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头寄语:劳动是神奇的,劳动是伟大的。劳动者用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编织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创造了人类的文明。让我们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向全世界的劳动者致敬!五一征文
四季歌谣里,劳动之歌最动听
文 刘鸿凌
过了烟花三月,就走进了人间四月天。长空如洗,大地如茵,山川叠翠枝桠嫣然,江河湖海波色潋滟,春光一泻千里。
此时的城里、乡下,每一份生命,都怀揣着对于生活的梦想。
(一)乡村四月闲人少
四月的乡村又忙碌、鲜活起来了。
前天下午,我给父母打电话,电话那端却没人接听。晚饭时我又拨了过去,是母亲接听的。
母亲的声音有些急切,有些兴奋:“凌儿,我跟你爸今天忙着下秧,塆子里有好几个人来帮忙,晚上请他们吃餐饭。灶里的柴火有点旺,我怕把锅烧破了。我挂了哈,要去炒几个菜给他们下酒。”
没等我回话,母亲就急急地挂了电话。
当下的村庄,没有往昔的烟火鼎盛,因为塆子里的青壮年们大都在外面打拼,很多人家在城里买了房子,除了逢年过节,他们很少回老屋。留守村庄的,主要是我父母这样七十多岁的老人们。
这次帮父母下秧种的也是几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们塆子里的主劳力了。
经年的劳作,黝黑的脸,微驼的背,松动的牙齿,这些老人并不以为然,也不觉得常年跟泥土打交道、从土里扒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秧。”(宋代.翁卷《乡村四月》)如翁卷所写的那样,乡村四月,没人愿意闲着,也没有人能心安理得地闲着。
留守村庄的人们拿着铁锹,去到菜园,挖开了春的慵懒,将一畦畦菜地侍弄得松软平整,然后种上黄瓜、豆角、辣椒、苋菜、丝瓜、茄子……待将来看黄瓜豆角满园,辣椒红,苋菜绿,茄子紫,丝瓜长。
留守村庄的人们扛着犁铧,趁着晨曦,划开一田春光,犁耕水响,浸种下秧……当四月的种子深深埋藏在泥土里的时候,又一轮希望的情愫在他们心里生根发芽。
留守村庄的人们,将镰刀磨得锃亮,准备将菜籽收进家里。
在乡村,农家少闲月——三月犁田,四月浸种播种,五月割麦插秧,六月除草打药,七月收芝麻、花生、玉米、豆类,八月收稻谷挖红薯,九月打场晒谷,十月秋播,种麦子,种油菜,十一月摘菊花、整菜园,种白菜、大蒜、菠菜、莴苣、香菜,十二月挖塘泥,清地窖……
在乡村,即使地里的活再忙,家家户户是一定要抽时间养鸡的,他们认为土鸡肉比饲料喂养的鸡肉好吃,土鸡蛋比洋鸡蛋营养高。
我母亲就是这样认为的。母亲养鸡,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过年过节吃而养,也是为了儿女们能有土鸡和土鸡蛋吃而养。
我的父母在长山脚下种了两亩水稻,父亲说自己种的优质稻能保一家人的口粮,而且煮的饭香糯可口,吃着心里舒泰。
母亲在后山油麻地开了几亩坡地,这些年根据需要轮着种棉花、花生、绿豆、玉米等。
湾子外的河滩上,当年村里分的自留地,父母每年都雷打不动地种上芝麻。每每收了芝麻,父亲就把芝麻送去榨坊里榨成麻油,然后送给父母认为很重要的人家。
我的父母快八十岁了,看到他俩如此辛劳,我屡次三番劝他们不要再种田了,可是父母不听。
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晓得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但你们千好万好,不如我和你爸自己有的好。我们种田、种菜、养鸡、养鸭、打柴,自己种的养的,吃得放心,还能攒点钱,还能活动筋骨。住自己的房子,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湾子里你的那些婶娘伯爷,都冇跟着儿女们过,跟我们一样种田过日子。”
