列其中,深感家族的向心力凝聚力,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由于亲情的淡漠和缺失,此次团拜会无疑是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课。从而激励着赵氏族人越发的积极向上,肩负向阳而生的责任和使命,互帮互助,团结友爱,情深意长,无论何时何地,身后总有一群深深爱着我们的人支撑着扶持着我们快乐的前行……

苟平刚,甘肃宁县人,网名陇上林海,笔名山魂,出生于1976年7月。从上学时就酷爱文学,生活跌宕反复,依然坚持写作,近年在公众号平台和《九天文学》等期刊上发表了两百余篇诗歌散文作品。有一半作品被读者推荐上了红榜和精华榜,网红作者之一。现从事林业工作,第十届宁县政协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