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得1965年6月,我连还在北京琉璃河北落村驻扎时,上级调我连去葫芦垡村支农。主要任务是割麦子、插稻秧与种红薯。那时,每天四、五点钟下地,晚上八、九点钟收工,一天少说也要干上十四、五个小时,战友们个个都累得精疲力竭,晚上吃饱饭倒下便睡。不知那天夜里是谁伤风感冒了,一个劲儿地咳嗽不止,害得大家都睡不踏实。早上四点多钟,班长拉亮了电灯,爬了起来,他迷迷怔怔地问:“谁不舒服啊?”战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说:“没不舒服啊!”班长说:“怪了,没不舒服的,咋一宿都咳嗽呢?”他话音刚落,又有两声咳嗽从屋角的桌下传来,班长一骨碌爬了起来,走到桌前低头一看,张嘴骂道:“妈的,谁弄只刺猬捆这儿了!”只见班长解下捆在桌腿儿上的细绳,拽出了一只满身棕黄色尖刺、瑟瑟发抖的刺猬,那刺猬看见了人,瞪着委屈的小眼又张着嘴“咳咳”地咳嗽了起来。后来,听农村籍的战友讲,只要给刺猬嘴里灌点盐水儿,齁着了它,它就会像人一样地咳嗽起来。不知是哪个班的坏小子趁我们班屋里没人,逮了只刺猬捉弄我们,害得全班战友整整一个白天都低头耷脑的。
入越后,住莱州时,我们团由贵州接了一批新兵,这批新兵中苗族、布依族的战士居多。我们班分了一位来自贵州松桃的苗族小战士叫吴老正,他长的又矮又胖,肤色黝黑,一张大脸上长了一对小眼与一只肥大的塌陷的鼻子和一张大嘴, 那模样十分可爱。这小子人不大,挺有力气,干活肯吃苦,特别讨彭锁成班长和老战士们的喜欢。只是按当时的婚姻法,他有点早恋,心中时不时地惦记着他那贵州苗族山寨中的姑娘。只要他小眼一闭、眉头一皱时,不用猜你就知道,他准是又想家了,想起那心仪的姑娘了。一次,5班正在开班会,屋外好像是响起了飞机的隆隆声,5班长付有祥提醒战友们:“小心啊!注意敌情!”一会儿,隆隆声停了,又过一会儿,隆隆声又响了起来。如此往复,足有20分钟的光景。5班长骂道:“妈的!怪了!怎么这飞机总在这块儿打转转呢?是不是要出事啊?”他走出屋门,寻声找来,只见在他们班屋外,我们排厕所的围墙那儿,那位苗族小战士吴老正正在一边低着头想心事,一边百无聊赖地转动着立在围墙上的独轮车的车轮,一阵又一阵的隆隆声从他手下传来。5班长跑过去,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拖拽到我们班的门前,大声喊道:“你们咋不管管这小子?没事在那儿转车轱辘玩儿!害得我们还以为敌机来了!”战友们听后一阵大笑,赶紧把吴老正拽进了屋。
到谅山后,营部离我们连的驻地稍远了一点。那时,我们连的柴连长已升迁至副营长了,不知他从哪儿搞了一辆旧自行车,隔三差五地骑着自行车来我连检查工作。我们演唱组的乔贵鸿战友憋坏拿老连长开起了玩笑,他偷偷摸摸地把那自行车的气门芯儿拔了,害得老连长乘兴骑车而来,扫兴推车而归,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嘟囔着:“这疙瘩儿的破山道儿太难走了,把他妈的气门芯儿都给颠没了!” 
我当兵时比较老实,很少搞恶作剧,基本属于那种只看不做、从旁找乐儿的人。但在即将结束四年的当兵生涯时,我也拿生死与共的战友们找了回乐儿子。快复员时,连里把批准复员的老兵都集中了起来,没有了新兵,连里又管束不严,大家嘻嘻哈哈地住在了一起,各自盘算着回家后的生计。那时,我与好友石桐福睡在一张大通铺上。记得那是在越南最后一个晚上,我悄悄地从褥子缝里揪了一小块儿棉花,用点着的烟头燎烧着它,一会儿满屋子充满了什么东西烧着了的焦糊味儿,石桐福大喊一声:“谁的东西着了?!”“呼”地一下满屋的复员战友全都爬起来,解包裹的解包裹,翻被褥的翻被褥,嘴里都嚷嚷着:“哪儿着了?哪儿着了?”战友们在翻遍了自己那点儿家当,没有找到火源后,又都躺下了。在战友们爬起来时,我把烟头躲开了棉花,焦糊味儿减少了;在战友们又躺下时,我又把烟头捅向了棉花,霎时间焦糊味儿又弥漫了全屋,石桐福又大声喊叫着:“着了!哪儿着了?”,战友们又都一骨碌爬了起来,继续翻看自己的那点儿家当。大家不住手地忙着、嘟囔着,我与石桐福不住嘴儿地偷偷地笑着。54年了,今天揭破谜底,我真心向与我们同时复员的15连全体战友说声对不起,拿您找乐儿了!可惜地是桐福那位哥们儿,去年底在全国新冠疫情防控全面放开后不久即被感染,导致白肺,仅住院8天就撒手人寰,于2023年1月6日去世,让我们又痛失了一位好战友!桐福复员后,一直在服务行业工作,他当过理发师、医院账款催收员、市旅游局司机。在做市旅游局司机的几十年中,他为国内外的首长、贵宾们精心服务,常常获得首长、贵宾们的好评。晚年他热心社区公益事业。是他所居住社区有名的公益老人。我们怀念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