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红梅
2008年南方严重冰雪灾害期间,交通中断,乐昌市沙坪镇某村一产妇临盘,出现难产征兆。得知此事,沙坪镇卫生院部分医护人员不畏风雪严寒,步行3个多小时来到该村,助力该产妇顺利产子。谨以此文记之。(注:文中地名、人名均为虚构)。
—— 题记
窗外,破晓前的鱼肚白刚刚在东方出现,太阳露个脸就不见了,灰色的云层翻腾汹涌,天空又倏地阴沉下来。
草木上的结冰越来越厚,低头弯腰的竹子,不少已垂到地上。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骆院长刚拿起茶杯,一口热茶还来不及润润喉,一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瞬间惊起四周凝固了的稀薄空气:
“喂!喂!喂!乐坪卫生院吗?山坪村需要医务人员支援,路面结冰,溜滑坚硬,许多村民摔得鼻青脸肿......”
“喂!喂!喂!乐坪卫生院吗?雷柘村民参与供电抢险队伍奋战抢险一线,因路面结冰厚度大增,村民一路摸爬滚打,摔得半边脸都黑了,需要医疗支援.....”
“叮铃铃”......
“叮铃铃”......
“小李、小詹、小叶,你们随马副主任去山坪村!”
“小王、小刘、小陈,你们随张主任去雷柘村!”
“小胡、小郭........”
“白雪皑皑,冰厚路滑,大家路上一定小心,注意安全!”
好几天前,天气预报就提醒着强冷空气继续南下,寒潮将持续十多天。今天是第十天,气温持续维持在零下5—6度左右。
寒潮不断南下,卫生院里打点滴的病人大多也是因为雪地路滑摔跤受伤的。
冷飕飕的风无孔不入。
一场巨大的冰冻灾害正在逼近!
“唉,这场冰灾......”骆院长静了静心神,把要说的话顿了回去,脑海里翻腾跳跃,把冰雪路上可能会遇及的情形在脑海里捣腾了又捣腾。
“叮铃铃”“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电铃,打断了她的思绪。
骆院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拿起话筒。
“乐坪卫生院吗?我们村有个产妇好像、好像、好像出现了难产征兆!”话筒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
“什么?!难产征兆?现在产妇情况怎么样?是哪个村的?喂?喂?喂?”
“嘟......嘟......嘟......”电话断线了!
骆院长紧紧手掌,定定神,按键,将电话回拨过去。
“嘟......嘟......嘟......”对方电话忙音状态!
“难产征兆、难产征兆......”骆院长脑海不停地跳跃着这四个字,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再次提起话筒,按键,回拨,里面“嗡——”音震着耳膜,继而,“嘟、嘟、嘟”忙音侵了上来。
作为资深的妇产科医生,她很清楚产妇出现难产征兆会使产妇的产程变长,导致产妇情绪不稳定造成体力变弱影响生产,严重点恐怕还会危及新生儿的生命安全。
骆院长心急如焚,深吸一口气,重新提起话筒,按键,回拨。
还是没通!
焦急地在屋内踱了几步,再次坐到话机前,一把抓起话筒贴近耳廓,按键!回拨!
“嘟——嘟——”谢天谢地,通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喂!喂!找哪位?”焦急的声音!
“喂!您好!喂!我是乐坪镇卫生院……请问是产妇家属吗?请马上将产妇送到卫生院来!”
“噢……是呀……嗯,你等一下,我问问!”
搁话筒声,脚步声,询问声,遥远而又清晰地从话筒里钻了过来。
“大雪封路,已经没有车出村了,你们能进村接生吗?我们、我们在沙山村。”
“进村接生?我们.......”
话未说完,电话又断了!
救人如救火!接生也一样!
百年难遇的冰灾,交通完全中断,已无车辆出入镇上。

她撂下电话,背起医箱,带了两个临床医生和一个助产师,心急火燎地往产妇所在的村子奔去。
初期的冰雪,玉树琼枝,银装素裹,带给人们的是一种美的享受。
如今,目之所及,全是冰封的世界。树木被压断,横在道路上。悬在半空中的电杆和摇摇欲坠的变压器,触目惊心!往日茂盛的竹林、树林,一片狼藉。所有的房子,被晶莹透亮的冰挂包裹着。
想要走进村子,要走十多里的沙砾路,还得翻过一座海拔千余米的大山,然后再走一条几百米远的弯弯扭扭像蜈蚣一样的山中小道,走过小道便就到了沙山村。
寒风吹过,树枝有点沉重地摇晃。吱吱作响的枯枝,无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在冰冻覆盖的山路里拔涉了一个多小时,腿肚子开始发软。
一行四人站在山脚,大口大口地哈气,望着海拔千米的大山,满山都是折倒的树木、竹子,唯一进山的路也完全被冰冻封住。
天色渐暗,寒风呼啸。耳旁飞过的瑟瑟风声,仿佛是另一种声音在他们的内心召唤!
四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让他们慢下来的脚步又铆足了劲。
零下几度的天气,没有阳光,寒风携裹着冰雨迎面而来。很快,冰冷的雨水一下就淋湿了他们的帽子、头发,头发粘在额前,遮住了眼睛。
骆院长在乐坪镇工作了十多年,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严重的冰冻灾害。
滴水成冰,呵气成霜,脸和鼻子就象用刀割的一样难受,整个山岭白茫茫的一片,冷而寂寥。
“希望还能来得及,唉,这该死的冰灾......”过于着急,她跟本没留心脚下的路,话还没说完,一脚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脚步一滑,整个人扑进厚厚的冰丛里……
大家惊呼一声,慌忙七手八脚地将她拉起。
骆院长舔舔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抹了抹脸,才感觉手心、眉间都有汗。顿了一顿,她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前行。
冒着刺骨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三个多小时,他们的脸上、身上,不同程度挂了彩。
宁静的沙山村。
屋子传来产妇因阵痛发出的沙哑的叫声,屋子中央,红红的火盆,跳动的火焰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
骆院长手脚麻利地打开接生包,穿戴好手术衣和手套,进屋查看情况。
产妇鼻翼一张一翕,急促地喘息着,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还好,还不算晚。”
骆院长擦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吩咐医师给产妇挂上点滴,一边吩咐助产师做产前准备工作。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四个小时......
“哇!......”
一声清脆的婴啼,震得窗外的冰挂簌簌而落。
“生了!”
“生了!”
“母子平安!”
燃烧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将整个屋子照得通红。
一家人欢腾雀跃,因为这个天使的降临而沉浸在极度的喜悦之中。
孩子他爸满眼心疼,紧紧守护在产妇身旁。
“孩子是乐坪镇卫生院的医生们,不辞辛劳,不畏风雪,步行了三个多小时给接生的,感谢你们救了母子二人的命,骆医生,我想请您给孩子起个名字!”
孩子的奶奶眼含热泪,握着骆院长的手激动地说。
骆院长想了想,说:“这孩子,一声啼哭,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小名就叫春娃吧。”
“春娃?”众人先是瞠目结舌,继而欢呼雀跃:“对!春娃!出生在新年元月的娃哟!哦,春娃!”
跳动的火焰,一下下地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趁人不注意,骆院长找了个角落,悄悄脱下早已被冰冷的雪水浸透的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