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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子明自传》
十八、“文化革命”年代
1.开始受批判
一九六六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最初,我还领导同志们学习文件,“红卫兵”起来后,只是受到些大字报揭发、批判。十一月党总支改组,从此停止了党的生活,继而坐下来听取下边批评意见二十多天,当时倒还文明一点。此后有时跟随机关“红卫兵”头头下乡工作,有时作些其他小事,总之是一方面受批判,一方面工作学习,尚可度日。一九六七年七月,江青、康生等大会批斗刘少奇、邓小平、陶涛同志,毛泽东主席在视察大江南北时讲:“有些地方前段好像很乱,其实那是乱了敌人,锻炼了群众!”之后,从八月二十一日起,我便被开始大会批斗,并由造反派勒令限期交出“黑材料”等。廿三日第一次让我游街示众,并被骂“罪该万死”了。十一月十五日开始,批我“打着红旗反红旗,”这都属一般性的批判。
2.最难过的岁月
一九六八年三月,我被派到鹿楼去看守金库。市银行在市委主任阎志本领导下,四月二日由赵东志、李树达以及造反派头头杜书堂等为正副主任的“革命委员会”成立了。四月四日下午,由魏先臣把我和儿子从鹿楼分理处叫回,晚上被带到讲座厅陪同原市委书记贺明甫(后冤死狱中)等一起,也是被闫志本指出的第一次当做“叛徒”来批斗了。当时我在笔记中写道:问题有出入不可怕,打倒不可怕,革命者就不应该怕!共产党员应该经风雨、见世面吗!
3.上书信要求
四月九日,我写给“革委会”的信中说:……应该紧跟毛主席干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但也不应该隐瞒自己的观点。就是对于我的问题,你们一定是按毛主席一系列最新指示办的,但我想毛主席在抗战时期,关于在国民党统治区的方针政策,请你们能进一步研究一下。我记得的一九四〇年五月四日发表的《放手发展抗日力量,抵抗反共顽固派的进攻》一文中的第六条,以及同年《论政策》中的五、六、七条,还有对洛宁白区工作的具体情况,如国民党内的中间势力与顽固势力的变化,是否也要进一步了解一下。因为各个时期的人员和方针政策是不断变化的,而历史事实是不会变的,因此处理历史问题也是不能割断历史的。对共产党员来说,应该站在党的立场上,站在党性和党的政策的立场上。错误处,尚请批判或斗争。
4.天天斗、月月批
四月十一日会上,批“不知出卖过多少同志,血债定要血来还”。十二日在《“二七”论》上点名公布,并写“绞死不解二七恨”的口号。十三日被迫带“叛徒”牌子到全市大会上批斗。十四日到东方红剧场接受财贸系统职工批判后,又强迫画像来丑化。五月十日又病了,头昏眼花,站立都很难支持。而我写了“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胸怀要大,更要坚强起来”的话来安慰、勉励自己。斗争越来越激烈,六月七日扣发工资,每月仅发给十五元生活费。六月十三日“清理阶段队伍”以后,又到文化宫参加财贸战线批斗大会时,我的膝盖跪的鲜血直流。回家后,老伴给我包扎时,还怕别人看见。
特别是次日的批斗会,万万想不到赵东志会亲自坐在我面前指挥。不仅让长时间弯腰“坐飞机”,而且叫“坐飞机”时脚后跟离地,直到被摔受伤---这是前段曾一再向上级和同志们说我没问题的“老同志”干的事。如此直至十月廿五日更为高潮,一天内大、小会批斗五次,已经五天没大便了,吃泻药也不解决问题,真受不了,只好请假灌肠。此时我自己的照片被冠以“大叛徒”印到《二七报》上到处散发。
十二月开始转变批斗方法,即每天三次饭前要向毛主席“请罪”;就在机关食堂,向吃饭人作“检查”;人家吃过饭了我才能吃。在检查时直至有人说一声“滚蛋”才可以离开!所以,在当时的批斗会上,很希望听到“滚蛋”这句话。白天挨斗,夜间让写检查,尤其“工宣队”,他们轮换休息,整夜根本不让我睡觉,度日如年。如此如此,又一个月过去了。至一九六九年二月十一日,又以“活人活事表演节目”的办法批判。更难以料想,有些领导干部在这年八月十五的一次大会上,从银行史上来批判我就是“阶级敌人”。直至我被解放恢复工作后的一九八三年,他们还到洛宁要“证明”,被洛宁县委理直气壮的回绝并批评了他们,才使他们扫兴的离开了。其做法何其毒也!
