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训猴图(照片来自网络)▲
猴与人一样,有的聪明绝顶,有的痴傻呆苶。未出国前在云南开远集训时,听云南籍的战友说:西双版纳有些山民以捕猴卖猴为生。捕猴时,他们先在猴群出没的山林空地上堆满猴爱吃的瓜果菜蔬,引诱猴群享受大餐。在猴群跑来吃的得意忘形时,山民迅速以猴群为圆心,在几十米直径范围内支起高三五米的带有锁套功能的捕猴网。然后,敲响锣鼓高声喊叫,忽受惊吓的猴群四散飞跑着向网上撞去。猴一撞网,乐坏了山民,他们沿网摘下一个个锁套在网上的吓得吱哇乱叫的猴子,把其中老丑的、看着不顺眼的当场放掉,其余捕获的猴被带到山民的训猴房。那是一间只有木门、没有窗户的封闭式小屋。把猴赶入后,训猴的山民开灯关门,手持皮鞭,在每个猴的脚下放上一块砖。然后训导猴将砖搬起,顶在头上。猴如不干,就抽响皮鞭予以恐吓;如个别猴子敢于对抗,拒不服从训练,就狠下心来抽打那些对抗者。面对凶神恶煞般的训猴人,猴只得乖乖地将砖顶在头上。一块砖少说也有四五斤,猴哪能顶得住?一顶上去就压得疼,一疼就放下来,一放下来就挨鞭子抽。如此往复几个来回,猴都老实了,一面哆哆嗦嗦地顶着砖,一面睁大恐惧的双眼看着训猴的山民。一见猴都听话了,老老实实地顶着砖,训猴人迅速地熄灯关门走出屋外。他们在屋外吸袋水烟,说会儿笑话后,再突然开门开灯走进屋内。放眼四看,屋内被训的猴群又可笑又可怜。可笑的是那些聪明的猴早已将砖从头顶搬下,坐在屁股底下,一见训猴人来了,又赶紧拾起砖顶在头上。可怜的是那些傻猴笨猴,已被压歪了脖子,压塌了背,双眼流着泪,还在用两只小爪扶着砖头,唯恐掉下来又要挨打。训猴人一边乐着,一边将猴分类:聪明的猴留下,卖给各地的杂技团和耍猴人;傻笨的猴一律放归山林,让它们重获自由。
当年柴绍连长率我们乘的小船示意图(照片来自网络)▲
我也喜欢聪明的猴。在援越抗美的三年半中,我与战友们在越南的安沛、莱州、谅山都曾多次与猴群亲密接触。特别是在莱州的几次遇猴,至今想来都会暗笑不止,回味无穷。1966年9月,柴连长率我们2排8班与3排10班,先遣到黑江边的莱州,为建莱州悬索大桥,执行为后续部队选建营地的任务。记得一天上午,我们班几名战友随柴连长乘越方提供的由一位越南老人掌舵的独木舟,沿黑江顺流而下,寻找理想的营地新址。船行至一处山崖下的河滩,连长命令我们下去看看,只见那山脚处山崖往内凹陷,形成一个挺大的宽敞明亮的山洞,那真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不经意间一抬头,突见20多米高的山崖顶上,一群猴正在嬉戏。我们班来自浙江的黄平乾战友瞅着新鲜,弯腰拾起一块石头扔了上去,“啪”的一声响,引起猴群一阵骚动。这时,一只眉眼发白的老猴向崖下探出半只猴身望了望,随即嘴里发出一声长哨般的怪叫,听到老猴的怪叫,大小猴们纷纷拾起身旁的碎石、树枝、土块,呼啦啦雨点般地扔了下来。吓得我们呼叫着、笑骂着赶紧跑回独木舟上。此时抛完碎石杂物的猴们又都看热闹似的趴在山崖边上冲我们咧嘴大叫,出着洋相。我们也嘻嘻哈哈地冲着猴群鞠躬行礼。老猴见状,又带领它的猴子猴孙们一面叫着,一面学着我们的样子,向我们招手致意。看到这戏剧的一幕,船上掌舵的越南老翁抚须大笑,嘴里用越语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至今我也没弄明白。
