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豪放旷达乐天的苏公,一生起起落落几番贬谪。当他回首丰富多彩而又多厄的一生时,只淡淡的吐出十二字:“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为何他连杭州都不提呢?那可是他两次治理过的地方呀,那里有“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呀。而他,都不提)
黄州、惠州、儋州---为什么他那么刻骨铭心?因为失落得深,因为挫败得重,又因为在深深的失落挫败中他神一般的找到了治愈之物:在黄州,他前无古人的创意了美食疗法。以至于,一千年来世人仍然仰视这块悬于文坛高处的五花肉(可是当时只不过是东坡同志缺钱 ,买不起牛羊肉,只能贱买猪肉)。在黄州,他给世人留下了经典之作“东坡肉”,而再贬惠州后,他又为荔枝所倾倒---“日啖荔枝三百棵,不辞长作岭南人”。另一个使惠州西湖比杭州西湖更让苏公刻骨铭心的原故是:知他懂他的朝云此时竟永别了。他的“一肚不合时宜”再也没有红颜知己倾听了。纪伯伦曾说:“与你一起笑过的人也许你已经忘记,但与你一起哭过的人,你一定不会忘记”。这大抵就是惠州(西湖)在东坡先生心中的份量吧。
儋州什么治愈苏公呢---我原以为是惊涛,是骇浪,是椰林,是沙滩…而这些都不是。“乌台诗案”那巨大的渊狱都不能折服他,还有什么可以呢?大概也只有诗与美食吧。而诗词是苏同志用“脚趾公”都能胜过别人的特长,那只能是美食才能征服这位天才的吃货了——原来儋州人有一味特制的“红鱼五花肉煲”(据说,那种红鱼地位极高,龙虾鲍鱼都不换)如此说来,再回味他所说的:“人家生孩子总希望子女聪明,而我只希望我的子孙平庸而快乐就好(当然愚归愚、笨归笨,能至公卿更好)”。于是乎,旷世大文豪在诗文书画傲视群雄之间,很接地气的与凡夫俗子同欢共饮。如此高贵而低调,那能不为国民所追捧呢。
苏公晚年被贬海南儋州,其弟被贬雷州。苏公途径雷州半岛时(曾二过遂溪苏氏村庄,后人为纪念他,后称此处为“苏二村”。--2023.5.1补记)。雷州既无高山,亦无峨岭,他在游览雷州天宁寺后,为雷州留下一幅“万山第一 ”的墨宝(碑坊现存于雷州天宁寺),为什么呢?一个人在最落魄、最无助乃至心如死灰之时,竟得雷府民众(上至郡首下及僧人)厚礼款待,怎不让他为之动容呢!苏公一生涉足甚广,大川大河、高山名刹所见无数。所谓“山高人为峰”--原来,他的“万山第一”非眼前之山,而是心中顶峰。
---半岛椰风壬寅冬月于南岭,修订于腊月初四;癸卯杏月订于杭州西湖畔;癸卯暮春再订于雷州半岛。

作者简介:陈志敏(半岛椰风),七零后,文字匠。生于雷州半岛,现居广州南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