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戏楼重修记事
作者/刘喜宁/甘肃

公元二零二二年农历九月初九,秦村刘家西北队老戏楼前礼炮齐鸣、烟花飞彩,伴随着长时间浏阳花炮声、阵阵锣鼓声、唢呐声响彻四周,戏台上秦腔剧开始了。台下男女老少人头攒动,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容分说。更有几位乡亲在戏台前摆上桌案,点上蜡烛香纸,跪地叩首,拜谢神灵,祈福求安!村上文化人刘西民老师触景生情,一首《重阳贺楼感怀》道出了这一场景的历史渊源和现实意义,诗中云“古楼新生、祖业重光”,又云“楼台北耸,宝塔南望,遥相呼应,相得益彰……”,精湛地道出了它的建成和存在。如此盛况,正是我们刘家村老戏楼重建落成庆典之日。

顺便说上几句,西民老师诗中“宝塔南忘”指的是位居西北队南部中心地段的“平安塔”。它建于二零一四年七月,也是我们西北队村民集资新建。据说这个地方早年长有一棵很大的槐树,什么时候伐倒的我们不得而知。据老辈人讲,解放前遇有战事,不知是谁的队伍驻扎在附近,要村上人送柴火,每家轮流。轮到谁家送柴,自家没有,就拿上斧头在大槐树根部劈上一担硬柴,送过去应付差事,可见其树根之大。解放后,生产队在这建了一处三角形状圆球为顶的塔,三面白土墙上,写有红色的伟人语录各一段,故名“语录塔”,后因年久风吹雨淋,逐渐倒塌。前多年村里常出些不安稳的事,有人说是南边地坑院没人住,被乱挖空了,没啥挡风水。于是村里热心人组织集资,修起了这座三层高的“平安塔”。塔内有刘西俊撰写的碑文,概述了其渊源。二零二一年春节,刘德乾老师写的一副对联“古槐扎根风水土,宝塔坐落吉祥地”可见一斑。
现在说起我们秦村刘家的老戏楼,真可谓历史悠久。秦村刘家是个大户村子,方圆十几里都比较有名,是个文化村,村中央是城,四周墙高壕深。城外有三座庙,东南老爷庙,西南菩萨庙,北面三官庙,每座庙前都有戏楼,每逢庙会都有社戏。那时候正月十五前后都唱戏,我们一伙娃娃打着纸糊的木架灯笼跑去看戏,前后几天,唱的都是“红灯记”、“沙家浜”、“白毛女”等样板戏,是本村人自排自演的,天天烧剩饭,可大家一场都不落,不迟到、不早走,来回路上人群又说又笑,热闹的很。
现在留下的这座戏楼,原与三官庙和刘家祠堂正对。文化革命运动开始后,上面要拆除,当时乡上有位干部名叫雷北明,是我的家门姑父,私下给我四伯父,也就是当时第一生产队长刘明夏说,你们刘家大户村子能人多,想办法留上个老作念(祖业)。在他的提示和帮助下,生产队出了二百块钱买下了老戏楼,那时候二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按当时劳动日值一毛钱算,起码要得八个劳动力全年的工费。村上有名的老艺人刘凤奎,人称三刘师,和刘振荣两位老人牵头,生产队组织,将其木石砖瓦拆下,移至现在的地址。原踏原套毫不变样的盖了起来,将前墙封护,安上木门,作为生产队粮食仓库利用保存下来。
二零二一年春,天暖地消后前墙倒塌,前椽的雕梁画栋一下暴露出来,过往行人顿足止步,纷纷上前观看。这原来是一处古文化建筑,从中梁上留下的字迹“龙飞咸丰四年岁次甲寅梅月二十六日午时合天得黄道立柱上梁大吉大利阖村首事人等重建”可以看出,首次重建距今已有168年了,初建在何时就不得而知了。让这座老祖先留下的遗产自行消失,还是重新维修保护,一时成了西北队村民议论的重要话题。经过众多乡亲多次商议,决定集资维修,计划在原基地不动的情况下,加固并抬高,将围墙更换,估计用资金不会太多,按我们西北队150人家计算,每户出资一至二百元就差不多了。于是我在微信群进行了倡议,还好大家心齐,很快捐了一万五千多现金。接着请了两个工程队进行预算,结果即使简单维修都要四五万元,使组织筹建的几个人吃了一惊,于是又另想出路。