在莱州黑江西岸巧遇猴群(图片来自网络)▲
还是在莱州执行先遣任务的时候,正值我们的国庆节,莱州市政官员派人给我们一行人送来一些瓜果蔬菜,还有酒。那时,我们班与柴连长一起暂住在莱州市政府靠黑江边稍微精致一点的竹编房内,而同来的3排10班住在一处政府官员家属腾空的在山半腰的草房里。连长那天高兴,让我们除岗哨外,都要吃好喝美。大家喜逢国庆,又蒙连长恩典,尽兴吃喝唱闹直到天黑。撤去酒饭,10班长宋振江已略带醉意地率领他们班回到山半腰的住处。那天,不知他们班是那位哥们儿站岗,竟让一群“贵宾”从岗哨的眼皮底下溜进屋内,任意胡闹。夜半,睡的正香的战友们忽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与水碗碰撞水桶的声响,大家呼地一下爬起来,打亮手电筒一看,一群猴正在屋里上蹿下跳地忙活着,有的拿起战友的胶木碗在水桶里舀水喝;有的爬上床来把战友的蚊帐带拽了下来;有的紧拉枪背带,想从熟睡战友的怀里拉出冲锋枪;有的在屋里转转悠悠,不知想找点什么。最可笑的是一只老猴,闻到宋班长嘴里阵阵喷出的酒的余香,馋虫难耐,正用两只猴爪拼命地扒拉着宋班长的那张大嘴,猴嘴人嘴已亲密地吻在了一起。不知是猴毛刺激了宋班长的鼻腔,还是宋班长那天受了些风寒,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啊欠”的大喷嚏响起,眨眼间满屋的猴群跑得无影无踪。宋班长醒了,望着全班战士略带讥讽的笑脸,他醉醺醺地问:“咋的咧?”。还有一次,是在繁忙施工的地处安沛的7号战略公路的工地。全连一字排开,正在分上下多层地开挖险峻的山地土石方,力争早日打通7号线。与平时一样,连卫生员王改顺肩背医药箱,沿着半通的山路一路走来,挨着班地为战友们诊病送药。那时战友们在施工中,常常遭遇被工具磕碰和被滚落的碎石砸伤的伤害。王改顺正在为一位受伤的战友包扎着,忽然发现一只小猴用一只小爪托着另一侧不知什么原因扭断下垂的猴臂飞跑而来。小猴咧着大嘴,发出痛苦的叫声,两行热泪在它那疼得扭曲的猴脸上流淌。那位正在接受包扎的战友看到小猴受伤的惨状,连忙催促王改顺:“快!快给这哥们儿包扎!”王改顺急忙找出止血止疼的云南白药,给小猴涂在手臂上,又用小竹片做了一副小夹板为小猴夹紧断臂,缠上绷带。为猴救治的过程中,任凭周围战士围观,任凭王改顺上下摆弄,小猴不跑不动,转动着一双圆圆的小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模样甚是可爱。不知是为谢救命之恩,还是对人产生了依恋,伤愈后的小猴有很长一段时间跟在王改顺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直到我连由安沛向莱州转场,才不见了小猴的踪影。
(图片来自网络)▲
猴的故事太多了。越南的猴子不怕人,如果你略微对它好一点儿它就会赖在你身边不走。我们营部就跑来过一只猴子,那天营部指战员们都去忙各自的公干,营部没人。而那只闲的无事的猴子就学着战友们平时晾衣服的样子把任万琪教导员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军装拖到屋外横七竖八地晾在屋外的晒衣绳上,恰巧那天突降暴雨,将任教导员的军装淋了个精透。