5.颠倒黑白之极
那时,我的头上“反革命分子”“大叛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三顶帽子一齐戴。当然,要找问题还是有的。如二十年未曾联系的吴敬轩老友在开封,以离婚后孩子多来信求援,我少为资助,即批判“不舍旧人员”;开封师院学生刘彦保,系银行一女青年赵初玲的未婚夫,因心脏病动手术后,回农村老家休养。小刘原来是跟其母亲要饭被带到这家来的,而当时在农村生活自然比较困难,加之银行的小赵又向小刘提出解除婚约,我闻讯后,惟恐好不容易培养成一个大学生而为此丧生,即以助人为乐之心,而寄给本没有什么关系的刘彦保同学少许的钱,希望他能得到一点生活上的帮助与精神上的安慰,将来能很好为革命工作。谁能料到因此会受批判为“拉拢与腐饰青年”而批判追查不休。实在是黑白颠倒之秋!
6.家属受害亦非浅
此次“文革”同过去的各次运动一样,被批判为重点人的家属是要受到一点连累的。我被戴上“三顶帽子”后,当兵的孩子难以入党,老伴到“五七干校”喂猪。更为严重的是,我不满十岁的小儿子在公社跟我一起生活,长期拖着不能上学。后来进了学校,看到桌子面上、抽屉里边都写着公社“小叛徒”。甚至有时站到队里,还被人拉出来打一顿再让走。尤其是一九六九年三月二十一日晚二十二时,刘文德与孙娇月两口子,趁我父子俩已经睡觉时闯进屋内,不由分说便是猛然拉起孩子就打,直打的顺嘴流血,并且还骂着非要破死着打。此次幸有隔墙邻居乔新华赶来拦住,才算得救。此后我便到机关找到支左部队陆指导员说明情况,幸得主持公道;并且还有诸玉昆、许玉先等不少好心人,起来写大字报以报不平。可由于刘文德非常野蛮,怕出意外,小孩不得不跟他妈妈转到“五七干校”附近的农村小学,然而仍然受到歧视。我们说:小孩子该有何罪,竟受如此严重的株连呢?这是“文革”乎!浩劫乎?
