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在学校,为了加强我们的阅读兴趣,老师让我们挑选着订些报纸或杂誌,有上海的“少年报”和“儿童时代”,还有北京的“中国少年报”。我订了一份“中国少年报”,大约一星期发行两次,另外我还订了“儿童时代”月刊,每个月邮局都有卖,一角钱一本。
每次报纸发下来,我首先看的是“小虎子”一组漫画,还有“动脑筋爷爷”和“知心姐姐”。老师要我们每人准备一个本子,把从报上和书上看到的优美词句按类记在本子上,譬如描写天气的,描写人物外表的,描写人物心里活动的等等,积少成多,经常看看,并一再强调这样对我们写作文是有很大好处的。

我是个听话的学生,老师要求的都一一做到,父母也很支持,在那个时候这些教学要求,对我以后的写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班里还办起了学生银行,老师要我们节约,不要乱花钱,把零花钱存在学生银行里,等发现有自己喜欢看的书或者其他想买的东西就可以再取出来,每个同学发一本油印的小册子,上面印着存、取、结余各项,由老师盖章,钱由老师保管,不过小银行总共只办了一年多时间。时间虽然短暂,但也教会了我们如何节约每一分钱,明白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从这以后我就不太乱花钱了,小银行解散后我花了七分钱买了个陶瓷储蓄罐,形状象个南瓜,有个存钱孔,塞进去的钱是拿不出来的,除非砸碎它。父母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我全部丢进了存钱罐。心想,一定不管遇到再想买的东西,也坚决不砸碎它。但过不多久,我在大世界对面的西藏路转弯处一个很大的新华书店里看到一本我特别喜欢的儿童书,书很厚,看价钱是肆角捌分,我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回家砸了储蓄罐。把心爱的儿童书买了下来。

在儿童时代的这些经历,也养成了我节约的习惯,直到现在,我的生活依旧很简朴 。
不知何时“光华浴室"的铁栅栏拆掉了,弄内支撑那棵茂盛葡萄的葡萄架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原来早上不能通行的弄内也可以自由进出了。到处都充斥着回收“废铜烂铁”的吆喝声,差不多家家户户尽可能的将家里闲置或烂掉的铁器卖掉,换成了可以贴补生活的钞票。
河南南路上的大片墙上也画上了大幅宣传画,“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的大幅标语,以及高举三面红旗的画面,随处可见,大墙上画着人民公社养的猪和大象一样大,炼钢工人拿着钢钎在高炉边的漫画画面以及十五年赶上英国的口号。弄堂隔壁墙上则画着一个红色斜上的大箭头,上面写着为了实现壹仠零柒拾万吨钢而奋斗。
新弄口原来堆放木材的仓库现在造起了土高炉,用来炼铁,从各家收来的铁制品堆在炉子边,炉里整天火光熊熊,彻夜不停,铁渣水冷却后结成的铁渣坨成堆地弃在炉外。中国正式进入了大炼钢时代。

十五
弄堂口的铁栅栏没有了,外面的小朋友进来方便了,小伙伴们开心地玩起造房子的游戏,用粉笔或砖瓦角在地上画起一个大矩形,矩形内隔成十个小矩形,横二地,竖五块,一共十块,先扔石头丟在第一格内,单脚跳进格内把石头踢出来,依此第二、第三,一直到第十格,谁先完成,谁先赢。
在我三年级时,有一次红领巾找不到了,急得我直哭,红着眼来到学校,李老师知道后领着我来到一个我从未进入过的办公室,请别的老师开了张盖了章的遗失证明给我。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从母亲这里要来钱,在复兴东路那家百货商店的二楼文具柜台处,凭着那张盖章的证明花了三角钱买回了崭新的红领巾。当我回家后,正巧母亲在打扫房间 ,她已经找到了丟失的红领巾。感觉这钱又白花了
学校还组织了几次游行,老师们就在办公室做准备游行的标语,有的削细竹子,有的正在各种彩纸上用毛笔写上口号,还有的用浆糊把标语纸粘在细竹子上。上午停上两节课,各班的学生在操场上排好队,每人手里拿着标语旗,各个班级都有一个领喊口号的,手里拿着统一发下的口号宣传纸,上面大约十几条口号。整个队伍从学校大门出来,首先是手拿红旗和横幅标语的老师和高年级学生,横幅上写着: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

队伍从复兴东路往三牌楼行进,然后转向学院路再转回复兴东路回学校,一路上我们拼命喊口号,喊一次口号,手举起一次标语,激昂地唱着歌:“怒火燃烧,吼声振天,要坚决消灭蒋介石卖国集团,六万万人民的意志,谁也不能阻挡,中国人民一定要解放台湾,中国人民一定要解放台湾!”直到现在这首歌我还会唱。这样的游行学校总共进行过三次,这一年是一九五八年。
学校还鼓励学生学习游泳,医务室请来医生给学生体检,想学习游泳的学生可以报名参如体检,还要一张照片。两角钱的体检费,再加上成本费总共是二角一分。我特别想游泳,我央求母親带我去大新照相馆拍照,母亲好像对儿子们提出的合理要求从没有拒绝过,所以这次她如往常一样满足了我的这个愿望。
到现在我还保存着着这张对我来说有历史纪念意义的照片,拿到游泳体检合格证时,我心里不用说有多高兴了。还没开始去学游泳,我就在家里和邻居孩子一起学憋气,拿个脸盆,接上大半盆水,脸浸在水里,看谁憋的时间长。这一年我是小学三年级,我在斜桥游泳池只去过三次,已经可以在水里扑腾个十来米了。

里弄里办起了食堂,就在新弄居委会里,这下方便多了,母亲可以不再太赶早把午饭烧好,我中午就在食堂里吃,二分、三分菜都有,五分就带点荤,汤是免费的,随便要,一碗汤水里飘上几片咸菜叶,饭菜票用橡皮筋一扎,始终放在裤子口袋里。每到开饭的时候,几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个时候,小朋友玩的东西依然很多,香烟壳子,有劳动牌、大联珠、五金、光荣牌、飞马、青鸟、美丽牌、大前门,最好的是獅子牌分为蓝獅和红狮。小朋友可以用钱互相买卖。糖纸头也开始流行起来,糖纸上的最后一位数字越大越好,也可以用钱来买卖。糖纸都夹在书本里,一般都是硬糖纸多,种类五花八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