后由村委会出面将老戏楼作为古文化遗产,上报宁县文化部门以期维修,县文化局派人勘察了数次之后,虽口头答应,但因资金紧张,就这样一年时间过去了仍无下文。到底该怎么办,大家又多次合计,认为此事绝不可半途而废,老先人留下的东西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宁可挣死牛,不能打住东”,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最终还得靠众乡亲。于是再一次向在外上班和务工的乡亲发出倡议,很快又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在油田工作的永峰回家安顿他叔父,期间抽空我把重修戏楼新遇到的困难说了一下,他当场表示支持,第二天便送上5000元现金,他的父亲宏波大人得知情况后,专门从咸阳打回电话鼓励支持,这对我们几个筹建组织者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这时筹建组织人正怀和盼玲提出马上动工,虽然资金暂时还不够,边干边集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干。继绳、小俊主动承担起了重建工程的担子,要建就建好,由定乾、盼玲、继绳等人重新合计,决定把原件拆下来,抬高基础,移开大道数米,保持原有工艺面貌。
公元二零二二年农历六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一阵鞭炮声过后,配合进宏的大型机械铲车,在家30多人参加,工程正式开始了。按说重建一个戏楼并不是什么难事,用钱也不是天文数字,然而此次行动影响是深深刻的,意义是很大的,充满了正能量、凝聚力、人情化,再显了刘姓大户村子的传统风范,许多值得赞美的人和事,说出来可激励当下、传承未来,不断发扬光大。
治安两口子放下自家苹果园的活路,开着手扶机义务碾压根基。百虎两口子停下街道的电焊生意,坚持干到砌墙结束。退休在家的木工艺人定乾和盼玲,二人年龄都在70岁以上,且长期有腰腿痛之疾,每天起早贪黑,现场指点,处处操心,终使这一古建保持了原貌。治虎是个能工巧手,更换的桴端龙头他也能刻出来,与原装木刻可媲美,他和治发俩兄弟把新添材料与原木料搭配组合,丝毫不差。现年78岁的正怀,是村上热心人,从筹建到完工,一直跑前跑后,不仅自己以身作则,且动员子女率先捐款,施工那段时间,早晨趁大家还没上工,开着电动车拉回了当天用的水泥。年已80岁的景新从国家税务部门退休,仍精神矍铄,正气满怀,还动员自己在外工作的兄弟、子侄捐款,干的一丝不苟、毫不马虎。有一位老人手拿镰刀,正在刮着新添立柱和其他木料上的树皮,或拾走绊在脚下的砖块、杂物,深受大家的敬重,他就是年已90高龄的刘德修,他为人和善、乐于奉献,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是我们村年轻一代的楷模。老师勤恳人治福,一个人承担了外墙勾缝的活,中午吃饭时间,他仍坚持把剩下的砖缝勾完擦净才回家,从不叫苦喊累。治茂的儿子叫志强,是个青年小伙,自始至终指到哪干到哪,很能吃苦,深得众人好评。盼贵、运乾、新锋等无偿贡献出了工程用得上的材料。类似事迹很多很多,笔者无法一一表述,正如西民所说:“民心聚合,人心共向;资助功高,劳者荣光;好事促成、意义深广。”

由于村上大部分青壮劳力出外务工,留守人员多数上了年纪,有的甚至体弱多病,可大家仍然积极参与,当年生产队农业学大寨,战天斗地的生力军妇女,现在好多已六七十岁了,仍不失勤劳踏实的本色。工程进行到关键时期,最多参加劳动达六十多人,整个工地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有人说。自从包产到户单干三十多年来,还没有过这么多的人在一起干活了,虽然出力流汗,但心里高兴,集体生活还是快乐的。六月炎天,好多在外的、回乡的、来娘家做客的,还有因各种原因没来亲自参加劳动的,纷纷送来啤酒、饮料、矿泉水,以示鼓励。西王村王积憨路过,见此情景,当场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叫人买来饮料给大家解渴。
二零二二年是几十年不遇的高温天气,也是新冠疫情肆虐的一年,我们刘家西北队全体乡亲亦然群情激奋,同德协力,把一座破旧残伤的古戏楼,以崭新的面貌重新矗立起来,使这一百年祖业得以传承。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愿我们刘家的青年才俊、后起之秀努力上进,在个人事业有成的同时,不忘家乡的建设与发展。树高千丈,落叶归根,这里永远是大家最美好的幸福家园。

作者简介:刘喜宁,生于1962年,系甘肃省庆阳市宁县中村镇刘家村村民,文学爱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