我每次去老屋,看到的都是湾子里那些留守的人们顶着烈日风雨在田间地头劳作的身影,沿着崎岖的山路、窄窄的田埂开着三轮车拖农具、化肥、粮食的身影……他们的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单薄佝偻,一双手粗糙龟裂,但他们没有抱怨,他们知道,想要过自己心中的日子,就要劳动。
这些坚守在乡村的人们,心地善良,在农家四季的歌谣里,吃苦耐劳,邻里和睦相处,彼此帮扶,从不奢求国家和社会的高回报,始终把劳动当做获取心安与喜乐的重要途径。
他们终生吟唱的,始终是劳动的主旋律。
(二)马路边上的拾荒人
如果你在月落乌啼或者晨曦微露时行走在城市或者乡镇的马路上、小巷深处,总会遇见那么几个拾荒人。
拾荒人大多数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老好多,无论春夏秋冬,他们的衣着总是灰扑扑的。
拾荒人工作时,手里总会拎着个大袋子,拿着根绑着铁钩的细棍子或者火钳,他们行动的目标是路边的垃圾桶。
遇见了垃圾桶,急切地奔过去,生怕迟了一步会被别的拾荒者占据。不顾垃圾桶散发的刺鼻的气味,屈着身子顽强地在垃圾桶里翻找着,从里面夹出能卖钱的瓶瓶罐罐、废书废纸箱、泡沫隔板等。挑拣完后立马转移阵地,向另一个垃圾箱走去。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拾荒者在马路边的垃圾箱里扫荡,挑拣。
拾荒者拾的不仅仅是废品废物,还有他们对生活的希望,对家庭的责任担当。
拾荒人大多没有多少文化,也不懂多少法律知识,很少受到社会的关心,人们的关注,他们也不在意这些,只靠自己努力拾荒挣钱。
我曾在乡镇中学工作时,遇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拾荒女子。她小时候得过脑膜炎,没有及时就诊,后来脑子有点不灵光。成年后,嫁给了一个残疾男人,俩人婚后生了个女孩。
因为家庭困难,街道居委会给他俩申请了低保,还安排女子扫大街。每月收入虽然不多,但他们一家三口在小镇上日子勉强过得去。
等到了他俩的孩子上学后,家里的开销大了,经济上就有些入不敷出了。为了贴补家用,女子每天扫完街道后,就拖着一只沾满污垢的白色蛇皮袋,在小镇周边拾荒。她在寒风里,在飘雪时,在太阳下,在雷雨天,也没有放弃在垃圾箱里翻找可以回收的垃圾……
很多次,我在校园里遇见她。她很高兴地跟我打招呼,把给她女儿买的东西给我看。
看到女儿的时候,她的笑容是灿烂的。用开满茧花的手献宝似的把东西递给女儿,然后痴痴地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
曾经我以为她干着如此卑微受苦的活儿,内心一定是悲苦的、不愤的。可是她的笑容,她的淡定,告诉我——她没有偷,没有抢,也没有不劳而获的去乞讨,她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养家,培养女儿,她很满足。
赛西罗说“劳动使人忘忧”,费朗罗也说“劳动才能给人以安乐”,原来,是我没能真正理解“劳动”的真谛。当我在悲悯拾荒人的悲苦时,拾荒人却以能拾荒赚钱、孝敬父母、养儿育女为幸福。
与拾荒人而言,拾荒虽苦,却苦得有滋味,苦得有盼头,苦得心甘情愿。
拾荒人将有用的垃圾进行了回收,他们通过自己的辛苦劳动也为社会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轻轻的梳理自己的思绪,我发现我周围的一切都是平凡者的劳动所给予的,我应该为自己的浅薄而羞愧。
流淌的字符水墨青丹,四季歌谣里仍然是劳动之歌最动听。真正具有悲悯情怀的人们从来都认为,行业不分高低贵贱,劳动果实最为甜美。
每一个劳动者都值得我们尊敬,譬如我的农民父母,譬如马路边上的拾荒人……
作者简介:
刘鸿凌,任教于安陆某校,系湖北省特级教师,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以一颗多情的心,流连于文字世界里的花开花落,为自己原本平淡的生活营造一点别致的情调,部分作品散见于《走进文化孝感》、《孝感匠佬传》、《孝商传》、《楚商.孝感篇》、《槐荫文学》、《孝感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