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 家乡的竹林（小说）

作者 卡米

“竹林是我们的家，竹叶是你送我的花......”一首优美的歌曲，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我的眼前出现了童年的画面，往事依稀，涌上心头。-题记

　　 一

　　 我的家在大山的深处，那里有巍峨的山峦，山上有一望无际的竹林，还有一条日夜奔腾着的小河。这条小河蜿蜒在村子的前面，像一条丝绸一样穿越竹林，收放着自由的腰身。这条小河灌溉着农田，滋养着村民。小河带给人们美好生活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烦恼。

　　 小河上面没有小桥，经过它的时候，只能涉水过河。河面并不宽，河水也不深。蹚水过河这个对于大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却成了小孩子心中解不开的结。

　　 第一次上学的路上，我就遭遇了这条小河的阻拦。当我穿过竹林来到小河跟前的时候，朝阳洒在河面上，泛着清冷的光。平日里看着温柔的小河，此刻却快速奔流着，发出很大的声音，我的心跳也加速了起来。看着湍急的河水，我迟疑着不敢过河。我低下头看着脚尖，脚上穿着妈妈新做的绣花鞋，上面那朵紫薇花鲜艳欲滴。我脱下了鞋子，山风从脚趾缝里穿过去，感觉凉凉的，我瑟缩了一下，赶紧穿上鞋子。

　　 “胆小鬼，怎么还不过河，要迟到了！”身后响起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小飞站在了我身后。小飞是村长的儿子，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张白净的小脸很精致，眉眼都像画的一样，用浓眉大眼来形容他最为贴切。“要你管！”我看着小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泪在眼圈里转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我，“没时间了，来，还是我背着你过河吧。”我趴在小飞的肩膀上，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捂热了我被风吹冷的心。我听着小飞趟水的哗哗声，心里充满了喜悦。我开学的第一天就从竹林里的这条小河开始了。

　　 当小飞将我背过河放在地上的时候，他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我有些心疼地抬起手，想去给他擦一下汗，他却一溜烟地跑掉了。看着他跑远的身影，我感到了一种亲切，好像血脉相连的亲人一样。

　　 放学以后还是要经过这条小河回家的，回来的时候怎么办呢？我的心七上八下的，那哗哗的小河水声一直在耳边流淌着，让我连老师讲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心情像江南五月的天气，随时都能掉下雨来。我多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我就可以不用那么快去面对那条拦路的小河。

　　 时间还是毫不留情地划到了放学的时刻。我无奈地背着书包，无精打采地走在放学的路上。学校距离家很远，在我走到小河边的时候，看见小飞正在被身体瘦小的孩子过河。他刚刚把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背了过去，又趟水过来，背起了下一个孩子。看见这一幕，我的眼前一亮，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我乖乖地站在河北，等着他背完其他孩子的时候发现我。果然，在把所有的孩子都背过了河以后，小飞再一次把我背过了河。此刻的小飞已经没有了早上的轻快脚步，我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听见了他慢慢加快的心跳。他的脚步也有先前的轻快变得沉重起来，小小的身躯也有些摇晃。正在我担心他会不会将我掉进河里的时候，他已经趟过了小河，将我安全的放在地上。

　　 从此，他的肩膀就成了最温暖的依靠。每一天上学放学的路上，都是他背着我趟过这条河。这条小河带着我关于童年的回忆，丰盈着我的心灵，让我看见了世间最美好的感情，留下了最温暖的回忆。

　　 二

　　 那个时候的小飞很是淘气，放学以后总是要在学校里玩很久才会回家。而我只能等在操场上，看着小飞跟他的同学打球，嬉戏。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西沉，我也开始焦急起来。小飞却依然不知疲倦一样，直到太阳落山，才意犹未尽地走上了回家的路。我跟在他身后，渐渐边黑的天色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我加快脚步跟着小飞，小飞看看天色，也着急起来。学校离村子还有十几里地，看来天黑之前到家已经不可能了。小飞开始跑了起来，任凭我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他的脚步，我急的哭了起来。听见哭声，他会过头来，发现了跟在他身后跑着的我。转身跑了回来，嘴里骂着：“你这个讨厌鬼，这个时候了还没回家。”

　　 我哭的说不出话，他快步奔到我的跟前，将我背了起来，飞快地向前冲。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我吓得闭上了眼睛。我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快，听见了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的身上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透过衣服粘到了我的身上，热热的汗被风一吹，立刻就凉了，我打了个寒战。