7.对待外调问题
那几年的外调人员是比较多些,向我调查材料的人越来越多了,成为了“反革命分子的活字典”,写证明材料的“专业户”。从一九七七年七月四日至七八年底,记忆中曾对程景雅、李换喜、刘经权、牛治中、翟鸿禅、李洪潮、廉同聚、成解、贺崇升、徐元卿、廉建斌、吴光武、郭中立、张万一、魏永贤、李和升、吴明甫、李仁民、贺尚文、李仁华、程国策、王荣祖、王梦书、曲全文、马康生、李一民、张世杰、张建勋、曲书城、李正儒、马时英、张书声、程亮、陈冰之、蔡迈轮、彭虎监、温绍孔、张三保、孙铁如、温旭阳、马越泉、雷福成、孙建兴、王子珍、张学礼、张耀同、张芝灵、闫作亚、曲乃生、郭育生、彭仲韬、吴敬轩、李治生、翟法云、贾振勉、翟鸿显、程相玉、彭世钦、王平亮、牛树仁、孙俊升、姚来娃、程惠远、狄显然、杨文吉、魏希贞、张永训、何剑南、雷跃南、孙一夫、李夫中、曲树范、王逢先、曲书铭、魏成家、魏振林、魏克治、程国详、孙双连、王子杰、杨应喜、吕清云、杨志英、王其礼、卫京云、赵娥、梅素琴、刘鸿显、张鸿俊、宋建峰、宋起敏等同志,写过证明材料。有时来人不说让给谁写证明,只叫写在某些地方什么时候的一些情况。
在写证明时,有少数来人处心不正恶意相向,甚至以“审讯”的办法、方式来进行逼供、诱供。特别来调查曲乃生时的一个军人,非要问曲乃生是如何打入进共产党内部的?我说我知道曲乃生同志参加共产党较早,而且是比较优秀的领导同志,因此让写证明时,没有按照、顺从来人的要求写。连写几次,写成三行或五行,就被来人撕掉。
最后拍桌子瞪眼并声嘶力竭的吼我说:“站起来,抬起头,我看你想捣鬼!”并且还说,你写的全部盖上章。我说我并没有捣鬼,全是实事求是的。当时心里想,盖章何需怕,存档才好呢!更为尤甚的是总政派来调查程景雅同志的入党问题,我一进门,即拍桌子说:“现在开始审判!”然后才让坐下;仅程一个人的情况,不到一年时间内先后四次派人来调查;最后一次竟来了四个人,住了十天,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法逼迫我要顺着他们的思路来写;我当然不能歪曲事实无中生,昧着良心诬陷同志;待如实写了以后,走时他们还说“让再考虑一下”;以“以后再来”而告结束。
总之,以上多数是反复调查,最多的已达五次。根据不完全记忆,计有二百多次,写有二十余万字。我都以一名中国共产党员的党性原则,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去如实的写。如张光耀同我过去并不熟悉,但我了解他在一九三八年县中闹学潮时被捕,表现英勇,并无妥协变节情节,所以也就对他写了“保证没问题”的证明。
8.劳动确是锻炼
“文革”紧张时期,一边被批斗,一边劳动,打扫厕所。打扫完内外的卫生,有时白天黑夜挖防空洞,运送除土,确实令人有些受不了。但又想,做为一名共产党员,干革命就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顶住它,坚持就是胜利,也就过去了。此后有时到食堂去帮伙,有时看大门,特别是烧小锅炉那一段,既学会如何节省用煤,同时又可以让同志喝上翻开的水,得到同志们赞扬。
9.有抵抗也有违心
首先是对强迫戴“反革命”“叛徒”“走私派”三顶帽子时,除写信要求按党的政策办事外,经常唱毛泽东的《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正是悬崖两丈冰,优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继之到一九七〇年九月十四日写信揭发闫志本、张民经一九六八年六月十三日在市东方红剧场,把一些同志打的死去活来残酷批斗的罪行。此后我和彭仲韬同志作诗相互酬和时曾写有:“人妖颠倒是非淆,几何岁月把人刁。”等句,以表不满与抵抗。再就是在“文革”的高压形势下,也说自己是“叛徒”;在游行时,大家喊口号,自己也跟着喊;不得不随波逐流,说一些违心之话、做一些违心之事了。
10.尚可得到一点安慰
十年浩劫中,可以得到安慰的还是有的。首先大部分同志和“支左”部队的陆指导员,一直对我很表同情。再就是学习了一些正反两方面东西。特别是到了后期空闲时读了范文兰同志写的《中国通史》一类书籍,再加不少老战友、老同志的同情支持,特别彭仲韬同志在我还未被解放的时候,仍然大胆而且坚决的给批了不少钢材和一部汽车,这不仅是物资上而且是关键时刻政治上的一大支持。当然更主要的是家里人,除了老伴有时回家一看外,最主要的是和我长时间在一起居住的小儿子,多少年来确实给了我莫大的亲情安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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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恢复工作之后

作者简介:杨小沪,男,洛宁县景阳镇人,1947年生,中教一级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