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候,父亲总在田野,母亲总在千里之外。
酒酿,那是母亲的绝技。家中酒酿熟,香气飘满屋。那一股香,使得众人迷醉。难得世上一佳品,传世莫走移。可惜,那绝艺,儿女们没学会。
家外遥远的地方,有一个身挑扁担,力大无穷的中年高大女子,那是我母亲。记得出门前,欣然装好担子,一大歩,再一大步向前跨出去,见到一个村庄,卸下担子,重重喊着,卖酒酿啰,自 个手艺,来尝尝。村里大妈立刻停下手中活,尝一口,甜到心里,不一会儿被周围人群包围。那重重的担子,在吆喝声中,越走越轻了,走了几千里路,回来只见母亲满脸笑容。
傍晚,夕阳西下,我在门口小河边站立着眼睛盯着远方,盼望着。只见母亲轻装越步,坛子里装满无数张小小的一分分钱。当母亲把担子轻跃放下,我迫不及待把头钻进坛子里,屏住呼吸舔着坛子边沿残留下的露汁。干干净净,免洗。那酒酿醉心的甜,美酒加甘美酿出的晶莹剔透的露汁,像汩汩甘甜的清泉,哺育灌入心田。
在我记忆里母亲从不疲倦,总有使不完的力气。灯下,做布鞋的情景犹在眼前……先把布洗净,晾晒,再打上浆糊,再糊浆纸。最后用布叠起来用针头线钻进去,千针万线,针针见功夫。每一个针眼里都灌满了母亲的辛苦,爱意与希望。一层层的布里堆满了母亲的厚爱,那有着母亲温存气息的布鞋一直温暖着我的双脚。
印象中,父亲总是听母亲的话,田野回来还做好家里的后勤工作,打扫得一尘不染。家务事父亲总是安排得妥妥贴贴,稳稳当当。每当母亲晚回家,父亲总是把饭再加热,然后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腰微微前倾像朝圣一样向桌子走去。还不停催促母亲快趁热吃吧!......直到看见母亲吃完,父亲动作利索收拾好桌子。记忆里这样的场景,不止一次。我一直想:母亲真的像及了战场凯旋归来的将军!
终于有一天,走不动了。母亲跟着父亲一起在家门前种菜,把菜园田种得满满的,日子一天天这样过着,没有落空。直到真的老了,记忆衰退了,甚至叫不出儿女们的名字,但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的梦想,所有的承栽,一些未曾经过的光阴,一些未走完的路,儿女们去填满继续前行……
母亲勇敢无畏,顶天立地,深深沉淀在我生命年轮里。父亲温和体贴,在家门前菜园里耕种收获,乐此不疲,在我的世界里,那爱,是满满的。
时光蹉跎了岁月,岁月彷徨了我。我渐渐懂得母亲的一生走过的路,路上的辛酸,就像一枚枚贝壳,我将全部收在人生的口袋里,时常拿出来放在胸口怀念。我又懂得,在那些有母亲的地方,其实一直是满满当当的。我的精神世界里最需要的东西是那么富有。从来不缺不空!
2019,11,7 晚上

孜语先生芳华时代摄于上海
作者简介:陈孜语,女,汉语,江苏省无锡市人,从事教育工作。业余爱好,文学艺术。擅长散文创作。
编辑:刘建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