　　 小飞背着我穿过了竹林，我听见风声在竹梢吹动着，间或一两声猫头鹰的啼鸣，发出的声音好像魔鬼的嚎叫。我吓得紧紧搂住小林的脖子，心也“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别害怕，有我呢。要是它们敢出来，我就打死它们。”小飞似乎猜到了我的心事，安慰着我。可是我分明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恐惧，我一声不响地趴在小飞的背上。尽管小飞已经很累了，我还是不舍得松开手，生怕一松开手就会被魔鬼拖了去。小飞的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急速了起来。我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响着，好像春天的惊雷一样。我有些惊慌失措，手臂都很酸痛了，我还是一点也不敢松开。

　　 忽然，几道亮光在前面出现，好像巨龙的眼睛，随之而来的还有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唤。我更加害怕了起来，小林却兴奋了起来，马上又浑身充满了力量，加快脚步飞奔起来。小飞一边跑一边喊着：“我们在这里-----”

　　 我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风中夹杂的呼唤竟然有妈妈的声音。原来是家人寻找我们来了！那些光是他们拿着的手电筒的光。我的心头一暖，眼泪涌了上来。手电筒照到了我们的身上，爸爸从小飞的背上接过了我。小飞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笑着跑向了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嗔怪地在他头上打了一下：“淘气包子，你还知道回家呀。”小飞撒娇地搂住了他妈妈的胳膊：“妈妈，我饿了，做什么好吃的了？”“吃吃吃，就知道吃，给你一顿棒子炖肉。”

　　 她妈妈的话音刚落，我就笑出声来。小飞回头冲着我做一个鬼脸，就蹦蹦跳跳地跟着妈妈回家去了。

　　 三

　　 小飞背着我很晚才回家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里穿了开来，那些顽皮的孩子看见我就会淘气地喊着，“天天让小飞背着回家，你就是小飞的媳妇吧。”尽管都是少不更事的孩童，仍然觉得这不是好话。我开始沉默了起来，每天虽然还是跟着小飞，让他背着我过河。可是我却很少在跟小飞说话了，总是在过了河之后快步跑开。小飞很快察觉了我的变化，问我怎么了，我不回答他。眼睛红红的，低下头去。小飞说：“你笑起来很好看，我要让你一直笑下去。”说完就快步离去了。

　　 小飞跟人打架了！我得知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了小飞。只见他的手臂上流着血，而他的脚下正踩着一个男孩的腿，男孩躺在地上，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我冲过去推开小飞，惊慌失措地查看他的伤口。这是被一个铅笔刀划伤的血痕，好在伤口并不深。我拉着小飞，紧张地说：“我们去医务室。”

　　 放学回家的路上，小飞也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我开始不安了起来，当我们走进那片竹林的时候，他摘了竹叶，给我做了一个竹子哨，递到了我的手上：“快吹一下试试，喜欢吗？”看着这个小巧的竹子哨，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

　　 看着我笑了，小飞说：“既然他们说你是我的媳妇，那你长大了就得嫁给我。我要让你一直都这样快快乐乐的，笑着去过每一天。”说完又背起了我，大喊一声：“走喽，背着媳妇回家啦！”我小小的心立刻被快乐充满了，盼着自己立刻就能长大。

　　 可是好景不长，这样的时光仅仅持续了一个学期。经过一个暑假以后，小飞走了，离开了这个村子。

　　 那天，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正准备去小飞家找他。远远地就看见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车开得很快，扬起的尘土好像一团阴云，追随着车子一路开到了小飞的家门口。

　　 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他们走进了小飞的家。我吓得躲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难道小飞出事了？我心中疑惑着。我一直盯着小飞的家门，正当毒辣辣的太阳晒得我头晕目眩的时候，小费的家的大门再次打开了，那几个男子带着小飞就往车上走去。

　　 他们果然是来抓小飞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喊叫着向吉普车跑了过去。“小飞，小飞......”小飞听见了我的喊声，回过头来，对着我大声说：“青儿，等我回来，继续背你！”

　　 不等小飞说完，那几个男子拉着小飞钻进了吉普车。车子发动了，我看着车子在我视野里越来越小，眼泪掉了下来。

　　 那一年，小飞家的亲戚接他去县城读书。从此，那条小河就剩下我一个人独自涉水过河。每当经过那条河的时候，小飞的音容笑貌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温暖着我，鼓舞着我。让我不再害怕，拥有了独自面对困难的勇气。

　　 我在等候着寒假到来，希望早点见到小飞。可是还没有等到这个学期结束，村子就集体搬迁，小飞一家也搬去了县城。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小飞。那段留在心底的记忆成为了永恒的美丽。

　　 故乡的小河还在静静流淌着，流走了我的童年时光，也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这份回忆，成了我心中最温暖的一段时光，值得永远珍藏。不知道小飞现在身在何方，可否还记得当年背过的女孩，还有曾经幼稚的诺言？

　　 风中又送来那首熟悉的歌：“竹林是我们的家，竹叶是你送我的花，抬头见你笑得那么的无暇，风儿吹来了童年的一幅画......”我的泪顺着腮边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