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木与元子》
文/桑民强
阿木与元子是光屁股兄弟。阿木现任县建委主任,元子是交通局副局长。
元子佩服阿木品质高尚,不让下面装饰他的住房,拒绝别人送的豪华家具,一套80平方米的住房与职工差不多。阿木也喜欢元子正派,歪七斜八的事做不来,稍微出格一了一点内心就藏不住,要向阿木倾吐后才会好受。
一次,元子的妻子到阿木家做客,回家后大发感叹,说阿木爷爷当年闹革命,脱下少爷洋装穿布衫,放下鱼肉嚼烂菜,是个傻子;现在阿木做县建委主任住陋屋,放着金矿不开采也是个木瓜。元子说,你懂什么,他爷爷是冲着理想吃苦不觉苦;阿木是从已做起,梦想着吏正风清。妻子打断他的话,“他阿木我管不着,大道理我也不想听,哼,现在说一套做一套的太多了。我只想问你,你女儿要出国读书,这笔钱咋办?”
元子与阿木谈起过女儿想出国读书一事,阿木也没有多余的钱,他劝元子说服女儿,国内的教育质量也蛮好,干嘛非得花大钱留学,也不安全。元子也喜欢女儿象阿木的儿子那样靠真才实学读国内的好大学,而不要用洋学校来掩饰带水份的成绩。但女儿有母亲的偏袒根本听不进去。
元子说,其实在国内读书也不错,象阿木他儿子。妻子恶语相对,没有本事就说没有本事,不要说其他没用的。有几个当官的像你这样,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元子被妻子一顿抢白,象蔫了的瓜秧。但他不甘心就此被妻子征服,又强打起精神,说别人家孩子在国内读大学,就她特别,这个她指的是女儿。妻子放大声调,你不要说女儿特别,我看你特别,跟着个阿木,要当什么“清官”。
元子再也没有话来对抗。就像在官场上他感到孤独,在家里他也孤立。
那次阿木到元子家,元子对他有点冷淡。他妻子在送别时说,阿木兄弟,你自己要名节,我们没权干涉。请你放手元子,少跟他来往。
这以后,阿木在家里提心吊胆,总想着元子会不会干傻事。元子在家里日子难过,妻子阴阳怪气说什么“近木者木,近穷者穷”。
半年后,元子主动来找阿木,脸阴沉沉的,一付心神不宁的样子,阿木猜测一定出什么事了。
原来某施工单位的老总听说元子女儿想出洋留学,就找上门来,说借给他十万块,但一定不要借条,元子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收下了。女儿出了国,元子却寝食难安,他知道那钱不是好拿的,迟早要付出代价,但妻子说他太胆小,现在有点职权的,暗地里谁不在捞。
阿木想,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元子是最要好的兄弟,于是他提出分头去借钱然后还给那位老总。钱马上凑齐了,但元子妻子竭力反对,让元子将阿木拿来的钱暂时藏起,风平浪静后再还给他。同时让元子去骗阿木,说钱已经还给那位老总了。元子在妻子的说服下产生了侥幸心理,毕竟借来的钱是要还的。
阿木还以为元子真的已将钱还人了。谁知半年后元子突然被“双规”,接着被撤销职务并住了班房。
这猝不及防的打击轰得阿木昏头转向,他赶到元子的家里,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元子的妻子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说老天不公啊,元子晦气啊,那么多的贪官蒙混过关,唯独一只小虾米被拧上水面。
阿木知道她被鬼迷了心窍,说啥都听不进去。
阿木去监狱探望。元子悔不该当初未听阿木劝告。但面对知交,他坦露心迹,也认定自己是“运气不好”。阿木想不到元子会这样看问题,是啊,怎么说呢,贪官是割了一荏又长出一荏,未被揭露的可能性大有人在,说我们法制不建全,漏洞太多,监督乏力……
“如果凡是贪污受贿的一律被查办,就象铡刀一条线切下去,我就服气,但现在是运气好的人暗地里享乐无事一样。”元子气鼓鼓地说。当然面对办案人员和管理单位他会痛骂自己深挖根源求得宽大处理。
“那要有证据。”阿木平静地说。元子不吭声了,证据是要人提供的,这把铡刀其实操纵在知情人和有权人的手里,话题又要回到法制建设上来了。
“但是,我们是谁?”阿木激动了,过去说共产党人是铜铁铸成的,现在提倡做时代先锋,先锋是站在队伍前列的,先锋是要准备吃亏的。
阿木说,元子啊元子,我们共产党干部手中有权,但这个权是用来打造一个先辈们追求的崭新世界的,如果像某些人只顾自己谋私利,躺在地下的英烈们是无法安息的。
元子听完阿木的话,仿佛被震住了,好久才醒过神来,说,我早已忘记了先烈们的追求。我只责怪社会的“不公平”,却独独忘记社会对我有很高的要求。
阿木说,说到“不公平”,只有当官的都担起责任,这个社会才会公平起来。
阿木这个“官”当的有点傻,可惜这样的傻官少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